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考试那天会下雨

　　方天薇像是注意到谢今雅的视线，她歪了一下头，浅笑应和。

　　谢今雅回了一个点头的笑，默默地回身。
　　虽然和方天薇没说一句话，但她能感觉到。
　　这个穿着张扬妩媚的女人，的确很关心沈晴云。
　　身后传来高跟鞋踏着地板的清脆声。

　　“小晴云，我要出门了，你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方天薇突然走上来，和谢今雅并肩才停下。

　　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离得越近，越浓烈悠远。
　　谢今雅往门里走了一步。

　　沈晴云本弯着腰在收拾床铺，见方天薇走进来，她直起身，也走了过来。

　　她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下午可能不去了，可这个点你还要去吃饭吗？吃完来不及回公司的吧？”

　　方天薇浅浅一笑，有些俏皮：“出差那么久，我也得休息一下，不是吗？”

　　沈晴云打量了她，摸着下巴，“怪不得，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那你去吧。”

　　“就是可惜了，你送我的水晶球，虽然它早就不亮了，我还是舍不得，毕竟陪了我这么久。”
　　她说完看向空荡的衣柜门，噘着嘴，并不开心。

　　方天薇揉了揉她的头，“如果你喜欢的话，下一次，我再送你更好的，别不高兴啦……”

　　“谢谢天薇姐！”沈晴云笑着咧开嘴。
　　她眨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道，“可别让人等你太久，快出门吧……”

　　“你这小滑头……”方天薇忍不住嗔怪她一句。

　　转身又对谢今雅说道：“那么我就先走了。”
　　谢今雅冲她点了点头。

　　“晴云，带着你的朋友，在京西市好好玩一玩才对。”
　　“知道啦，正在计划！”

　　“如果需要本地的旅游攻略，我可以发你。”
　　这话是方天薇看着谢今雅的眼睛说的。

　　她的好意犹如摸不着的微风，就像她脸上从未消减过的笑意。
　　话音温柔，听起来总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像是被人真诚的记挂在心上。

　　沈晴云陪着方天薇往外走，谢今雅跟在后边。
　　“天薇姐，你太客气了，不过我要上班，也不是很有空看攻略，到时候我让你们俩加好友吧。”

　　沈晴云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颇为自豪地说道。
　　“天薇姐可是几乎把所有餐厅都吃过了，她的攻略，那可是妥妥的本地人攻略。”

　　方天薇：“好了，别恭维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直到把方天薇送出了门，谢今雅关上门。
　　认真地检查两边门锁以及反锁的情况，才进了沈晴云的房间。

　　沈晴云此刻瘫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小小的床，全被她一个人占领了。
　　“我们等下吃什么？真的好饿哦，我下午也请了假，可惜还要去做笔录，不然真想躺一下午。”

　　谢今雅坐在床边，翻着外卖页面。
　　随便地点了两个人的套餐，她索性挤了挤沈晴云到墙里，自己也半躺下来。

　　沈晴云的小床舒适，远远比医院那充满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硬板床，好睡多了。

　　谢今雅一躺下就犯困，沈晴云还在她旁边叨叨，愈发觉得困了。
　　“天薇姐的微信我推给你了，她还有个公众号，专门是写旅游见闻的。”

　　“她的气质看起来很成熟，可是脸上却没见一丝一毫的皱纹，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吧？”
　　谢今雅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你说天薇姐吗？她今年二十五吧？听说也是国外的名校毕业的，在公司里人缘超好，下了班，经常很晚回来，应该是去参加一些晚会吧。”

　　沈晴云说起方天薇，语调高昂，语气里流露些许羡慕之意。
　　“有一次她在酒吧喝醉了，还是我去接的，说到酒吧那地方，我还真没进去过。”

　　谢今雅翻了个身，看着沈晴云跃跃欲试的小脸。
　　“你要是想去，我陪你去。不过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去的。”

　　沈晴云转动着眼睛，往谢今雅的枕头上靠了靠，“看来你去过？啥时候？”

　　“在你沈大小姐，寒暑假到出去旅游的时候了。”
　　“你去过酒吧兼职了？不是吧？我以为你只做家教的？难道做酒吧兼职比家教还赚钱？”

　　谢今雅摇了摇头，“只是那年去家教，在某个酒吧，碰到了教的学生，我进去闹了一场。”

　　“啊？”沈晴云扑腾起来，倒吸一口冷气，“后来咋样？你被赶出来了吗？”

　　谢今雅冷笑一声，她坐了起来，腰间垫着枕头，无聊地看着手机里外卖的配送进度。

　　“没有怎么样，那是个女学生，后来她爹妈为了感谢我，一次性加了好多课时费，可惜最终，我也没能教下去。”

　　沈晴云支撑着上半身太累，又躺了下去。
　　“那还是蛮可惜的……不过，女生应该会很恨你吧？被爸妈发现这样的事……”

　　她看向谢今雅，屏幕的蓝光映照着眼睛，眼睫狭长，眸色深邃，嘴角一闪而过，微微上扬的弧度。

　　谢今雅像是在笑？
　　沈晴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你在看什么？”
　　谢今雅低下头，放下了手机。
　　发现沈晴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沈晴云：“没什么，外卖到了吗？”

