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区·怒海狂涛

作者:霁雨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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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久违的、刺目的、带着灼热温度的阳光,穿透严重变形的观察窗,在积满灰尘和干涸污渍的指挥舱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不再冰冷死寂,带着海面特有的咸腥和燥热,却驱不散舱内弥漫的、更深沉的绝望。
      十天。
      冲出W病毒狂暴带的狂喜,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只激起了片刻的涟漪,便迅速被无情的现实吞没。潜艇如同一条遍体鳞伤的巨鲸,在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广阔海面上,孤独而缓慢地向着东北方向蠕动。
      引擎的呻吟早已变成了垂死般的呜咽,动力输出微乎其微,速度慢得令人发疯。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伴随着艇身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解体。
      更致命的是补给。
      沙锦腕部那块嵌入的通讯屏幕,在冲出狂暴带后曾短暂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归于一片死寂的漆黑。
      那条维系着最后希望的“脐带”,彻底断了。
      随之而来的,是食物和淡水的彻底告罄。
      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在三天前被小心翼翼地分成两半。最后半瓶淡水,在昨天清晨,被沙锦强硬地塞进了柳开江干裂的嘴唇里。
      此刻,柳开江蜷缩在严重变形的副驾驶座椅上,身体因为脱水和饥饿而微微颤抖。深蓝色的作战服松垮地挂在身上,衬得他越发单薄脆弱。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突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嘴唇干裂起皮,渗着细细的血丝。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微弱而艰难。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舷窗外那无边无际、在正午烈阳下闪耀着刺目光芒的碧蓝海面,那曾经象征着生机与希望的颜色,此刻却像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囚笼。
      胃里空得发疼,像有一团火在灼烧,蔓延到四肢百骸,带来阵阵虚脱般的眩晕。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之间飘摇。
      支撑着柳开江没有彻底倒下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深深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天敬贞。
      他在哪?他还好吗?他…还在找我们吗?
      每一次意识稍微清醒一点,柳开江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投向旁边驾驶座上的沙锦,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沙锦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着椅背,那条报废的机械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裸露的线路如同死去的藤蔓。完好的左手搭在同样布满裂痕的方向舵轮上,指尖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他原本耀眼的金发此刻黯淡无光,黏在汗湿的额角,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灰败,左眼的肿胀消了一些,但依旧带着青紫的淤痕。半机械化的身体构造让他对饥饿和脱水的耐受度比柳开江稍高,但连续十天的煎熬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也让他到了强弩之末。
      看到柳开江又一次投来那濒临崩溃、带着最后一丝询问的目光,沙锦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努力挤出一个极其难看、却依旧带着点他招牌痞气的笑容。他用完好的左手,轻轻敲了敲自己那条冰冷、毫无生气的机械臂,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啧…嫂子…又饿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刻意维持着轻松调侃的语调,“别老瞅我…瞅我也没用…我这身上…可没肉给你啃…”
      他顿了顿,看着柳开江因为虚弱而有些涣散的眼神,故意用夸张的语气继续说道:“你要真饿急眼了…想啃我这铁胳膊…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小心点…”他指了指机械臂小臂处那道狰狞的撕裂口,“这地方…硌牙!而且…啃狠了…万一漏电…那可就…半嘴零件…半嘴血…滋滋冒火星…那场面…可不浪漫…”
      这荒诞血腥的比喻,在绝境中带着一种黑色幽默的力量。柳开江苍白干裂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哭腔的气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呜咽。
      一丝微弱的光亮在他空洞的眼底艰难地挣扎了一下。
      沙锦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沉重。
      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声音放低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撑住…嫂子…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
      “天哥…他肯定…就在路上了…说不定…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开着最快的船…骂骂咧咧地…嫌咱俩走得太慢呢…”
      “你想想…等见了他…你是想让他看到个饿晕过去的…还是看到个…能扑上去啃他两口的…嗯?”
      提到天敬贞,柳开江那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嗯”,又像是“贞”。
      他闭上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冰冷的座椅里,仿佛要将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份刻骨的思念和等待,当成最后的精神食粮,一点点、艰难地咽下去,支撑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时间,在饥饿、干渴、眩晕和灼热的阳光下,被无限拉长、煎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太阳渐渐西斜,将海面染成一片壮丽却无比凄凉的血色。暮色四合,船舱内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只剩下应急灯惨淡的红光,如同垂死者的眼睛。
      柳开江的意识彻底模糊了。他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沉向冰冷黑暗的海底。天敬贞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清晰又模糊,他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喂…嫂子…醒醒…别睡…睁眼看看…”
      一个遥远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断断续续地钻进柳开江混沌的意识里。是沙锦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柳开江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沙锦凑近的脸,和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正燃烧着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
      “看…那边!!!”
