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开窍
姜知闲也不客气,一会儿说想吃梨湘斋的糕点,一会说想要纸笔,点名必须是多宝阁的金丝云纹纸和竹玉狼毫。
差役苦不堪言,姜知闲提的要求那得是用真金白银去买的,他们做不了主,只得去大理寺卿处禀明。
余长生闻言只说:“她提什么要求照做就是。”
差役面色如同便秘,想说却又吞吞吐吐,余长生将桌子拍的震天响,面上带着嫌弃,“有什么事就快说!没事儿就滚蛋!”
差役像是豁出去般,破罐子破摔道:“那姜娘子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就说金丝云纹纸三尺便要一百金,这钱谁出?”
余长生听着肉疼,心像在滴血。没办法怪郡主和她的女儿,只能心里骂着姜尚书,他抚了抚衣袖,“既是办案所需,从账房那拨钱吧。”
“小人正要禀报,账房处说今年上头拨的银钱少,实在是不够额外支出。”差役见寺卿也是犯难的模样,顿时腰杆都挺直了,这事儿可不是他办不好,是真难啊。
“罢了罢了,走我的账。”差役瞪大了眼珠子看向余长生,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走您的帐?”谁人不知余寺卿为人正直,从不受贿,家中更是一贫如洗。
手上有点积蓄恐怕也是管材本了,差役不禁肃然起敬,看向余长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佩与同情,谁知姜家娘子还有什么离谱的要求。
差役离开后,余长生怎么想怎么憋屈,遂提笔将方才姜知闲所要之物与金额一一对应抄写在纸上。
他吹干墨迹,举起观赏片刻,小心翼翼折起收到胸前衣襟里。
他的棺材本可不能随随便便花出去,得找机会敲姜尧那家伙一笔。
姜知闲半躺着,嘴里吃着桂花糕,面上享受之色溢出,她拿起一枚糕点从小窗递过去,“喏,沈墨卿你也尝尝,他家的桂花糕是我在长安吃过最好吃的。”
小窗对面穿来轻轻叹息,修长的手指接过糕点在口中抿了一下,另一只手笔尖未停不断写着什么,视线始终定格在身前的纸张上。
“很好吃。”沈墨卿的字如劲松般挺拔,笔力千钧,内敛却有锋芒。
“我就说吧,长安城哪里有好吃的我可是了如指掌,出去之后我就带你去吃。”说道吃,姜知闲面上得意。
这一写便是两个时辰,姜知闲断断续续睡着,睁开眼便看见面前摆着厚厚一沓纸,
——《院试考点》
“沈墨卿,你可太厉害了。”姜知闲一边翻看一边惊叹,“这么多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完成,不愧是古代牛马。”
“我的公司要是有你这样的人才,给你双倍工资丢不成问题,效率杠杠的。”她絮絮叨叨声音并不大。
“什么?”沈墨卿突然出声,姜知闲手中纸张险些滑落,惊出一身冷汗,“没,没什么,我真是太爱你了。”
在姜知闲看不见的角度,沈墨卿若有所思,
爱我?
她,喜欢我?
这是在表白吗?
是不是太草率了。
见沈墨卿盯着地面没了反应,姜知闲不自然道:“喂,虽然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你也别飘了。”
飘了?是他心中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吗?沈墨卿撩起眼皮,细细描绘少女的背影,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为什么不让他飘呢,但好像这种感觉超出了他的控制。
耳边还依稀传来少女娇嗔的抱怨声,“沈墨卿,院试的考点好难啊,我要是搞不定怎么办?”
从前只觉得她的声音恼人,今日倒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墨卿听见自己公事公办地说:“若是能将纸上写的内容全部记下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要,他就会尽力帮她得到。
“哎,好多,我恐怕是记不住了。”姜知闲看着厚厚的纸张发愁,院试的考核内容远比县试要晦涩得多,她暗暗琢磨,如果达不到要求,赶紧带着黑市跑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宿主,状状劝你将这些危险的思想收起来,企图逃避任务,难度会加倍哦。】
姜知闲牙根一阵痒痒,算你狠!
【状状也没办法,状状也是被逼的呢。】电子音拐了山路十八弯,姜知闲只觉鸡皮疙瘩掉一地。
姜知闲: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若是以前对系统姜知闲还会暴躁,但纵使她做诸多努力,事情的发展还是按照任务进行,姜知闲早已没了脾气。
“对了,沈墨卿。”姜知闲突然转头,对上沈墨卿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直愣愣看得她有些发毛,掩饰般嗔怪道:“昨夜你说梦话,吵得我一夜未眠。”
“你可还记得昨夜做的什么美梦?”姜知闲试探地问。
沈墨卿眼神飘忽移开视线,盯着窗口一角,声音闷闷道:“不记得了,我可有说什么不妥的话?”