　　“没有这么快，你要是困了，先歇一会儿吧，我出去等。”

　　“那好吧。”沈晴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脚一卷被子，盖住了长腿。

　　“那到了你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谢今雅出了房门，把门关上之后。
　　还是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她从酒吧里，看到的，她教的女学生。

　　谢今雅对于酒吧的刻板印象，永远都是小时候的那样。
　　烟雾缭绕，推杯换盏，放着震耳欲聋的dj，灯光炫彩，仿若另一种，混乱的人间仙境。
　　这样吵闹的地方，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去消遣？

　　后来上了大学，才明白，有一种叫清吧的地方，只供人喝酒谈心的。

　　不过那个女学生，去的是小时候那种，混乱的小酒吧。

　　谢今雅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窝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后肩塞了个靠枕，舒服地躺下。

　　其实她向沈晴云，隐瞒了很多事。

　　她没有告诉沈晴云，在那个女生上苦苦的哀求下，恳求她不要告诉，女生的父母。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谢今雅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是壮举。
　　是避免小女生误入歧途。
　　可实际上，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后来她不再去这家人里做家教，之后的一段时间，经常有社会人士骚扰。
　　话里话外，无非是惹了不能惹的人，做了不能做的事。
　　有一次那些人说漏了嘴。

　　谢今雅才知道，都是这个小女孩被父母教育之后，心怀报复。

　　他们也不敢真的大打出手。
　　只是在谢今雅去兼职的时候，假装顾客，搞一点小动作恶心她罢了。

　　后来她实在忍无可忍，那一年的寒假，做到件疯狂的事情。

　　用小女生父母给的钱，做了和小女生一样的事。

　　其实谢今雅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希望消停个把月，让她把安稳地工资拿到。

　　也不知为何，那些穷凶极恶的社会人士，后来再也没有，在她兼职的时候出现过。

　　一夜之间，消失的毫无踪迹。

　　从那时起，谢今雅明白在这个世界上。
　　释放的善意，要对同样充满善意的人，才算是有用的。

　　农夫与蛇的故事，本可以是授人以渔。
　　可惜人性是复杂的。

　　谢今雅把自己所有的好意全都收敛起来，用在她认为，值得付出的人。

　　有时候沈晴云说，她对旁人，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唯有这个评价，谢今雅无法反驳沈晴云。

　　身后空无一物的人，善良便是她被无情踩踏的唯一理由。
　　毫无例外。

　　*
　　京西市的天气瞬息万变，上午的时候还晴空万里。
　　下午他们两人出发的时候，又变得阴晴不定。

　　就像那天突如其来的大雨。
　　不过这一次，谢今雅带了伞。

　　“终于记得带伞啦？”
　　沈晴云背了个小挎包，一身简约的穿搭，单手抵在眉骨间，眺望远处。

　　浓密的黑云慢慢侵蚀碧蓝的天空，风里都带着湿润的味道，像是要下雨的前奏。

　　谢今雅附和她的话，“要是不带伞，又要变成落汤鸡了。”

　　“这就对嘛，要听我的，我都说了，我算得很准了。”

　　“是是是，行走的天气预报。”
　　谢今雅扑哧一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沈晴云吵嘴了。
　　逗一逗她，自己的心情也顺畅不少。

　　很快到了东兰派出所，因为人赃并获，谢今雅和沈晴云指证他之后，也没多做停留。

　　小偷依旧狡辩，他没有偷东西。
　　只是咬定自己走错了，更不敢承认自己是见色起义。

　　巧舌如簧,一看便知就是惯犯。
　　专业的事，应该让专业的人来问。

　　谢今雅没有让沈晴云多停留，她怕她被气出病来。
　　两个人出了派出所大门，外边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两旁种满了巨大的枫树，两人合抱，才勉强把树根拢住。
　　入了秋，风沙沙吹过，地上已经有零碎的金黄枫叶，被车轮碾过，都安静地堆在路旁边。

　　这条路两旁都是三四层的民房，看起来像是老旧的街道，并没有什么人。
　　只有他们两个，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漫步在小雨之间。

　　“哪有小偷入室抢劫？什么都不承认的？真是脸皮厚。刚才的话，还以为他入室是为了见义勇为呢！”

　　沈晴云忍不住吐槽，脸上憋着一丝红润。

　　看来她把沈晴云拉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谢今雅撑着伞，只顾着踩着地上的枫叶，鞋尖翘起水滴，漫上她的白鞋。

　　沈晴云嘟囔一句：“哎呀，刚才在那里，你怎么不说话？”

　　谢今雅慢慢说道：“因为说话没用啊，他都被抓了，等结果就是了。”

　　“也是，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真得气死我了！”
　　“好了，别气了，下午还有时间，你想做什么？”

　　沈晴云停下了脚步，她一只脚踩在浅浅的水洼里，有一脚没一脚的踩着踩着水花。

　　“那苏乐景不是说，江铭旭晚上有空吗？你要不要……”

　　她嬉皮笑脸地凑近谢今雅，“请他一起吃饭？毕竟人家昨天，那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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