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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清晨。
和凛看着邱植目送邱家一行人离城,曲呈安在一旁眼底晦暗。
前车之鉴,她懒得多说一个字,在旁边兀自啃大饼啃得起劲。
南宫烨过来,见众人收拾好了,挥手就是一辆云车,雕栏玉砌,典雅雍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先扶和凛上了车架。
坐好之后,和凛连忙扒在窗边看小品,果然,邱植有些不情愿,但犹豫片刻还是上来了。
云车平稳,速度又快,只是造价太高,又耗费灵石,全神域都找不出几辆。如果不是南宫烨免费赞助,就算是和凛也不会选择这样奢侈的出行。
没想到,在车上扭扭捏捏半天,邱植倒是掏出一把桃木小剑,呈于掌上。
“上次是我说话太冲,对不住,和小姐雅量,还望原宥。”
他别开眼睛不看和凛,耳朵却已经红了,明显不是害羞,只是羞耻。打量那小剑,虽是消耗品,却是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器,里面应该是封了一道邱植的刀势,倒是自己占便宜了,和凛想,此人真是实心眼。
她笑眯眯的收下:“邱公子不说,我都要忘啦,没什么大事,邱兄不必介怀。”
云车中的气氛轻松起来。
“邱植人挺好的。”
和凛抬眸,赫然是环坐在比邻的云车上,用叉子仔细分割桌上的糕点——她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如果世界是一块画布,那么环就是权限高得无与伦比的唯一画师。
“我知道啊。”她轻轻地说。
邱植:“我们要多久才到?”
南宫烨:“满打满算五个日夜。”
“那也够快了。”和凛躺下来,“哎呀,许久不坐云车,今日重临,像游船一样快活!”
曲呈安看她这样,忍不住想笑,耳边却是邱植破坏氛围的传音,“你别盯着她了!好明显!”
他闻言闭眼,想压下心中的无措,干脆感受万物的吐纳,在一旁打坐起来。
耳边朦胧听见和凛与邱植凑在一起说话。
“太卷了。”
“是吧是吧。”
他们两个的关系怎么突然好起来?曲呈安心中疑惑,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抛之脑后。
和凛戳一戳曲呈安的肩膀,他像不倒翁似的,晃了两下又回到原位。
五日如白驹过隙,和凛在绞尽脑汁想凶手有什么动机,偶尔与邱植吵起来,或者看他养伤,南宫烨尽职尽责地看路,偶尔出手防止二人打起来;而曲呈安则一直没睁开眼,和凛怀疑他睡着了但是遭到邱植的激烈反驳。
局势简直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钟弦给的消息太敷衍,只说殷墟并未丢过哪怕一尊火树银花;承朝楼把五百灵石原封不动地退回给南宫烨在天都的客卿,也说没有一丝消息。火树银花的线索,到这里就全断了。
邱植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匕首之上。
明明有很多东西近在眼前,但是没有一丝头绪。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回溯时光,只能天南海北地跑,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他向弟弟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不惜一切代价。邱植就是那种人,一诺既出,万山无阻。
中州平桃镇。
妖域和神域的建筑风格大相径庭。前者张扬大胆,色彩多样,后者内敛含蓄,规制严格;到了妖域,仿佛掉进一个无穷无尽的万花筒,目光所及一切都引人遐想。
和凛率先跳下车,按照神主给的消息,有一位擅长铸造兵器的妖族前辈居住在此,他脾气古怪,又灵力深厚,接不接客人的单子全凭心情,即便以他们的身份亲临,也没有便宜可占。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行人早就在云车上商量好,先以重宝相酬,再徐徐图之。
匠人之流,无非爱重世上稀有的合金,或是品相非凡的原料,恰好这些身外之物,他们都拿得出手,俗话说,就不信万两黄金砸在水里,听不到个响。
平桃风景秀美,地处中州边陲,接壤妖都所在的幽州,来往的人服饰各异,贸易也发达。当地最兴旺的产业是制器,几乎包揽了周边城镇大半的生活用法器制造与维修,论生活便捷,平桃的普通百姓和大宗族也相差无几。
色彩纷呈的街道宛如一个小型游乐场。街边表演的男孩手弹琵琶,鞋面窝着一团猫。旁边围了一圈的女孩子,她们一边听一边害羞地交谈。
天气暖融融的,小调欢快,打动了和凛的心。
曲呈安越走越慢。
和凛在一旁听,却莫名听出了一点伤感。
“音乐就是这样美妙的东西,文字何能及其分毫。”
“是么。”邱植嘴硬,但他没有扫兴,也闭上了眼睛。
“你哭了。”和凛捻风送来手帕,揩去邱植面庞上滑落的泪水。
他猝不及防睁开眼,眸中原本的神色被某种莹润的东西替代了。
“是啊。音乐的力量是文字要费很大劲才能勉强赶上的。”她轻轻的说,“我们都是庸人而已,写在史书上,谁会关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凡俗风物,最贴人心。”
乐修何其稀有,然而四大幻器,半数都是乐器。
南宫烨在猫的怀里留下一块石头。
那男孩抬起头来,竟然是个盲人。
他的嗓音嘶哑,“这里不收绿留香。”
“道友,这不是打赏,是问路费。”和凛笑眼弯弯。
“那我就替老师谢过诸位。”他站起来,盈盈一拜,猫咪咬着石头纵身跳到男孩的肩膀上。
