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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骚扰
“稽查司”就是“小黑屋”。
顾楠之也不是第一次进“小黑屋”了。
只是这一次，连面具都阻隔不了对面两位文吏溢于言表的亢奋。
先前他们因着“幽冥之眼”监察不到顾楠之的数据而屡屡审讯无果，这一次总算是一雪前耻。
横在顾楠之和二位文吏中间的立体投影大屏上，正循环播放着实名举报顾楠之的某位判官大人，亲自截的视频证据。
画面中，巨大化的判官笔稳稳降落在蒿里山里。
拥有漂亮皮囊和修长双腿的判官大人，仙鹤一般地走下来，随后回身，伸手扶要从殷璃身上跳下来的顾楠之。
他扶的是顾楠之的手肘，合情合理，处处体现了一位尽职尽责又有人情味的上司，对下属的体恤和照顾。
然而顾楠之在借力跳到地上后，竟在鉴寻打算松手时，顺着他的手一路摸到了阔袖里。
顾楠之摸手的动作其实很快，可将画面放大N倍，再以0.5倍速播放时，暧昧就呈几何式增长——这场景像极了登徒子在良家妇女递来东西时趁机在细皮嫩肉上狠狠摸上一把。
犯罪嫌疑人顾楠之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顾楠之，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故意的吗？”
是的，是故意的。
顾楠之其实一直都记着老洛的话。
每次鉴寻在他跟前使用灵力，他就忍不住地担忧，想着鉴寻是否会因此失温，痛苦不堪。
所以他自以为不着边际地摸了鉴寻，想感受下他在操纵判官笔后的皮肤温度。
鉴寻的体温确实比顾楠之的要低许多，但他也不确定这究竟是因为鉴寻是千年老鬼，还是因为那无解的水鳞毒。
当时鉴寻看起来并未察觉，面不改色地领着他们往前走。顾楠之哪知道，悬在头顶的“幽冥之眼”已在鉴寻的授意下，将这一幕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顾楠之不知鉴寻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贼喊抓贼地举报他，但有一点他能确定，就是鉴寻在他跟前绝口不提中毒的事，应当是不想其他人知道。
若真如此，顾楠之把摸他的真实理由说了，不就把鉴寻守着的秘密给捅出去了？
可不能像老洛那么大嘴巴。
鉴寻帮了他好多回，很可能这次也因为他的执意而被牵连。
如果幕后黑手知道鉴寻中了这样的毒，是否会趁机打击报复他？
比如说，故意设局强迫鉴寻高强度不间断地使用灵力，造成他耗尽灵力毒发身亡的假象？
顾楠之越想越后怕，觉得和鉴寻的安危比起来，自己吃个哑巴亏又算什么？摸手也不是重罪。
于是他把心一横道：“是，我是故意的。”
“这样做，有什么正当理由？”文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尽可能地压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顾楠之抬起头，神情像个英勇就义的战士：
“没有。”
“那为什么摸？”
“就是想摸。”
顾楠之说完，连边上负责记录的文吏都停了动作，抬头用近乎“敬佩”的目光看他一眼。
顾楠之又开始解离，意识飘在半空中，和“幽冥之眼”一起俯视着面对审讯大义凛然的自己。
好在这样“证据确凿”、“逻辑严密”的案子也没什么好多问的。
两名文吏在顾楠之签字画押后，提交了审讯记录，随后对顾楠之道：
“此事需再核查细节，以全定论。处置结果将于两日内牒文告知。届时还望依牒依规领罚。此外，为保公允，收到内牒前，你不得与判官鉴寻相晤，一应职事暂行搁置。”
顾楠之连连点头，只想快点走人。
等顾楠之终于从“小黑屋”里出来，贺玄清已经在冥枢殿等候区，被人偷瞄了一万次。
贺玄清倒是无所谓，他相信顾楠之。
可是他刚刚在手环上收到通知，说他和顾楠之作为同一个危机干预小组成员，要被暂停除基础权限以外的所有工作权限，两日内不得接任务，且不得私自见鉴寻。
“怎么回事？冤枉你？”
“没有。”顾楠之接过贺玄清买的维生素饮料猛灌半瓶，随后用手环开启连环夺命call。
片刻后，手环弹出系统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将您屏蔽】
很好！
顾楠之气势汹汹地用饮料瓶盖猛戳电梯按钮：“我们先去吃饭！”
贺玄清难得见顾楠之那么生气。
他很早就发现，“吃饭”对于顾楠之来说是情绪冷却机制，他会在吃东西的时候渐渐平静下来，进而理清思路。
所以贺玄清总是在感觉到顾楠之有情绪时投喂他。
两人进了电梯，来到位于B1的冥枢殿唯一的餐厅——“驿站膳房”。
地府规定每个阴司都要按照一定比例照拂因公致残的鬼兵、鬼差，“驿站膳房”里便有许多这样的杂役。
听不见的、看不见的、闻不到的、尝不出味道的、缺胳膊少腿的，因此这家公费报销的餐厅味道并不怎么样，只能凑合着吃。
但不知道顾楠之是真的饿了，还是找某人的“代餐”，他恶狠狠地撕咬着年糕和排骨，一轮过后，对贺玄清道：
“被限制的这两日，我们既看不到任务，也收不到验魂司的报告，但我们可以自己查。”
“怎么查？”
顾楠之又“咕噜咕噜”喝掉一杯偏酸的美式：“户籍簿会认错，很可能是因为那人首蛇身的女孩，和黄嫣然无限接近。”
“无限接近？”
“户籍簿靠什么认人？”
贺玄清此时也想到了：“你是说，有人伪造命格？”
命格通常是由生辰八字推算，但如果加入真太阳时、经纬度、分钟级出生时间等因素，相同命格的概率，趋近于零。
