晚风覆禾

　　陈妤禾伸出手，也抱住了江覆行。
　　好想就这样抱着他，不松手。

　　就在这时，陈妤禾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她今天没吃晚饭，当时不觉得饿，现在倒是真的饿了。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江覆行怀里。
　　他低笑：“饿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走吧，去吃饭。”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想吃什么？”
　　“先去文广路看看。”
　　“好。”

　　他们并肩慢慢朝着文广路走去，彼此挨得很近，陈妤禾不时会撞到江覆行的的胳膊。在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江覆行拉起陈妤禾的右手，语气自然：“手怎么这么冰？”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陈妤禾解释道：“我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

　　她的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这样暖和了吗？”
　　“嗯。”

　　到了文广路，他们正商量着吃什么时，江覆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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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晚上回去了发给你。”
　　“我在外面散步呢。”
　　“和……”江覆行顿了顿，看了陈妤禾一眼，嘴角上挑，“和我女朋友。”
　　“我骗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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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妤禾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她默默地走在他身边，目光扫过一侧的店面，思考着是吃饭团呢还是吃煎饺呢。

　　挂了电话后，江覆行温声问她：“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想吃煎饺。”担心吃不饱，陈妤禾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推车，“还有章鱼小丸子。”

　　江覆行拉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行，得赶紧让我女朋友填饱肚子。”

　　他们快要走到小推车前时，陈妤禾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姚临，她点了接听。

　　姚临语气神秘：“江覆行和你说过吗？他有女朋友了。”

　　陈妤禾：“……”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靠！”姚临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你知道？我他妈还以为那小子在骗我。”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摊位前，江覆行对老板说：“一份章鱼小丸子，谢谢。”

　　陈妤禾低声回复姚临：“是真的。”

　　听筒那边沉默了几秒，姚临的语气里有一丝捉摸不透：“我怎么好像听见江覆行在说话？”
　　陈妤禾：“……”

　　继续沉默。

　　姚临：“你现在和江覆行在外面散步？”
　　陈妤禾纠正：“我们现在在买章鱼小丸子。”

　　姚临的声音颤抖：“……所以他的女朋友是你？”
　　陈妤禾大方承认：“是我。”

　　姚临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姚临又给顾晓晓拨了个电话。

　　顾晓晓很快接听了，声音听起来懒懒的，似乎刚睡醒：“怎么啦？”

　　虽然姚临已经消化完刚才的消息了，但这话说出口时，仍然带着点儿难以置信：“陈妤禾和江覆行在一起了！”

　　顾晓晓一下子精神了：“哇！太好啦！”

　　姚临：“？”
　　他冷笑了一声：“听你这语气，你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就我被蒙在鼓里了是吗？”

　　顾晓晓诚恳地说：“没有没有，我是听你说了才知道，毕竟是好事嘛。”

　　姚临倒是很好哄：“也对。”顿了顿，他建议，“为了庆祝他俩在一起，我明天请你吃饭。”

　　顾晓晓：“……”
　　这理由是不是有点牵强？

　　顾晓晓问：“吃什么？”
　　“什么都行。”姚临语气轻快，“我们毕竟在同一个学校，还是要经常见见的，大忙人。”

　　顾晓晓笑了两声：“那明天见。”
　　“明天见。”

　　晚上回宿舍已经快十点了，陈妤禾怀里抱着一大包糖炒栗子，和江覆行告别后，“噔噔噔”地跑上楼。

　　舍友们都还没睡，陈妤禾招呼大家吃栗子，季秋第一个围了过来，麻溜地剥着壳：“妤禾你果然是爱我的，我昨天说想吃，今天你就买回来了。”

　　吃完一个栗子了，季秋才想起来问：“今晚有什么收获？”

　　陈妤禾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包糖炒栗子是我男朋友买的。”

　　宿舍响起欢呼声。

　　然后。
　　刘钰语气哀怨：“我说呢，这栗子吃起来味道怎么那么像狗粮。”
　　赵雅晴：“你以前吃过狗狼？哪个牌子的？”
　　刘钰：“？”

　　季秋问陈妤禾：“宜大什么时候放假呀？你们寒假是不是要一起回家？”

　　陈妤禾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20号左右吧，我们已经买好票了。”

　　“马上期末周了，时间好难捱。”
　　“我都没复习好。”
　　“我也是，呜呜呜……”

　　一想起期末考试，陈妤禾觉得栗子也没那么香了。

　　她又想到了江覆行。
　　嗯……栗子还是香的。

　　*

　　由于快要考试了，陈妤禾和江覆行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图书馆，学累了就和江覆行聊聊天，然后再全身心投入到书本当中。

　　考完第三门课那天下午，陈妤禾接到了周明芬的电话，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空，邀请她去家里吃顿饭。

