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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宴过后半月余时间,许音没再找过齐棱,齐棱也没再找过许音。
虽说二人皆事忙——许音忙着准备斗瓷大会的竞品,日日待在瓷坊;齐棱则全心扑在永安县分号的筹建上,但若在以往,即便忙得脚不沾地,一日不见,也总会寻些由头在对方面前晃上一晃,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才好。
前些天两人倒是遇到过一回。
那日许音忙完窑务,拉了沈聿修去茶楼听说书。方一落座,便见靠前的位置上,齐棱正与几个平日一同玩乐的富家子弟谈笑风生。他一身墨绿地织金狩虎纹箭袖锦袍,墨发高束,在一众华服公子中依旧是最扎眼的一个。说书先生讲到精彩处,属他叫好声最欢,赏钱也给得最是大度,银锞子抛得洒脱,引来满堂喝彩。
沈聿修目光扫过前方,低声提醒许音:“齐棱在前面。”
许音端着青瓷茶盏,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抬眼,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似乎真的沉浸在那段远古的传奇里。
沈聿修看他一眼,见他面色无波,便也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直至一段终了,许音拉了沈聿修起身欲离。就在他转身之际,前方那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绿衣身影,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般,倏地回过头来。那双刚刚还盛满跳脱笑意的眸子,此刻毫不避讳地直直看向许音。
许音却似毫无所觉,沈聿修略一迟疑,走到齐棱那桌前打了个招呼。
待沈聿修走出茶楼,只见许音并未上车,正站在马车旁,同茶楼的茶博士低声说着话,脸上带了笑意。晚风拂起他素色的衣袂,侧影沉静得与方才楼内的喧嚣格格不入。
二人上了马车,沈聿修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跟齐棱怎么了。近日也不见他来瓷坊找你。”
许音闻言,掀开车帘,偏头看向窗外流转的灯火,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了笑说:“他如今肯安心打理永安县分号,是正经事。我为他高兴尚且来不及,他也长大了,总不好还像小时候那般时时黏着。”
他语气平和,理由也挑不出错处,沈聿修却敛下眼眸,静默片刻,方说到:“你若不想说便不必说了。”
良久,就在沈聿修以为许音不会再回话了,许音问他,“你觉得我待齐棱如何。”
沈聿修说:“你待周遭人无不用心,可你待他,同待旁人终是不同的。”
许音没再追问。
再往后面几天,一天夜里许音在母亲处用饭,听母亲絮叨说起:“棱儿那孩子前两日巡查库房时不小心,让木箱的铜角给划伤了胳膊,瞧着怪深的。你近日事忙,得了空,也去看看他。”
许音端着汤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应道:“知道了娘。”
事后许音却并未亲自前往。他只是唤来了卓哥儿,寻出一瓶上好的白玉生肌散和一些名贵的补药,语气平淡地吩咐:“把这些送到齐府,就说是我事忙,让他好好养伤。”
卓哥儿依言送去,回来时面色有些惴惴,向许音回话:“东西送到了,齐小公子……收下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只是瞧着,齐小公子脸色不大好,也没说什么话。”
许音只“嗯”了一声,便再无他话。
直到第二日,卓哥儿从春桃那里闲话听闻,昨夜齐棱在自个儿院里不明所以地大发了一通脾气,砸了好几个值钱的摆件。春桃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从未见过小公子发那样大的火,吓死人了。”
卓哥儿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家公子那日平静无波吩咐他送药的神情。他总觉得,齐小公子这场毫无来由的脾气,八成是与自家公子脱不了干系。
这日,许音在城北的新窑处理了一些因瓷土挖掘与当地人产生的纠纷,劳心费力,回到总窑时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他刚下马车,便看到侯雨文的贴身小厮在门口恭敬候着。
那小厮机灵地上前行礼,满脸堆笑:“许公子,您可回来了。我家公子在霁月楼设了席面,特让小的来请您晚上过去吃杯酒,松快松快。沈公子那边已经说过了,也应下了。”
许音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稍后便到。下回若是同沈公子讲了便不必专程等我,他自会跟我说的。天气冷,等了不少时候吧?”边说着,边又从袖中取出些赏钱递过去。
那小厮忙不迭双手接过,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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