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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林县 5
苏大手上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一边是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另一边是两匹布匹,分别是亮青色和墨蓝色的。他身后还跟着个下人,那人两手拎着东西,都被油纸包着,叠了好几层,不知是什么。
眼见两人走进来,许归然和许安安都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看向来人。
许归然鼻间翕动,闻到一股又甜又酸的味道,他眉头微挑,想到了什么,歪头期待地看着苏大,就等男人说话了。
“许郎君,许公子。”苏大站定先问了声好,这才接着道:“这些是做席面的余下酬劳和谢礼。”边说着他边将东西递给许安安,见许归然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己身后,一个眼神示意下人把油纸包给许归然。
男人转回身,有些打趣地看了许归然一眼,说道:“这里头是杨梅糖和桃酥,都是耐放的吃食。今日劳累二位了,这时辰再赶回去怕是太晚了,不如多住一宿,明日再回去。”他语气真挚,不是客套。
许安安下意识往外头看了眼,这时候出发等到村里天肯定黑了,就他和许归然两个人带着一大笔银子,确是有些危险,哥儿回过神点点头:“那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苏大笑着摆了摆手,正想告退,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有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男郎正往这边跑,见着大家都看向自己,不由停下小跑,改为快步走。
走到院子里站定,男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才说明来意:“郎君,公子,老爷有请,请随小的往堂厅去。”
闻言,许安安和许归然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将手中的东西放好,跟着人走了。
步至待客的堂厅,里头坐着两人,一瘦一胖各坐在椅子上,手上都端着茶杯,许安安打眼一看莫名笑了下。
这胖的有些像苏征从前,许安安强忍笑意,凑在不解的许归然耳边低声解释了句,他声音压的低,只许归然听见了。
王老板有些莫名地挠了挠肚皮,这两个厨子怎么时不时看自己几眼,不过没察出恶意,男人将这情绪甩至脑后,主动说道:“这二位就是苏县令的同乡吧,你们手艺真是没得说啊。”是满脸的赞叹。
男人是彻底被许归然和许安安的厨艺征服了,原本更多为了苏县令名头的心,现下更多的是为了许安安和许归然的手艺,皆因席面上菜是好吃好看又有面。
这不,席面刚结束,王老板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苏县令,请人给自己介绍介绍,他也想请这次的厨子做席面。
苏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有种自己先发现的美味被后来人认同并夸赞的快乐,男人语气中带着些自豪地说道:“王老板想请你们给他长子的婚宴做席。”
“是了,婚期是在六日之后,不知二位可有空闲。”王老板笑眯眯地问道,男人面圆肚圆还笑的和善,看上去就是个心宽体胖,好说话的人。
还没等许安安他们回答,王老板又笑呵呵地说道:“这我家和亲家人都多,到时应要摆个十多桌,酬金六十两如何。”话音刚落,王老板就瞧见那年纪小些的哥儿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看向年纪大些应是他阿爹的哥儿。
王老板摸了摸肚皮,这小哥儿看着和他家的老二年岁差不多,怪好玩的。想到自家孩子,王老板面色是愈发柔和了,又想着两个哥儿出来讨生活不易,还想再往上添点钱时,就听见许安安应下了,男人愣了下才说道:“好好好。”
按着规矩先结了一半的钱,这王老板也是财大气粗,随身就带着几十两的银子。许归然拿到银子时还悄悄颠了颠,这府县的有钱人是真有钱啊,光是请厨子就花了这么多银子,哥儿暗自咋舌。
三人借着苏家的堂厅商讨菜色,王老板是一心想捧苏县令,斩钉截铁地说就和今日的一样,许安安和许归然自是应下。
要说的说完,许安安和许归然先告退了。
许归然手里揣着三个沉甸甸银元宝,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片刻功夫,加上苏家结的十五两银子,现下他们手上可是有四十五两银子了,几日后还有三十两银子能拿,哥儿两只眼睛都写着茫然,总觉着自己在做梦。