      沙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嘶哑和一种绝境逢生的颤抖,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指向潜艇正前方,舷窗之外!
      柳开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竭力聚焦视线。
      血色的海平线上,暮色沉沉的天空与幽暗深邃的大海交汇之处——一道细长的、闪烁着无数刺目亮光的钢铁线条,正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以一种沉稳而磅礴的气势,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坚定地、无可阻挡地——推进!
      不是幻觉!
      不是海市蜃楼!
      是舰队!是人类钢铁的洪流!是——天敬贞!
      “操!真他妈的来了!”
      沙锦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转过头,对着意识还处于半游离状态的柳开江,咧开一个混合着血污、汗水和狂喜的、极其灿烂的笑容,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行了!别挺尸了嫂子!你老公——真来了!!”
      如同被注入了一剂最强烈的强心针!柳开江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瞬间被点燃!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力量从早已枯竭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饿了十天的人,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通往潜艇顶部的紧急逃生舱口!
      “等等!舱压!”沙锦的提醒被关在了身后。
      柳开江用尽全身力气,粗暴地拧开沉重的密封阀,奋力向上推开舱盖!
      呼——!
      带着咸腥气息的、强劲的海风瞬间灌入,吹乱了他汗湿的头发!暮色下辽阔而苍茫的海天景象瞬间铺展在眼前!而在那海天相接之处,那道由无数艘钢铁战舰组成的、灯火通明、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钢铁洪流,正劈波斩浪,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柳开江站在剧烈摇晃的潜艇顶部,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支正在迅速靠近的钢铁舰队,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疯狂地扫视着为首那艘庞大、熟悉、伤痕累累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严的指挥艇——“破浪者”号!
      然后,他看到了!
      在“破浪者”号高耸的舰桥上,一个挺拔如标枪的身影,如同焊死在舰桥边缘!深蓝色的作战服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作响。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柳开江的心脏却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那是刻入骨髓的气息!那是融入灵魂的轮廓!
      “敬贞——!!!”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思念、委屈、狂喜和劫后余生巨大冲击的哭喊,从柳开江干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压过了呼啸的海风,传向远方!
      舰桥上,那道身影猛地一震!随即,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朝着柳开江的方向,用力地、坚定地挥动着!
      是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他来接他了!
      巨大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柳开江所有的坚强。他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颠簸的潜艇顶上,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海风咸涩的味道,滚烫地划过他冰冷的脸颊。他高高地、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臂,像个迷失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归家的灯塔。
      “沙锦…沙锦!!”柳开江泣不成声地回头,对着舱口下方嘶喊,“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没有你的胳膊…我们…”
      沙锦的身影出现在舱口下方,他扶着舱壁,仰头看着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柳开江,脸上那狂喜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释然。他随意地摆了摆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打断了柳开江的感谢。
      “行啦行啦!酸不拉几的!老子是月老兼职保镖,包售后!应该的!”他咧着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齿,“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钢铁的洪流迅速靠近,如同巨大的臂膀,将孤独漂泊的潜艇温柔而坚定地纳入其中。“破浪者”号庞大的身躯缓缓停靠在侧,巨大的舷梯放下。
      当柳开江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脚步虚浮、踉跄着踏上“破浪者”号坚实冰冷的甲板时,那个思念入骨的身影,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他的面前。
      天敬贞!
      他的脸色同样憔悴,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深蓝色的作战服上也带着新鲜的战斗痕迹和污渍。但那双眼睛,在看到柳开江的瞬间,爆发出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一种近乎失态的紧张!
      他一把推开搀扶的士兵,双臂如同铁箍般,猛地将柳开江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狠狠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开江…开江…”天敬贞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一遍遍重复着柳开江的名字,滚烫的呼吸喷在柳开江冰凉的颈窝,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的双臂收得那么紧,勒得柳开江几乎喘不过气,肋骨处的旧伤传来刺痛,但这痛楚,此刻却成了最真实、最幸福的证明!
