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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敬
杏儿和杜歧一行四人踏上了去小型秘境的路。
两人吵吵着谁御剑飞行更稳更远甚至能多载一个，在出发的时候就闹的不可开交。
“周师妹还是谨慎些，路途遥远若把师妹摔着了怕是担不好当师姐的责任。”
“杜师弟才是要管好的飞剑，不要飞着飞着就把师弟给颠下去了。”
“看来周师妹的‘日行千里’不是虚夸？”
“看来杜师弟的‘扶摇直上’也不全是吹的？”
两人眼中火星子四溅，拔剑就要踩上去比个高低。同行的师妹和师弟举手小声提议：
“要不……你们两个先飞？我们去坐云船？”
“不许！”
“休想！”
余管事终于看不下去，抬手就给两人各敲了一个暴栗。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崽子一样闹！如今你们也是做师兄师姐的，要懂得成熟稳重，给后辈做个样子。”
“……是。”
两人揉着脑门，把余管事递来的通行证乖乖收好。
“灵牌要收好不然到了门口不让你们进，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
余管事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听说杜歧终于凑齐人数能去心心念念的小型秘境，也替他们高兴得很。
他叮嘱了好几遍，又一一检查四人行囊是否齐备。见杏儿身上有掌门亲赐的法器能护四人的安全，这才长舒一口气。
“若遇到别家门派跟你们抢东西，你们记得——”
话音未落，年轻的师妹就抢答：
“要按兵不动，先看对方实力，再决定要不要迎战！”
余管事点头：“若对方弱——”
另一位师弟立刻接口：
“那就我们拿了便是，他们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杜歧负手而立，沉声纠正：
“师弟此言差矣。怎么能叫‘偷’？那本就是我们先看到的，理当是我们‘取’。秘境有阶段限制，我们不会碰到太强的对手，师叔放心，我们自会掌握分寸。”
余管事听得连连点头，被一群小辈说得满心欣慰。
——教了这么多年，总算听懂修仙界的逻辑了。
旁边的杏儿却听得一脸迷惑。
她这几年跟着掌门云游，怎么青霄门现在都教这么……实用的东西了？修仙界果然是人走一步路就得学一条路。等她回来，也要多和大家一起行动，才能更好地融入门派。
云倦站在杏儿旁边，悄悄掩面打了个哈欠。
——起太早了。
往常这会儿她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死沉，为了给杏儿送行不误时辰，她昨晚被拉着一起睡，聊天的三成是吐槽杜歧，两成是对明天出行的期待，剩下五成都是撒娇。
杏儿明明有话想说，结果磨磨蹭蹭着磨到自己先睡着，梦里还喊了好几声，“娘亲”“月月姐”“掌门”……甚至还有一声杜歧，喊得还握拳挥了一下，把云倦拍醒了。看来是真的冤家，欢喜是看客的。
四人最后在余管事的强制安排下还是要坐云舟前往。毕竟只有杏儿和杜歧会御剑，而且都还没练多久，带人飞一路，天没亮人就得掉下去。
不过，御剑到云舟停靠点的路，总可以让他们两个较量一番。
“月月姐！”
杏儿抱了云倦一下，才拉着师妹踩上飞剑。嘱咐完注意事项，回头朝云倦挥手：
“我会给你传讯的！”
杜歧的剑已经升空了。他带着的师弟本来就有点恐高，此刻扒着杜歧背，闭眼不敢看。杜歧替他稳住身形后，还不忘回呛杏儿一句：
“周师妹可是忘了，秘境内无法传讯？”
“杜师弟又不知，仙人自有妙计。”
两人又吵起来。若非二人已经离地浮空，余管事怕是要再跳起来给一人一脚。
杏儿意气风发一剑先行。杜歧没急着追，先回头郑重朝云倦点头：
“此次还要多谢你，也请替我向谢师兄道谢。”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沉稳得不像当年那个急吼吼的小少年了。
不是当年那个嫌弃云倦不上进、总觉得她配不上做谢知遥师妹，会偷偷给她塞经卷、划重点的孩子了。
趴在杜歧背上闭眼的恐高师弟这也回过味来，怎么这个秘境机会真得分给了他们，也出声向云倦道了谢。
几道人影逐渐远去，余管事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云倦的后背。
“好孩子，咳、咳……”
余管事修为已至末尾，这些年门内杂务也陆续交给了新一辈。
云倦的游记看完了，也无事就陪着管事四处走走。
宗门里有人已经晨起练功，见二人路过都要打声招呼。师兄师姐们还是叫他管事，新来弟子不熟的会叫一声师叔。
余管事还是那样的余管事。
看到有谁练功偷懒会训斥几句，云倦就在旁边帮腔“就是就是！”
看到有人干活打岔会呵斥几声，云倦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就是！”
——然后被余管事瞪了一眼就灰溜溜前去帮忙。