走回暂住的小院里,许归然突然说道:“阿爹,你掐我一把。”他凑到许安安身前,眼珠子黑溜溜的像两颗黑豆,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许安安。
许安安哪里舍得掐许归然,他好笑地摸了把自家呆哥儿的脸:“好端端地掐你做什么,行了行了,快去歇着,忙活一上午了。”
许归然鼓了一下嘴,小步跑进屋子里将银子都塞进包袱深处,又忍不住翻出来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活脱脱一个小财迷。许安安上前笑着揉了揉人的头,就听见许归然轻声道:“阿爹,我们买些米面,明日送去救济院吧。”
救济院门前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上面挂的门牌都有些掉漆,地上放着一个布袋,旁边还有几个鼓鼓的油纸包。许归然上次见过的瘦弱哥儿听见声来开门,就见到地上的东西,哥儿满脸讶异,往四周看了好几眼,实在没找着人才将东西拿了进去。
油纸包里有些点心和杨梅糖,瘦弱哥儿将糖分给了院里的小孩,晚娘也得了一颗,小姑娘尝着嘴里酸甜味,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在救济院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要干活,可不用害怕被哪个能当她爹的男人强要了去,过上她亲娘那样的日子,对晚娘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许归然坐在驴车上,手放眼前挡着刺眼的阳光,他嘴里也含着颗杨梅糖,身旁多了几个油纸包,里头是想带给秦明渊他们吃的点心,他拿了块杨梅糖塞进许安安嘴里,见着阿爹眯了眯眼,许归然忍不住笑了下。
骡车晃晃悠悠,他的心也晃晃悠悠。
他们出发的早,但路途实在远了些,等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秦家院子里只看见李小苗,哥儿正在专心地给猪的食槽里倒食料,半点没留意到许归然他们越走越近。
直到许归然高声喊道:“小苗!”
突然被叫到的李小苗被吓的浑身一抖,手中的大勺都掉进食槽里,砸到来吃饭的猪脑袋,发出砰的一声,那猪哼了声,却是动都没动,只顾着专心吃饭,一点没愧对身上的肥肉。
李小苗转头就看见许归然他们,一脸喜色地喊道:“归然哥,安安叔!”他将手里的大盆往地上一放,脚步匆匆地往院子外走,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嘴里就被许归然塞了颗糖,那糖黑紫黑紫的,李小苗咂巴了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瞪的更圆了。
许归然从驴车上下来,笑嘻嘻地看向李小苗:“好吃吧,这是杨梅糖,苏家给的谢礼。”他将车上的吃食都拿了下来,又去开自家院门,好让许安安将骡车赶进去。
满手东西的许归然往秦家屋子里走,头却对着跟像只小狗一样跟着自己的李小苗说道:“还有桃酥,我还买了绿豆糕和红枣糕,你去洗手再过来尝尝。”刚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向堂屋:“秦明渊,欸,人呢?”
哥儿一心想着的人竟然压根不在。
秦云和夏禾不在,许归然还能想来,两人应是在打谷场打麦子呢,可秦明渊怎么会不在,出门前他还听见夏阿叔让人在家好好温书呢,跑哪去啦这是。许归然秀气的眉缠在一块,他有些着急,这都快三日不见了。
书里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好多个秋了,许归然鼓了鼓腮帮子。
“归然哥,秦明渊他去打水了。”李小苗听令去屋外用剩的一点水洗手,听着许归然问话又高声回道。
一阵风从李小苗的后脑勺吹过,李小苗回头一看,只看见许归然着急的背影,哥儿甩了甩手上的水,喃喃道:“不是说吃点心吗。”
独身小哥儿不懂许归然思念的心。
就在隔壁给骡子解下车板的许安安自是听见了全程,好笑地摇了摇头。家里冷锅冷灶的,许安安走到秦家院子,说道:“苗哥儿,家里有烧水不。”他想倒点来喝。
“有嘞,我去倒。”李小苗站起身来,到灶屋里头拿勺舀水,还不忘给许归然也装了碗,等人回来喝。
溪边,高壮的男人没两下就将木桶装满了,本早该提着水回家,却被一女子叫住了。秦明渊转了转头,没见着人,这才低下头看去。只见眼前人穿着嫩黄衣裙,头上簪着花,正一脸羞涩地瞧着秦明渊。
因着大部分男人们都在打谷场忙活,打水的溪上流处没什么人,只不远处的下流处有妇人夫郎洗衣服,大家闲聊着一时没往上游这边看。
许归然赶到时就看到这么个场景,秦明渊和刘芳对立站着,没有旁人,刘芳正说着什么,面上还挂着羞怯的笑意,半点看不出哪日推自己下水时的那般可恶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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