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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
裴秀话音刚落，一伙人从她身后涌出，与姜雨一行人形成对峙。
眼看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姜雨忽然低笑两声。
“既然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姜雨一行人离开之后，裴秀忽然双腿一软，差点摔下去，幸亏柳似雪反应快，将她扶住，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柳似雪立刻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
“怎么了这是？”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忤逆别人，有点……怕。”裴秀无力的笑道，最后低下头。
柳似雪的罪恶感更加强了。她道：“你何必为了我出头。”
姜雨却一脸天真地反问：“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
柳似雪咬了咬唇，真想告诉她不值得，但看到她一脸开心的模样，又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就不怕我在利用你吗？”
裴秀一怔，笑道：“若你是为了救人，那便利用吧。”
看着她温柔的笑靥，柳似雪心中一荡：“裴秀，你应该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裴秀道：“如你所见，我正在拥有。”
最好的父亲，最好的夫君，还有最好的朋友。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裴秀忽然说道。
柳似雪来这么多次，每次离开的时候裴秀都是依依不舍，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让她回去。
她呆呆地望着她，心中一紧。
裴秀却不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推上马车：“今日你就先回去吧，改日再来找我玩。”
望着她的背影，柳似雪低声道：“对不起。”
马车内，李承晚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血液还在不停的往外渗出。
柳似雪伸手，感觉到半点人该有的温暖，只有一片冰凉。
“伤得很重，若是再等一天怕是就没命了。”
“你受伤了。”
柳似雪这才看到张虹的手臂正在汩汩冒血，她忙拿出金创药递给张虹。
落雨为张虹上药，柳似雪则趁着这个间隙为李承晚清理伤口。
过了一会儿，张虹又道：“追风在城外接应，我们需要到那里去。”
柳似雪点点头。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马车在朱雀门进出无数，守门的侍卫早已熟悉，对她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就在她们即将来到城外之时，一直冷箭划破黄昏。
飞箭从马屁股上掠过，径直刺向小厮胸膛。小厮被惯性带下马车，在地上翻滚几下不动了。马匹嘶鸣，疯了一般朝着前方奔去。
张虹从马车里出来，用尽全力勒住马，这才避免车毁人亡。
“中计了。”她垂眸望着马车周围黑压压的禁军，用牙咬紧左手臂上的绷带，右手缓缓拔出佩剑。
“追风呢？”柳似雪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听不出情绪。
“不在。”张虹顿了顿，道：“你和落雨换衣服，你带着六殿下，落雨跟着我。”
马车内沉默半晌，传来一句沉重的“好”。
柳似雪和落雨换好衣服，将李承晚绑在身上，道：“我们都要活着。”
张虹没有说话，落雨哭的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她叮嘱柳似雪：“一定要等我们把禁军全部引开再出来。”
柳似雪点点头：“你们也要小心。”
张虹对着黑暗大喊一声：“保护小姐！”然后拦腰抱着落雨飞入人群之中。
夜色朦胧，禁军接到的命令是对马车上的人杀无赦，但具体几个人并不知道。看到有人冲下来，当即朝着那两个人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远了，柳似雪才蹑手蹑脚的从马车底下钻出来。她背着李承晚，一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几步，忽然看到远方一簇簇火把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什么人！”
“还有漏网之鱼？”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柳似雪看见他们的一瞬间，他们也感受到了远方有一个人。
双方在黑暗中相望一秒，便开始了她逃他追的游戏。
柳似雪一个女子，又带着一个伤患肯定跑不过那群大男人，于是她脚尖一转，朝着一处森林跑去，那群人也跟着她进了森林，四处搜索。
“奇了怪了，刚刚看到她往这边跑的。”
“会不会是路过的村民？”
“管他是谁，上面交代马车里的人一个不留，出现在马车附近算他倒霉。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跟我去那边。”
是禁军。
难不成张虹和落雨已经出事了？
一股悲伤从心底涌出，眼睛顿时湿润起来，她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仔细点，别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火把突然出现在头顶，柳似雪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好在那个禁军是个工作摸鱼的，拿着火把随意在晃了两下，便报：“这边没有！”
世界再度陷入黑暗，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柳似雪从狭小的洞穴中爬出来，也不知道是野兽的洞穴还是附近村民挖下的，总之救了她一命。
她背着李承晚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好在马车上的时候给李承晚处理了伤口，又喂了他汤药，不然经过这番折腾，恐怕李承晚根本承受不住。
深秋寒夜，柳似雪却越走越热，不知道是因为李承晚体温逐渐恢复，还是自己的原因。她抬头望天，看不到一点亮光，但她进来之前明明是有月亮的。
看来她一不小心误入森林深处了，可能是连猎户都很少踏足的地方，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地方生火。
走了许久，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找到一处平坦之地将李承晚放下，自己摸黑在树林转了许久都找不到稍微偏干燥一点的柴火，无功而返。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双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脚下趔趄，猝不及防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
李承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扑进李承晚怀中。
李承晚伸手触摸她的脸庞，摸到滚烫的眼泪：“辛苦你了。”
她放声大哭，声音断断续续：“落雨和张虹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还有追风……”
“他们会死吗？”
她抬头，眼泪顺着眼角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像是询问，又像是哀求。
哀求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黑暗中，李承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柳似雪像是找到了正确答案，喃喃自语：“嗯，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们会来找我们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活下去。”
柳似雪感觉到李承晚全身紧绷，如果能看见，她想他一定正在警惕地看着某个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出去。”
柳似雪感觉到腰间一紧，身体失重一般腾空而起，接着耳边风声呼啸，冷风刮得她脸生疼。
她能感觉到李承晚手上的力气很虚弱：“你撑得住吗？要不我们还是在地上走吧。”
天知道李承晚醒来察觉到周围全是野兽心里有多慌。他是想不明白柳似雪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带着他走到这里的，可能是运气好吧，又或者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早就被一群野狼包围了。
如果不是他刚好醒来，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李承晚不说话，但渐渐慢下来的速度已经说明所有。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不得不停下来。
刚一落地，他就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虽然努力掩饰，但柳似雪还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要不还是我背你。”
这句话还未说出来，柳似雪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屏息凝神片刻，她大惊失色：“是野兽的低吼。”
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故作惊讶：“哇，你好厉害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柳似雪：“……”
她拂开他的手：“你早就知道？”
“知道啊。”
都这个时候了，李承晚反而笑嘻嘻的，这股情绪也感染着柳似雪，竟没这么怕了。
“接下来怎么办？”
李承晚处理好伤口，道：“跑”
话音刚落，李承晚便带着她一路狂奔。她能感觉到身后狼群几乎是贴着她的，这个时候但凡迟疑一下，都可能被咬下一块肉。
她牟足劲往前冲，李承晚选的这条路很平坦，可以全速奔跑。
正思索着，脚下一空，两个人直直向下坠去。
“啊——”
“别叫了。”
柳似雪睁开眼，脸紧紧贴着冰冷的岩壁。
她们坠崖了，几只狼追的太近和他们一切掉下来，从柳似雪耳边掠过。现在她和李承晚挂在悬崖边。
“上边好像有个山洞，我把你甩上去。”
“不行。”柳似雪立刻反对：“你会掉下去的。”
李承晚只是通知他，话音刚落便将她甩了上去。
“李承晚！”
柳似雪望着黑压压的虚空呐喊，那句“李承晚”在山谷中回荡一圈，渐渐消失。
山谷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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