　　上大学后，周明芬邀请过陈妤禾好几次，但陈妤禾只去了一次，其他时候都说有事，这次确实不太好意思再拒绝了。

　　陈妤禾看了下考试时间表，第四门课三天后才考，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姑姑，我明后天都有空。”

　　周明芬很高兴：“那就明天吧，你早点过来玩。”
　　“嗯。”

　　第二天，陈妤禾快要走到周明芬家楼下时，就看见周明芬拎着两袋垃圾扔进垃圾箱里，陈妤禾快步走过去，叫了声“姑姑”。

　　周明芬转身，笑容满面，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揉揉陈妤禾的头发，还没碰到，她又将手放下，招呼着陈妤禾：“上楼吧，外面冷。”
　　“好。”

　　等电梯的时候，陈妤禾看着跳跃的数字，听到周明芬说：“你妹妹今天也在这儿。”
　　陈妤禾反应了两秒，偏头问：“央央？”

　　“是啊。”周明芬笑了两声，“她妈妈也没提前和我说，今天一早把央央送来的，说她有点事，下午再来接。”

　　陈妤禾“哦”了一声，没打算多问什么，进了电梯，周明芬一边按楼层数，一边问：“你也有好久没看到央央了吧？”
　　“是有很久了。”陈妤禾点头，补充了句，“我上次见她，还是在爸爸的葬礼上。”

　　现在再提到周明辉，陈妤禾的心里依然会一颤。
　　她还是会想他。

　　周明芬看着她，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她才柔声说：“到了春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你爸。”
　　“嗯。”

　　她们刚进屋，还在玄关处换鞋，陈妤禾就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陈妤禾扭头，看到周夏央小跑过来，手里攥着两个积木，仰脸看着她。
　　虽然没开口叫她，但也不似上次见面时那么怕生。

　　陈妤禾弯腰，笑眯眯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我早上和央央说了你会来，她说想让你陪她玩积木。”周明芬说完这句话后，笑着问央央，“是不是呀？”
　　周夏央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周明芬在厨房做饭，陈妤禾就和周夏央在客厅玩积木。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周夏央的话也慢慢变多了，她指了指她们刚刚搭好的房子，说：“姐姐，我还要在房子前面搭滑滑梯。”

　　“好呀。”陈妤禾顺手拿了块积木，“粉色的怎么样？”
　　“我要搭紫色的。”

　　陈妤禾正在找紫色的积木，周夏央接着说了一句：“爸爸以前带我坐的滑滑梯就是紫色的。”

　　陈妤禾怔了怔。

　　她小时候，周明辉也经常带她去坐滑滑梯。那时她住的家属院距公园不远，学校放学又放得早，周明辉接到她后，经常会带她去公园玩一圈。她最爱玩的就是滑滑梯，滑下来又爬上去，累得走不动路了就让周明辉背她回家。

　　周明辉背着她时，总会逗她：“你是小猪吗？两条腿的小猪。”

　　他的笑声彷佛还回荡在耳边。

　　陈妤禾吸了吸鼻子，将紫色的积木递给周夏央：“爸爸以前也带我坐过滑滑梯。”
　　周夏央接过：“他和我说过，他说你每次都要玩很长时间。”
　　“他还提到过我别的吗？”陈妤禾突然有些好奇，“除了滑滑梯。”

　　“有啊。”周夏央一边搭积木，一边说，“他说希望你能来宜松上学，这样他就能多见见你了。”

　　陈妤禾垂眼。

　　我来宜松了，爸爸。
　　可是……

　　陈妤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周夏央先玩着，她起身去洗了手，走进厨房，对周明芬说：“姑姑，我来帮你吧。”
　　周明芬将她往外推：“哎呀，不用不用。”
　　她坚持道：“我坐太久了，想活动一下。”

　　周明芬顿了顿，没再拒绝：“那你帮我切个葱？切好了就继续去玩哦。”
　　陈妤禾撸起袖子：“嗯。”

　　吃饭的时候，周明芬给陈妤禾夹了块鱼，问：“禾禾，你过年回家的票买好了吗？”
　　“嗯，买了20号的票。”
　　“那也快了呀，回家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一定。”陈妤禾给周明芬倒满果汁，“我开学回来给你带枣糕。”
　　“哈哈，那我等着，枣糕还是清宁的最好吃，我都馋好久了。”

　　刚才一直在专心吃饭的周夏央抬头道：“我也要吃枣糕。”
　　陈妤禾帮她擦掉脸上的饭粒：“放心，肯定给你买。”

　　“央央还没去过清宁呢，我记得前两年你爸爸还说等央央再大一点儿了，把她带到清宁玩几天……”周明芬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收了些，她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再去盛碗鸡汤。”

　　现在周明芬每次提到周明辉，话题都不会继续下去。陈妤禾明白，周明芬是怕她难过，说得多了，周明芬自己也难受。

　　嘴上不说，这个名字却始终深深烙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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