春日已到，风软日暖。云倦搀着他来到那株百年古树下，余管事慢慢坐上摇椅。
“老喽，老喽——云倦啊，我寻思你这名字取得就不咋地。年纪轻轻的总是一副倦态。当初是谁给你取的？”
“是家兄。他说‘云卷云舒，倦而有归’，盼我能平安喜乐、安宁有归处。”
余管事一听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年纪大了，记忆像漏斗，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
“可还有字？”
“不曾。”
余管事靠着摇椅晃啊晃，掂量起能给云倦取的好字，作为长辈给她取字也是无可厚非的。
说了几个云倦都答好，不错，可以，就这个了。
余管事皱眉。
“跟知遥久了，好的不学坏的学，小孩子装什么深沉，一点喜恶都不表达的。”
云倦无辜脸。
“可是我真觉得管事取得都很好，是在为我着想。”
余管事不耐烦地一挥手。
“罢了罢了。知遥那孩子操心惯了。待你也闯出些名堂来，什么字和称号他都会帮你想好的。”
摇椅被云倦轻轻推着，晃得余管事差点犯晕，让她也坐下。
云倦没去搬椅子，而是直接坐进一旁的落叶里。古树常青，掉下来的叶子也厚软，堆起来带着暖意，比软垫还舒服。
余管事破天荒没说她不成体统，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必须要说一嘴。
小辈在他眼里都是孩子，就连她无比厉害的谢师兄，也只是大一点的孩子。
没事就爱打扮他的小师妹，还不让旁人说他师妹修为低，谁要是说了准要被知遥捉弄一下。
说起云倦修为低，余管事其实是真发愁。
可他愁的不是云倦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按知遥那性子，绝不可能放着他养大的小师妹不管。就算云倦真一辈子卡在练气一阶，他也有办法让她过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我打算下个月回趟家，碰巧赶上曾侄孙的满月酒。这一去大概……得晚些才回来。”
余敬不会再回来。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他回了家就留在了那边。之后传来的消息是余管事变成了余先生，就算去养老了，最后几年岁月里他也被小屁孩们吵的不安稳。
他没有亲生的子嗣，去世的灵堂也有一群孩子披麻戴孝。
“那是好事呀。管事走了，摇椅就是我的了。”
“你这孩子！——咳、咳！”
云倦连忙起身为他拍背顺气，小老头气不得，还是得哄着。乖乖站在一边听了余管事说了一通要努力啊要奋斗，不要什么都想着靠师兄撑着的道理。
见她听着听着就开始脑袋放空的模样，余敬笑了。
“算了。你是明白道理的，只是跟你师兄一个模样，懂了还要装不懂。”
他在青霄门待了一辈子，比谁都清楚这儿门派小，资源少。有了秘境机会，就算是前几批师兄师姐也有人去探索过的小型秘境，也不会分给才刚长成的这批弟子。
幸而是知遥拿到了更多的资源分出去填饱了他们的师兄师姐，才能把这次机会让出来。
余管事一方面会想知遥不该留在这个小门派，这里帮不了他，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
另一方面他也庆幸于青霄门能有谢知遥。他这么多年对师门做出的贡献，就算明日就牵着云倦投向大派，也不会有一人敢指责他。
谢知遥做得够多了，留是幸，走是命。
自他成了最年轻的金丹后，余管事就再也不担心谢知遥了，反而是这个云倦！
“管事你就别担心啦，我有师兄呢。”
见云倦还是一副死猪不开水烫嬉皮笑脸的样子，余管事就更忧心了。
“努力奋斗什么的，我是不指望你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人总得有个喜好，有点事做，心里才不至于荒着。”
被评价得如此敷衍，云倦当然不服气，立刻掰着手指认真数：
“我喜欢钓鱼、看书、散步、睡觉、晒太阳——哎呀管事别踹我！我真的有很多喜好的！”
“没一个是正事！”
“诶，管事此言差矣～人人追求不同嘛。我可能天生就不适合修仙，所以你觉得玩乐的，对我来说才是正事。”
余管事冷哼一声。
“我倒觉得你这心性适合得很，至少永远不会走火入魔。”
云倦知道不能再气这小老头了，又陪他聊了一会儿天才被赶走。
“回去给我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在我走之前，把这份课业答案交来！”
云倦扁嘴，不在乙班上课多少年了，居然还要做余管事的作业！
恐怕字写得不好看，还得被罚抄书。
毕竟就算是他带得最早的那批师兄师姐，现在犯了错也照样要被罚抄。
余管事……是真的太爱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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