他将手令和地图一起交给南宫烨,将要收起琵琶走人的时候,和凛忍不住叫住了他。
“小友,这眼睛很好治,温枫予你知道吧?我请温姐姐给你治,半点差错都不会出。”
“凛小姐爱才,接下来是不是要为我引荐乐修前辈?”他温温柔柔地笑了,尽管眼睛没有神采,看上去也不可怖,反而气质空灵。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天赋这么高,总跟着一个打铁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听闻凛小姐不近男色。路上来来往往的小郎君,眼睛却都黏在您身上。”
她惊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抱歉,我还以为你看不见呢。”
男孩欠身,便走远了。
“你对某些人脾气倒是蛮好的,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邱植嘲笑。
“是吗?尊老爱幼而已。”
“有这么幼?”南宫烨也忍不住开玩笑。
“邱植你知道吗,”她满脸认真,“你再丑一点我早就不忍你了。”
曲呈安只是一个劲地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四人兜兜转转找到一家门面,上书“岩居”两个大字,威风凛凛。
这也太张扬了,原以为是隐居前辈,谁知前场生意做的挺大,进出客人众多。
谁能想到赌石铺子的老板身怀绝技呢?
他们原先三分的信心也有了六分,太子殿下当即一提衣摆,大驾光临店中。余下三人放心的跟在后面,外交这种场合没人比南宫烨更合适了。
来了一名小童,头上长了两个毛茸茸的角,许是血统太混乱了,还没化形成功,说话倒十分不卑不亢。
然而三言两语解释了来意,看似软糯的孩童回去复命,没过一会就回到前厅,只带来干脆利落的拒绝。
“我家主人说,不见。”
来了。
命运般的剧情降临,前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打动?没关系,他们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曲呈安门神似的板着一张脸,出手就是一块墨宿之石,邱植兢兢业业地模仿打手,脸臭的仿佛下一秒要砸烂这家店,南宫烨还是一副“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本宫可以等”的核善笑容,而和凛扮演骄纵大小姐轻车熟路,并且友善地拔了一寸剑。
咏泉出鞘,宛如龙吟。以和凛为中心,冰花向四周飞速蔓延,店里的客人吓得四散而逃,连伙计们也慌不择路地向内庭跑去。
“清场成功。”和凛无辜一笑,“麻烦再通传一次,我们真的非常有诚意哦。”
那名童子霎时抖如筛糠,正当他准备回去复命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何人要大闹我岩居?!”
一刻钟后。
“其实都是一场误会,老先生,我们来不为造物,只为求一点线索。”南宫烨将涂南与天都发生的事如实相告,说完把石头推到桌上。
看到墨宿之石,鹤发老者脸色稍霁,摸了摸胡子,但声音依然紧绷,“年轻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不就是要一份消息嘛,老朽开门做生意,公平得很,一块上好的原石,换你们想要的说法。拿来吧,想要我看什么?”
南宫烨召出朱锁盒。
打开盒盖,抚摸着刀上的刻纹,老妖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半响叹了一口气,“我得好好想想,你们明日再来吧。但是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块墨宿之石我可以不要,最后说与不说,是我的自由。”
邱植语气森冷,“打与不打,也是我的自由。”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无知小儿,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把你胳膊拧下来,休要张狂!”
瞧见邱植通红的双目,少顷他却又心软下来,烦躁的拨了拨腰间的环扣。
“你们先前的推测我也听了,但我们这行的规矩,不许泄露雇主身份。竹简在此,想要什么自己去验证罢。”
言尽,他摆摆手,“这石头我也不要了,你们......唉,看完赶紧走吧。”说完他臃肿的身形一扭,假装看不见众人。
“还要继续往下么?和凛,别忘了你这次真正的任务。”
“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眉,环第一次隐晦地提醒自己。“你不建议我继续往下查?”
“和凛,”人形少女幽幽地说,“你的时间并不是无限的,再和匕首案纠缠下去,对取潮水集将有不利。”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十二天,还有十二天,我们速战速决。十二天后,我不能保证你任何事。”
她咬牙,“这里离幽州很近,再等等,三天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杀入殷墟。”
“但愿。”它离开了,邱植担忧的神情重新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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