而且，即便八字相同，大运与起运时间、流年互动、风水和个人选择等内外因素，也会导致命格差异。
可是，有什么理由要伪造？
还是伪造出那样一个非人非妖的存在。
“要先确定他们的身份。”贺玄清打开共同账户查看余额。
顾楠之见贺玄清没吃什么，又给他点了份猪猪包和果切：“对，要抢在鉴寻前面。”
顾楠之现在想通了，鉴寻在龙潭瀑布说“从未亏欠”的话时，应当就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举报顾楠之无非为了拖住他。
两日。
两日可以查到很多信息，也可以发生很多“意外”。
鉴寻作为判官，能凭借身份优势和他庞大的情报网络明着、暗着查，与地府相关的线索他一定知道得比他们快。
“不用找他。”顾楠之看到贺玄清屏幕共享给他的余额信息，摇摇头。
先前顾楠之让钱司仪给鉴寻发过地下斗兽场杀戮游戏出价最高的账号信息，依鉴寻的心思缜密程度，可能钱司仪的身份已经一定程度地暴露了。
顾楠之端着下巴思考，恰巧从窗户的反光里见着身后有一桌人正悄悄打量他们，并眉飞色舞地交头接耳。
有了。
“我们守株待兔。”
——
“见了个鬼”地府打工人论坛，是地府的人、鬼共用的匿名论坛，在互联网刚兴起时便建立了。
如今置顶的Top是一个名为【风骚判官骚扰销冠下属反咬一口致其停工留职以泪洗面】的帖子，刚发布一小时，点击已经突破了千万。
地府的打工鬼们，干起活儿来死气沉沉的，毕竟无论什么工作，做个千百年也会厌倦的，打工人们则面对的都是各种“见鬼”事，也开心不到哪里去，但唯独八卦，是他们共同的强心剂，瞬间PH值拉满。
1楼（楼主）：判官鉴寻之前是缉毒司的，下放基层锻炼，有勇有谋，倾国倾城，对他动心的千千万！可其实他是个海王，和他的下属南方销冠顾楠之私定终身以后，竟然又去喜欢了一个叫“秦封”的25岁的香港男人，还把这个男人的资料都抹掉了，让顾楠之查不到他身份。顾楠之质问他，他嫌烦，就反咬一口，举报顾楠之骚扰他！顾楠之今天刚被停工留职，前面我看他在“驿站膳房”以泪洗面呢！
（附件：“马赛克系统通知截图”）
截图上是稽查司发出的告知顾楠之暂停工作权限两日的冷冰冰的通知。
2楼：哇吃到热乎的了！这个顾楠之，是不是被明文骚扰过的那个小美人？听说鉴寻之前一直暗中帮他，是不是早就看上他了？这近水楼台的……怎么还始乱终弃啊？
3楼：（引用2楼文字）这你就不懂了吧？判官都是千年的狐狸，顾楠之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没背景的打工仔，玩腻了就丢了咯！
4楼：谁说他没背景？顾楠之是有大人物给的灵契内推进来的，而且上次他去查察司，还穿了南方鬼帝赏的衣服！
5楼：（引用4楼文字）真的假的？背景那么硬，鉴寻还敢这样对他？
6楼：楼上天真了，老鬼们就爱玩刺激的，绿了鬼帝你说刺不刺激？
7楼：这么说，是鉴寻横刀夺爱，把顾楠之抢了来，又不要他了？
8楼：总归是抢着吃、偷着吃的才香啊！照我说，这顾楠之也挺天真的，什么都信，真是活该！
9楼：楼上说话真难听，你鬼上司叫你加班，你都不敢说个不字，鬼帝要你，你敢说不？判官要你，你敢说不？
10楼：就是的，动动手指头就把你碾死了，你以为有的选？
11楼：那顾楠之有点可怜诶，如果他真的信鉴寻的鬼话，得罪鬼帝跟了他，那他也不是什么势利眼，而是这个故事里唯一相信真爱的恋爱脑。
12楼：哎，谁没有年轻的时候……
13楼：要不要去看看他？他会不会想不开啊？
14楼：我刚去了，他在那里缝兔子，还问我要不要。
15楼：缝什么兔子？
16楼：说是心上人中秋那会儿问他要的，现在心上人和人跑了，他就把材料都做了，缝点功德在里面，送有缘人。
17楼：太可怜了，他也给我了（附图：手缝小兔纸挂件），还对我笑，他笑得好甜啊啊啊啊啊我心好痛，我本来只是去八卦的怎么回事？！
18楼：我也去了，他笑起来好脆弱好迷人555（附图：手作小兔子挂件），他还给我加了和我发饰配套的流苏，漂亮宝宝，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19楼：你们这帮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同情心泛滥？
20楼：要你管，死茶壶！姐妹们加群7900245，一起守护漂亮女儿（笔芯）！
贺玄清滑动手环看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漂亮女儿”。
“漂亮女儿”冲贺玄清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收口，剪线头，随后将绣好的小兔子挂件，分给边上穿着“冥通银行”制服的三个鬼差妹妹。
妹妹们激动得小声尖叫，拍照发群里，随后又用一种无比怜爱的眼神看着干净漂亮的顾楠之，欲言又止。
最终，一个矮个子的圆脸妹妹，写了张小纸条递给顾楠之，和同事们快步走了。
顾楠之打开纸条，见着上头写着一行小字：“我记得那个人的信息，他来过分行存钱，你九点的时候去丰都鬼城猫耳咖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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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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