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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宁跟着陈安上了车,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她侧着身,目光落在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迟疑了半晌才小声开口:
“这是要去哪?”
陈安正摸向烟盒,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收了回去,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脚下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
“中午吃过饭了?”
林昭宁愣了愣。中午跟着工地的工人对付了一盒盒饭,因为肚子疼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这会儿被他一问,肚子倒真隐隐泛起了饿意。
她偷偷抬眼打量他,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落在他侧脸,下颌线绷得利落,开车时神情专注,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沉静。
“就……吃了一点。”
“那想吃点什么?”陈安的声音漫不经心,目光仍落在前方的路况上。
林昭宁抿了抿唇,认真想了想,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开口:
“想吃肉。”
陈安闻言,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点暖意,嘴角勾出的弧度恰到好处,竟让林昭宁看得微微一怔。
“行,带你去吃顿好的。”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来,打破了车厢里的静谧。陈安按了下车载蓝牙,那边立刻传来助理急得发颤的声音:
“陈安!出事了!泉市那个张总!昨天陪客户喝酒喝死了!咱们今天下午说好要签的合同啊,他助理来了,你现在在哪呢?赶紧回公司!”
陈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沉默了一瞬,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声音沉得像浸了冰:
“知道了,我现在回公司。”
电话挂断,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林昭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提议:
“要不……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找地方吃就行。”
陈安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脚下轻轻一点,车速陡然提了几分,窗外的景物瞬间被拉成模糊的线条。
“去我公司等我,”他头也不回,语气不容置喙,
“处理完很快就好。”
他顿了顿,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冷意散去些许,带上点说不清的意味:
“你这怎么说也算工伤,总得奖励你一顿饭。”
“我陪着吃的那种。”
林昭宁被他这话说得一怔,对追求者的奖励么,看着男人重新专注于路况的侧脸,耳根悄悄泛起热意,最终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行。”
进公司前,陈安特意绕去街角的便利店,挑了满满一大袋零食,林昭宁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屈指敲了敲玻璃柜,又弯腰从冷柜里拿了瓶热牛奶,心里莫名有些发暖。
电梯数字缓缓攀升,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林昭宁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直到“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平稳滑开,23楼的办公区骤然映入眼帘。
前台的两位姑娘原本正低头核对文件,抬头见了陈安,立刻起身鞠躬,声音清亮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总好!”
陈安没多言,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推门时带起一阵微风。他把零食袋往玻璃茶几上一放,包装袋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然后回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林昭宁。
她正微仰着头打量四周,浅灰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见动静,她猛地转头,恰好撞进陈安直直望过来的目光里,那眼神里藏着点不容拒绝的笃定。
“在这儿歇会儿。”他指了指沙发,语气比刚才柔和些,
“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先吃点垫垫,别吃太多,留着肚子吃肉。”
林昭宁乖乖点头,看着他转身带上门,才走到茶几旁坐下,拆开一包坚果慢慢嚼着。
另一边,白清禾刚拎着两杯冰美式从电梯出来,就听见前台两个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嘀咕。
“哎,刚跟陈总进来的那个女的,你见过吗?看着不像咱们合作过的甲方啊。”
“没见过呢,长得是真漂亮,皮肤白得像瓷娃娃。”另一个姑娘往休息室的方向瞟了眼,
“而且你看到没?陈总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他什么时候吃过那玩意儿啊,我来公司三年,就没见他碰过甜的。”
白清禾轻咳一声走过去,指尖在前台桌面上敲了敲:
“上班时间聊什么呢?不用做事了?”
两个小姑娘吓得立刻闭了嘴,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
白清禾没再理她们,心里却打起了转。
新甲方?陈安带回来的?还特意买了零食?
她拎着咖啡先去了江牧川的办公室,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桌上:
“刚从楼下买的,冰美式。”
江牧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
“今天这么好?”
“顺手。”白清禾含糊应着,目光往门外瞟了瞟,
“刚看陈安回来了?带了个人?”
