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

　　在等待吃饭的间隙，周帆见到了小任，一只超级漂亮聪明的边牧。周帆坐在落地窗外的木质走廊上，感受着秋日晚风，小任躺在她身边，头靠在她的大腿上。周帆的手，轻轻的撸着小任顺滑的毛发。一下一下一下，小任舒服的靠着，喘气声带动身体微微的颤动。奇妙的，周帆觉得自己慢慢的开始放松下来。要不是大任来叫自己吃饭，她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虽然今天一整天消耗巨大，摄入很少，但是周帆还是不觉得饿。不仅如此，还觉得肚子里涨涨的，有些不舒服。打算装装样子，吃几筷子应付一下。

　　栀夏已经坐下，位置还是在巨桌的顶端。栀伯指引她坐在靠墙边的扶手椅上。椅子是木质的，看起来简洁而有古韵。她坐下，看着扶手上漂亮的木纹，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抚摸。手下传来的触感，好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滑滑的带着点微凉感。

　　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只琥珀色的小碗，里面盛着半碗粥。白玉般的米粒里，有嫩黄的蛋花和青翠的葱花。光是看颜色，她就觉得原本有些胀鼓鼓不舒服的肚子，好像开始瘪下去了。自己的胃袋也终于从迷瞪的状态中醒过来，开始发出‘饥饿’的信号。

　　“开动吧！”坐在她身旁的栀伯柔声说。她看着其他三人，小碗里装的都是米饭。心中一阵暖流滑过。她的粥，是特别做的。一定是栀伯，从进门就看出自己的疲态，不仅给自己泡了提神的茶，还熬制了暖胃的粥。

　　她转头，对栀伯露出‘我知道，谢谢你’的笑容。栀伯领悟，对她眨眨眼，又提示她赶紧开动。

　　晚餐结束，装着两碗蛋花粥的周帆，再次被‘赶’到木质走廊上。原本，她提出要一起收拾，被拒绝。栀伯告诉她，今天好好休息，来日方长。是啊，今天这么累，很有可能帮倒忙。所以，就乖乖的被‘赶’了。

　　栀夏已经坐在木廊上，盘着双腿。小任坐在他的身边，将脸靠在他的右臂上，一人一狗，构成了一幅静谧秋夜图。

　　她不想打扰这方美好，正打算悄悄离开。‘啪’一声轻响，一个厚实的垫子恰好落在她的脚前。

　　“坐，现在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栀夏姿势未变，好像刚才扔垫子的不是他。

　　周帆点头，虽然栀夏看不见。她没有盘腿坐，而是坐在木廊边缘，将双腿垂下，随着微凉的秋风，如同戏水一般，下垂的小腿随意的微微晃动。

　　“闭上眼睛。”栀夏如清风般的声音传来。周帆的身体先一步思维行动。双眼微阖。当世界的暗度增加，视力下降，身体的感官变得敏锐。

　　周帆的呼吸，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慢慢的变轻。她的皮肤，感受到风的抚摸，轻轻的柔柔的。一阵阵植物的清香，随着风，轻轻飘入鼻中。由大地和土壤孕育出的自然之味，胜于任何一种精油，让她精神放松。这阵子被她强行按下的焦虑不安，却慢慢的松动，如被点燃的一支盘香，升起袅袅轻烟。

　　“我讨厌自己。”她轻声说。好像对着空气，诉说着自己强行隐藏了两周的情感。就像主动伸出手，搅动一潭清水，结果却是翻起底部的淤泥，让隐匿其中的事物一一曝露。

　　“A没来的第一周，我根本没多想。刚开始，以为她出差，询问她部门同事才得知并没有。我就想，那就是休假旅游去了。还因为她对我保密而有点生气。我以为她因为前一天再次遇到那个神经病，需要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是担心告诉我后我会要求一起去吗？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越想越生气。谁知道，就在那天下班后，她就已经出事了。”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一个bitch、一个混蛋，”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夜风无法回答，青草无法回答，栀夏没有回答。

　　“如果A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是我，错过了一周的宝贵时间。一个人失踪48小时就可以报警了。我当时在做什么？什么都没做。”说到这里，她一个转身，跪坐下来，面对栀夏，看着他依然纹丝不动盘腿而坐的侧身，深深的鞠了一躬，额头触着地板，说：“A和C，拜托你了。”

　　栀夏身体没动，淡淡的声音飘入周帆的耳朵：“你以为，我是谁？”

　　周帆的姿势也未变，额头依然贴着地板，没有发声。

　　“晚饭前，我说接下这个案子，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他停下，没再说下去。

　　周帆此时，直起身体，目视栀夏，诚实的回答：“之前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同样的，我对于栀伯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他给我泡提神茶，煮暖胃粥。还有小任。”她停下来。

　　“小任？”栀夏重复。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坐在一边的小任，刚想起身往周帆身边去，听到栀夏叫自己的名字，又重新坐下。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停留在栀夏身上。

　　“我听说，宠物的性格随主人。小任这么温柔体贴，就是最好的佐证。”周帆说。

　　温柔体贴？帮着栀伯收拾好餐桌，正打算加入俩人的大任，在三步外听到这个词，脚下一滞。他的脚底板现在痒的很，很想马上冲过去，冲到栀夏面前，欣赏他此刻的表情。可惜，有外人在。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想到这里，大任后面的一只脚从后面滑了一个半圆，身体顺势向后转。去厨房，找栀伯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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