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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
小姥姥惨遭友方背刺,大为震惊。
她转向担忧出两泡泪花的小孙孙,总算觉出几分宽怀。
谁知刚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乖乖,这时也抹干泪变了脸,逮着她数罪并宣,只等秋后问斩。
在三座大山的强压下,徐翠翠也闹起了脾气。
“我就是出门玩玩,弄成这样又不是我想的。”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这回走运碰上熟人了,下回若没这般好运气怎么办?出了事也不抓紧联系人,您是想天为被地为床,山石树木当坟碑吗?”
看她只开脱不反省,徐青君气得都快失去理智了,冷言刺她。
“是,我就是想死掉算了。”
怒气上头的急话如同把伤人刀,扎穿了徐翠翠大大咧咧的心墙,她摸着不断外涌的眼泪,硬邦邦道:
“我不是个好姨姨,也不是个好姥姥,我什么都学不精,什么事都理不清,倒不如叫老天直接摔死我这祸害。”
小老太太从前字认不全几个,书更是半本没读过,她不懂育儿经里的大道理,也没耐心听所谓专家的小技巧。
她只知道,养娃和育苗差不多。
育苗要恰当的阳光,适宜的风雨,和长期耐心的看护。
养娃要足够的温暖,适当的磨砺,和很多很多的爱。
她养大两个娃,既没能提供足够的温暖,更填补不上爱意缺失的窟窿。
徐翠翠从很多年以前,就被自己的心困在没顶的自责里,直到今天,徐青君撕开一道口子,叫高高垒起的愧疚和痛苦,冲塌了她坚强的外壳。
看着小姥姥黯然垂泪,徐青君的火气立马被浇灭,余下的话全哽在喉间,再吐不出来半句。
她没想弄成这样的。
她果然就该闭紧嘴,安分当个哑巴。
可她正和嘴替闹别扭,要和人划清界限。
看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宁简有心帮忙,然而面对这样的小姥姥,他同样没有好办法。
总不能提溜蓁蓁一样,把人塞进徐青君怀里。
“啪!啪!啪!”
三声脆响乍起,原是小青天徐蓁蓁叫三个犯了错的犯人各挨了一巴掌,她背着双手,摇头摆脑地叹气,一个个数落过去。
“宁简哥哥,你帮小姥姥打掩护,是从犯,该打。”
“姐姐,你胡乱说话伤人心,也该打。”
“小姥姥,你这主犯不仅乱跑出事,逞强隐瞒不报,还乱说话,更该打。”
她严肃教训完,又握着小姥姥的手,轻声细语地哄。
“翠翠同学,你看你,上山能抓猪,下地能种树,射箭开车打游戏,钓鱼烤羊织毛线,简直什么都会。”小孩想了想,接着说,“而且你在共进班新认了好多字,其他小朋友的姥姥没你好学、没你厉害,你就是天底下最最棒的小姥姥呀!”
“姐姐是气成糊涂蛋了,你别理她,我有你这么厉害的姥姥,都快高兴到合不拢嘴了。”
徐翠翠老怀甚慰。
孙孙还是年纪小的更贴心。
她冲坏孙孙翻个大白眼,示意这事翻篇,就转头和小棉袄孙孙话起趣事,乐得直笑。
“菩萨,”趁徐青君神思不属,宁简悄无声息握上她的手腕,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带着人往外去,“咱们先出去吧?”
留在原地不尴不尬的,她们彼此也需要点时间收拾心情,徐青君便依言同他出去。
进了电梯,才注意到两只不安分的手,她跟烫到一样甩开宁简,恼怒道:“少动手动脚!”
“我的错。”
宁简咬住笑意,立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又来这招。
徐青君撇撇嘴,移开视线。
她才不吃这套!
好一阵没和人独处,宁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菩萨,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
没驱赶呵斥就是胜利,他又凑到人身旁低声悔过。
“山里信号差,该给小姥姥配个卫星电话的。”
感情他的反省是助纣为虐的程度不够深。
本等着瞧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徐青君表情一言难尽,她实在没克制住,给了他一个爆栗,凉声道:
“你最近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你就烦。”
“好嘞!”
明明遭到驱赶,宁简却喜上眉梢,抠着字眼喜滋滋应声。
只是“最近”不要出现,时间限定已经出来了,距离彻底解禁那天,还会远吗?
为着脚伤和徐青君闹了场别扭,出院后,徐翠翠说什么都不肯回小青山养伤。
远香近臭,又不单单适用于宁家小子。
何况,真当她没脾气吗?
她就要晾着徐青君,好叫她知道,家里究竟谁最大。
徐青君无法,按她的意思在市里租了间短租房,每天午间都会尽量挤时间过来瞧一眼。
两个不良青年莫名怕她,宁简则严格按照“约定”躲着她,所以,通常情况下,她都见不到除宁淮之外的访客。
但今天,宁简竟然在。
“菩萨,你怎么来了?”
他堵在门口,摸着鼻尖,神色颇不自然。
“我租的房子,不能来?”
徐青君掀起眼皮反问,边审视地打量他。
宁简心虚时,总爱摸鼻尖。
“不是,就是,你不说今天忙,可能不过来嘛,早知你要来,我就换个时间……哎!小禾苗!”