“嗯,林昭宁”江牧川搅了搅咖啡,语气平淡,
“这会儿在休息室呢”
林昭宁?白清禾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行,我去看看”
江牧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哎”了一声。
“你俩要干架啊?”
白清禾瞪他一眼。
“怎么说话呢你?我早不喜欢陈安了”
出了江牧川的办公室她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就见林昭宁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半块全麦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昭宁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嘴里还含着面包,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白清禾愣了一瞬,随即很快敛起情绪,脸上漾开一抹大方得体的笑,主动走过去:
“你好,我是白清禾,江牧川的助理。”
林昭宁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站起身,对着她礼貌地笑了笑:
“你好,林昭宁。”
白清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眼眸依旧清澈,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试探:
“我记得你,几年不见,没什么太大变化。”
林昭宁微微笑了笑,没接话。
白清禾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疏离,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从容:
“别误会,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陈安,是江牧川邀请我加入的。”
林昭宁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只轻轻点了点头。
“来谈合作?”白清禾端起桌上的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林昭宁摇了摇头,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的面包屑,声音温温柔柔的:
“不是。”
听到这两个字,白清禾像是松了口气,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她抬眼看向林昭宁,目光里带着点复杂的探究:
“那……你们这是和好了?”
这话问得直白,林昭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清禾却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向窗外,声音轻了些:
“当年你走后,陈安颓废了好一阵子,这事江牧川都跟我说了。”
她大学考去南大,其实有一半是为了陈安。那时听说林昭宁走了,她心里还带有一些侥幸,想试着在追他一次。
陈安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辩论赛上侃侃而谈的模样,总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喜欢了他五年,写过情书,送过早餐,可他永远是礼貌而疏离的,眼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直到后来她才第一次见到林昭宁,她就知道,陈安喜欢的是她,可林昭宁走了,也总该有她的一席之地吧,答案是NO,陈安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爱搭不理。
她是明白了,陈安是栽在林昭宁身上了。
大四那年,陈安突然请了一周假,回来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眼底的光都灭了。一次部门聚餐,他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三个字:
“我想你……我想你……”
她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平日里挺拔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没忍住就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嫉妒:
“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陈安缓缓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布满了血丝,哑着嗓子反问,声音里全是破碎的绝望:
“她有什么好的……她可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骗我……”
白清禾从没见过那样的陈安。那个永远自信张扬,走路都带着风的少年,那个连输掉篮球赛都只会笑着拍拍队友肩膀说“下次赢回来”的陈安,竟然会因为一个女生,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火气瞬间涌上心头,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喧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不就是出国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
“你去找她啊!陈安!我追你这么久,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我有像你这样要死不活吗?”
“你丧什么?离了她你就活不了了?”她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眼眶通红地盯着他,
“清醒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回来吗?”
陈安被打懵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不屑她的话:
“她好像……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后来得知陈安去了M国,见到林昭宁和别的男人一起,那个男人把她保护的很好。
那天他到底醒没醒,白清禾不知道。但她自己是真的醒了。看着那个为了别的女生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陈安,她突然就觉得,她要做她自己,不会再追随陈安的脚步了。
毕业那年,她的专业成绩在系里名列前茅,几家大公司都向她抛来了橄榄枝。江牧川找到她时,正和陈安筹备创业,他拍着她的肩膀说:
“清禾,一起干吧?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信得过你。”
他原本想给她个项目总监的位置,她却摇了摇头,选了个轻松的。
做江牧川的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江牧川凡事都让着她几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白助理,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思绪回笼,白清禾看着眼前安静坐着的林昭宁,突然觉得,时间好像真的过去了很久。
林昭宁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指尖,眼底漫上一层浅浅的愧疚,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我们……其实从来没在一起过。不过……”她顿了顿,抬眼时目光亮得惊人,
“我现在在追他。”
白清禾挑了挑眉,脸上漾开一抹笑,那笑意里还带着几分从前的锐利,却少了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林昭宁,当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陈安眼里只有你?你倒好,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凭什么觉得他还得站在原地等你?”
