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会救你

作者:余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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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阶段问道本心2


      【何为命?】

      道音落下的刹那,整片水域沸腾起来。所有星主都被抛入时间逆流的瀑布中,万千条发光的因果线在虚空中交织闪烁。

      陆笑言看见其他星主身上泛起不同颜色的光芒——赤红的野心家、靛青的复仇者、紫黑的权谋者...他们像离弦之箭般冲向各自的时间线。

      闻天极的因果线最长,泛着暗灰色,上面密密麻麻缀满血色结扣。

      而陆笑言的因果线最短。

      短得像把出鞘即收的剑。

      “这不可能...”某位星主失声惊呼。

      众人看着那条仅有常人十分之一长度的银白色细线,它干净得没有一丝分叉,如同被精心修剪过的梅枝,没有年少时的仇恨,没有修炼路上的抉择,甚至没有...

      闻天极的瞳孔剧烈收缩,前几世陆笑言从未进过第三阶段,这么短的时间线,蓝色小女孩的外表,无一不向他透露一个真相。

      他只是方禧悦,不是陆笑言,不是陆笑生,更不是陆笑。

      那一世,两人本可以长相厮守,却被自己毁了。

      闻天极的时间线剧烈颤抖,最悔恨的节点已经很明显。

      众星主已经不想去思索如何应对‘命’的题,很明显,陆笑言已然胜出这一局。

      所有的星主时间线都有无数个悔恨时刻,也有最大的悔恨节点。

      唯有陆笑言面前的水面平静如镜。

      “交卷。”

      蓝衣少女形态的陆笑言轻轻弹指,银白时间线化作光点消散。

      这个动作引发连锁反应——其他星主的时间线突然剧烈震荡,那些被悔恨的因果结扣开始反噬,那段悔恨的记忆再次冲向他们的脑门。

      【第二试炼夺冠者:玄黄星主】

      水面浮现的金色文字刺痛众人:

      【无憾者方知命】

      【改命者即囚徒】

      刹那间,整个水域剧烈震颤。所有星主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他们抱着头颅蜷缩成团,识海里那段最痛苦的记忆正在折磨着所有星主。

      陆笑言浮空而立,惊诧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迅速掠至闻天极身旁,

      闻天极已经沉入水中拼命挣扎,痛苦万分。只见对方像溺水者般在波涛中沉浮。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手此刻正死死抓着胸口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陆笑言不明所以,不是说把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都给自己看过了吗?难道还有比被自己杀死更痛苦的记忆?

      陆笑言将人从水中捞起,冰凉的身躯在他怀中剧烈颤抖,“闻天极?你怎么样?”

      “陆…笑…言!”闻天极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他额头抵在陆笑言肩上,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面颊。

      周围的水流缓慢的流过他的身体,轻轻环抱住颤抖的身影。

      水珠顺着他颤抖的睫毛滚落,在脸颊划出蜿蜒的痕迹,早已分不清是水域的水还是流出泪水。

      整片水域都在与他共鸣,用温柔的流动包裹所有说不出口的悲伤。

      陆笑言收紧双臂,将黑色少年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他感受到对方后背嶙峋的蝴蝶骨正随着抽泣起伏,如同垂死挣扎的飞蛾。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刺痛——他想知道让闻天极痛苦的记忆是什么。

      “究竟什么事...能让你悔恨至此?”陆笑言轻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对方湿漉漉的发尾。

      这个问题,闻天极没办法回答,自己做的蠢事,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

      水面如镜,倒映着无数双失焦的眼睛。

      星主们像被抽去灵魂的傀儡,静静漂浮在幽蓝的水域中,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飘在水面看着天空的水波。

      他们的衣袂随波轻荡,宛如一具具搁浅的水母。

      闻天极枕在陆笑言膝头,双手紧抱着陆笑言的腰,深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流动的水光。他额前还带着未干的水痕,呼吸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偶尔有细小的涟漪掠过他的脸颊,他也只是微微眨眼,连抬手拂去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陆笑言指尖卷着闻天极的一缕湿发,望着这片死寂的水域,“精神折磨才是最可怕的屠刀。”

      他的声音惊起一圈微澜,却无人回应。

      可陆笑言不知,以前啊。

      在第三阶段,闻天极是无敌的。

      ……

      天地间突然响起空洞的提问:

      【何为你?】

      声浪如远古巨鲸的悲鸣,震得整片水域剧烈沸腾。

      陆笑言眼前的世界突然支离破碎,他被卷入一个由记忆与星光交织的漩涡。在时空乱流中,他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维度中沉浮——

      有正在私塾执教的青衫书生,指尖沾着未干的墨迹……因为混沌之气席卷,书生瞬间成为灰烬;

      有困于生活的女孩,却坚强如小花……因为混沌之气席卷,女孩的城市湮灭;

      有困在剑冢中的断剑之灵,周身缠绕着血色煞气……因为混沌之气席卷,剑灵消散;

      甚至还有只雪白的九尾狐,在月下仰天长啸……因为混沌之气席卷,狐妖被榨干成一副皮囊。

      ……

      “我允许你成为我。”

      “允许你为我复仇。”

      水幕中突然伸出无数透明的手臂,温柔地捧住他的脸庞。那些手臂的主人,赫然都是不同形态的“方禧悦”。

      陆笑言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灵台深处碎裂——“原来这就是灵魂无相的意思。”

      她抬起头时,面容正在急速变化——时而化作说书人眼角的皱纹,时而变成九尾狐额间的妖纹,最终定格成陆笑言熟悉的模样。

      “我...”

      喉间的阻滞感突然消失。他(她,它),那些辗转万千世界的灵魂终于贯通。

      灵体开始从指尖消散时,他主动张开双臂拥抱那些透明幻影。

      所有的幻影托着他冲向最后一道维度障壁。

      接受所有的欢乐与仇恨,便是接受所有的自己。

      【第三试炼夺冠者:玄黄星主】

      【存者非存-逝者非逝】

      【万相皆虚-唯本是真】

      陆笑言猛然睁眼,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真是好大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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