见这家伙抓耳挠腮拖时间,徐青君一把别住他,挤进屋门。
她倒要看看,徐翠翠今天又在作什么妖。
但一切正常。
顶着头绿毛的小姥姥搭着毯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满眼无辜瞧她。
和摔断腿相比,染头绿毛只是顶顶小的事。
但凡不涉及安危,徐青君一向很好说话。
只是,她的视线隔几分钟就要在小姥姥越发花哨的头发和宁简回归板正的脑袋上打个转,心底疑惑:
难道这两人之间的爱好,具有单向传染性?
宁简学会织毛线,小姥姥就不织了,小姥姥迷上染发,宁简就不染了。
真神奇。
徐青君没坐够半小时,就掐着点离开。
车至半路,她终于品出之前萦绕在心间的违和感源自何处,小姥姥动作间叫毯子下藏着的女士挎包露出了马脚。
那皮质包的款式和材质,都和小青山几人的习惯半点不搭。
徐青君愤愤磨牙。
一个个的,竟将徐碧瑛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住了。
宁简局促地坐在最边缘的单人沙发里,在徐碧瑛打量的视线中,绷紧了后背。
这和他预想的见面场景不一样。
他应该以更可靠的形象出现在人前,才好叫人放心。
都怪见鬼的宁淮,电话里只匆匆提了句来给小姥姥染头发,他都没好好拾掇一番,穿着睡衣披着涂鸦外套踩着板鞋就来了。
谁懂一身行头乱糟糟的宁托尼工作到一半突然遭受未来丈母娘旁观的绝望。
他真是个正经人啊!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徐碧瑛将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收了打量的视线同徐翠翠低语。
“看着没照片上精神。”
竖起耳朵的小宁心中一紧,立马坐得更加笔直端正。
“这得赖你家小禾苗,”徐翠翠鼻子哼气,“你大闺女可霸道,看人性子软,逮着人家欺负,好好一孩子,这段日子都熬成啥样了。”
徐碧瑛有些落寞道:“她一个人在家,性子刚强些才好。”
话音未落,她肩上就被重重拍了下。
小姥姥斜眼瞧人:“怎么着?你姨姨我不是人?”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碧瑛知道她在变相宽慰人,无奈地笑。
“瑛瑛姐,不必心疼这臭小子,他心思不正,活该吃些苦头。”
宁淮眼看着自家侄子越发装模作样起来,直言戳穿他。
“这没脸没皮的臭小鬼,还巴不得青君丫头多欺负欺负他呢。”
宁简讪讪摸鼻尖。
“唔,那确实该。”徐碧瑛听了这话,也故作严肃,假正经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小禾苗吃软不吃硬的,你这脸生得好,看着就软绵,她肯定讨厌不起来。”
在场另两人同她一起笑起来,留神色懵然的宁简自己在旁发呆。
来回品着徐碧瑛话里的意思,宁简同手同脚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反复照。
所以,小禾苗说讨厌他,是假话。
她可能……还挺喜欢自己这张脸?
宁简激动到耳朵尖发红,就差原地弹跳起步,踩着天花板疯跑几圈了。
宁简和徐碧瑛想象中不同,徐碧瑛和宁简想象中其实也不太一样。
他之前看徐碧瑛从前的照片,觉得这该是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等真的直面她的视线,宁简立即知道自己错了。
若拿蔷薇比这对母女,徐碧瑛更像张扬盛放的花朵,叫人一见就想起艳丽的色泽,柔软的触感,徐青君则像内敛的花枝,令人第一时间想起尖锐的刺,柔和又不失棱角的叶。
但前者再柔软,也和后者一样,带着花刺的锋芒。
将两人放在一处,就算抛开其它,只看眉眼,也会让人一眼笃定她们本同根。
徐碧瑛离开前,单独拉过宁简说话。
“你也惹小禾苗生气了吗?”
她笑着问。
关于这点,宁简实际上没什么眉目,他小声回答:“嗯,可能是我的喜欢给她带去了苦恼。”
徐碧瑛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喜欢小禾苗?”
和心上人的长辈聊这个,总叫人难为情,他扭捏又磕巴地剖白一遍,才让后者理出几分头绪。
“所以,你才没见她几面,就喜欢上了?”
徐碧瑛笑叹声难怪,拍拍他的肩。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悄悄告诉你。”她一眨眼,笑眯眯道,“小禾苗真的很心软,还护短。”
一旦划入自己人范畴,就轻易不能割舍。
徐碧瑛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只来一次。
为了逮住人,徐青君偶尔会换时间过去看小姥姥,但她再没撞见过人,反倒不时能遇上宁简。
“来得正巧!”
徐翠翠伤了一只脚,白天有宁淮常驻于此,夜里还有请的护工帮助,这个麻烦精总是跑这样勤做什么。
徐青君接过碗筷,在他对面落座,一双眼睛直要将人盯出两个窟窿来。
巧什么巧。
午间前后是最容易得空的时候,她过来需要好一阵,姓宁的总掐着点在这头布菜。
这席都摆眼前了,也没有故意饿着自己的道理。
不过小姥姥也真是,怎么能瞎使唤人。
得让她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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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冷脸对小宁:离我远点,你很讨厌。
徐妈(躲在小禾苗看不到的地方冲小宁挥牌:【假的!】
*
徐妈终于从回忆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