林昭宁被问得一怔,随即深吸一口气,迎上她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曾经是我错了。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身不由己。我怕他把时间耗在我身上,怕这一分开就是遥遥无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归期在哪。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回来了。”
“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懦弱,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白清禾看着她眼底的执拗,忽然笑出声来,这次的笑里满是释然,连带着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瞧你这认真劲儿,逗你的。”她端起水杯抿了口,
“祝你成功。”
“说真的,我以前还挺不待见你的。”白清禾坦诚道,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软乎乎的像个怂包,说话都不敢大声。后来江牧川告诉我,说你敢替陈安挡刀,还挺厉害的。”
“以前确实夹带了点私心,想让你误会我跟陈安关系不一般。”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
林昭宁听得认真,等她说完才弯起嘴角:
“白清禾,你很勇敢。希望你也能遇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们身上,空气中最后一点紧绷感也消散了。
林昭宁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她的戒备实在多余。白清禾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反倒让她生出几分羡慕。
她永远有勇气奔向喜欢的人,不像自己,只会在犹豫里选择逃避。
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陈安走了进来。白清禾正讲到他喝多了被白清禾甩一巴掌的事情,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经过陈安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安在林昭宁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小块。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侧头看她,眼底还带着刚处理完公事的疲惫,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昭宁仰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她眼睫上,她笑着说:
“没什么,女人之间的秘密。”
她认真的看着陈安开口:
“陈安,我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当年的事,我不该瞒着你,那时候我妈妈......”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
“我不想我们的感情一开始就要面对异国恋的煎熬,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
她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指尖紧紧攥着沙发套,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么多年,你也怪我吧,怪我自私,怪我懦弱,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落下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陈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昭宁,我不怪你。”
“但你不该骗我。”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像个被欺负了的孩子,
“你说让我去机场送你,明明我们还能做朋友,继续联系。结果呢?电话拉黑,微信删除,把我撇得一干二净。”
林昭宁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尴尬地笑了笑,指尖抠着沙发垫:
“对不起……但这次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逃避了。”
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倔强:
“陈安,我会好好表现,认真追你的!”
陈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却还是端着点小傲娇,轻“嗯”了一声:
“好好表现”
林昭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上的纹路,想起方才白清禾说的话,心里那点犹豫忽然散了。她抬眼看向身边的陈安,声音轻得像含着水汽:
“陈安……”
陈安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她顿了顿,心跳撞得胸腔发响,却还是迎着他的目光说了下去,
“从始至终,只喜欢过你一个。”
陈安闻言顿了一瞬,喉间低低地应了声“嗯”,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神却温柔得像是要溢出来。
陈安侧过脸,看着林昭宁被灯光染得柔和的侧脸,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愉悦:
“知道了。”
还记得他们重逢那天,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停车场。远远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穿着简单的连衣裙,蹲在路灯下轻轻拍着江雪的背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心脏却疯狂地擂着鼓,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他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直到那道身影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是林昭宁,真的是她。
无数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想质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谎报出国的日期,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肯给……
可当看到她眼里那点恰到好处的疏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故人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或许,她早就不记得他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心口的钝痛压了下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主动开口,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掏出烟盒,指尖有些发颤地抽出一根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紧,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再来一瓶!喝!”身后突然传来江雪咋咋呼呼的声音。
就像今晚,他把林昭宁送回家,看着她走进楼道时回头冲他挥手的模样,心里那点刻意端着的高冷瞬间崩塌。
车子开出老远,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一路都微微勾着,连红绿灯切换的提示音都像是带着甜味。
他自嘲地想,自己这些天可真是够怂的。明明从重逢那天起就心猿意马,却偏要装出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怕她对自己没意思,怕这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幻觉。
可现在,他听到了最想听的话。
他的姑娘,眼里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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