“唔,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是有些奇怪。”
沈墨卿越发不自在,手指无意识摩挲。
“你说‘放开’、‘不要’之类的,还提到了……爹、娘?”
手指猛然攥紧,沈墨卿眼神锐利看向姜知闲,声音透着急色:“还说了什么,可否具体点?”
“嗯——”姜知闲一夜未睡,仅仅晌午补了两个时辰的觉,昨夜只顾着属羊,大概好像只说了这些。她含糊其辞,“应当是没说什么了。”
“好吧。”沈墨卿脑袋耷拉下去,留下一个无力的背影,仿若方才的举动只是昙花一现。
昏黄的牢房内,沈墨卿那间的油灯没有点亮,姜知闲依稀透过小窗看见他颓然坐在木床上的身影。
姜知闲没有去安慰他,沈墨卿这种人不需要他人安慰,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想通。
但这次姜知闲想岔了,得知可能梦到的是生身父母,沈墨卿惊诧也就仅仅一瞬,这么些年他的身世早已暗中调查的七七八八,况且有些他不愿意做的事,会有人替他做,只需将结果奉上。
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对姜知闲的感觉。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她?这对沈墨卿来说太过于荒谬,对于不可控的事物,心中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会有危险。
更何况,他跟姜知闲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注定要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而姜知闲生来富贵,一世无忧,是他不配。
可是,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观看少女以往的表现,沈墨卿妄图抽丝剥茧,说服自己她是‘喜欢’他的。
墙后之人的挣扎姜知闲一点也不知道,她挑着油灯,专注看着手里的纸张,必须尽快将上面的内容全部记下。
院试的任务会完成,也必须完成!
是这样的,她这样说服自己。
牢房内静悄悄,仅有偶尔翻看纸张的声音。
整间牢房落针可闻,差役不知都去了哪里,除了他们俩,再无其他人。
姜知闲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不知沈墨卿睡了没?
她耳朵微动,没听见任何声响,想来沈墨卿已经睡着了。
同一个位置,沈墨卿靠座在墙边,牢房的石墙中时不时有纸张声露出来,他唇角无意识轻轻勾着。
突然纸张声停了,沈墨卿呼吸跟着放轻,生怕扰了对面的人,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少女时站时座,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将书扔在一边笑眯眯凑近,“沈墨卿。”
沈墨卿猝然睁开眼,摸了一把头上并没有的汗,深深呼出一口气。
“沈墨卿。”
沈墨卿险些以为是幻觉,双脚踩在地上,朝小窗走去。
一颗小脑袋扒在窗边,姜知闲露出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沈墨卿,我饿了。”
沈墨卿转身便走。
“哎,沈墨卿!你不饿吗?”
“别走啊,你怎么这样?”
“哪样?”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小包裹递过来,姜知闲定睛一看,梨湘斋的包装!
面上由阴转晴,伸手接过来。
手心被对方指尖擦过,如同被羽毛轻轻拂过,沈墨卿瑟缩了一下,便听到姜知闲惊讶的声音传来:“是桂花糕!”
“沈墨卿你在哪弄来的?怎么像个宝库一样。”
“你睡着的时候让差役买来的。”
“啊啊,你可真好。”
“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可以做给你。”
“真的?”姜知闲明显不信,“就算你做也不一定有梨湘斋的好吃。”
“会好吃的。”沈墨卿自言自语道,心中默默记下,院中应当先种上一棵桂花树。
姜知闲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捧着包裹,整块桂花糕塞在嘴里,腮帮子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拿出一块递给沈墨卿,“你也饿了吧,只给你一块。”
见沈墨卿不接,又拿出一块,“两块,不能再多了!”
沈墨卿不接,将头凑近小窗,只是看着她手里的桂花糕,看得姜知闲不明所以,才道:“我的手上有墨汁,不干净。”
“哦哦哦,好说好说。”姜知闲伸长了胳膊,将糕点递到沈墨卿嘴边。
沈墨卿就着姜知闲的手在糕点上咬了一口,视线始终定格在少女脸上。姜知闲被看得脸颊发热,恼羞成怒,“你……你要吃就好好吃,看我做什么?”
耳边传来闷笑声,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调笑她?
姜知闲嘴巴一扁,“不吃拉倒。”说着手指便要收回。
冷不防手腕上传来温热,被那只大手抓住,沈墨卿正色道:“不闹了,我吃。”他拉着姜知闲的手送到自己唇边,咬住剩余的糕点时,嘴唇轻轻碰到姜知闲微凉的手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