      “敬贞…敬贞…”
      柳开江再也抑制不住,将脸深深埋在天敬贞宽阔而坚实的胸膛里,放声痛哭!积压了十天的恐惧、绝望、饥饿、干渴、委屈、思念…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天敬贞胸前的衣襟。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要死在那片海里了…敬贞…我好怕…我好想你…我爱你…”
      “我在!我在!没事了!开江…没事了!”天敬贞的声音同样哽咽,他用力地收紧手臂,下巴抵在柳开江柔软的发顶,一遍遍抚摸着怀中人嶙峋的脊背,感受着那真实的心跳和温度,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我发誓!”
      他嘶哑而郑重的誓言,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柳开江紧紧包裹。巨大的安全感伴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柳开江紧绷了整整十天的神经。
      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噎,最终,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他软软地靠在天敬贞怀里,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陷入了深沉的、带着泪痕的昏睡之中。
      “医疗官!快!营养剂!温水!”天敬贞抱着怀中轻得吓人的身体,感受着那微弱的呼吸,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厉声嘶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恐慌。
      很快,温热的清水和特制的流质营养剂被送来。天敬贞小心翼翼地抱着柳开江,在士兵迅速清理出来的、相对平整的甲板区域坐下,让柳开江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动作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点温水,小心翼翼地凑近柳开江干裂的唇边。
      “开江…张嘴…喝点水…”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哄劝,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呵护稀世的珍宝。
      清水浸润了干裂的唇瓣,柳开江在昏迷中本能地、极其微弱地吞咽了一下。天敬贞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欣喜和心疼,动作更加轻柔,耐心地一点点喂着。
      喂完水,又换成流质的营养剂。他的动作急切,恨不得立刻将怀中人流失的生命力补回来,却又充满了无边的温柔和溺爱,生怕多用一丝力气就会弄疼他。
      周围忙碌的士兵们默契地放轻了动作,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嗡鸣和海风的呼啸。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看着他们那如同钢铁堡垒般冷酷无情的指挥官,此刻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爱人,笨拙而专注地履行着最温柔的职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清水的滋润,也许是营养剂的补充,柳开江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刻骨铭心的脸——天敬贞布满血丝却盛满担忧和温柔的眼睛,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还有那紧抿着、带着一丝紧张弧度的唇。
      不是梦…他真的在…他真的找到我了…
      巨大的幸福和劫后余生的委屈再次汹涌而来。柳开江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气在这一刻爆发!他猛地抬起手臂,勾住天敬贞的脖颈,将他用力拉向自己!然后,将自己干裂、带着咸涩泪水和海水味道的唇,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渴望,狠狠地、准确地印在了天敬贞同样干裂的嘴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天敬贞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但他没有推开,没有惊讶,只有眼底深处那压抑了太久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情感轰然爆发!在柳开江的唇贴上来的瞬间,那最后一丝名为“克制”的冰层彻底融化!
      下一秒,天敬贞的手臂猛地收紧,将柳开江更深地、更紧密地拥入怀中!他低下头,不再是柳开江单方面的索取,而是以一种更加强势、更加炽热、更加贪婪的姿态,深深地吻了回去!
      他的吻带着海风的咸涩,带着硝烟的味道,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后怕,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柳开江所有的感官!唇舌激烈地交缠、吮吸、探索,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分离的痛苦、无尽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永不分离的誓言,全部烙印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甲板上,海风依旧呼啸。士兵们早已默契地背过身去,将这片小小的空间留给这对历经劫难、终于重逢的爱侣。
      不远处,沙锦也登上了“破浪者”号。他靠在一处冰冷的舰载炮塔基座上,那条报废的机械臂无力地垂着。他看着甲板中央那对在暮色和海风中忘情拥吻的身影,看着天敬贞那仿佛要将柳开江揉进骨血里的拥抱,看着柳开江那苍白脸上重新燃起的、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光彩。
      他肿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调侃,也不是强撑的乐观,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感慨和释然的、极其复杂的笑容。
      他转过头,望向身后那片辽阔无垠、碧波荡漾却又暗藏无尽凶险的大海。那片吞噬了希望、也最终归还了奇迹的怒涛。
      “妈的…”
      沙锦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被海风吹散,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这趟活儿…可真够劲…”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对依旧沉浸在炽热深吻中的身影,看着天敬贞小心翼翼拭去柳开江唇边水渍时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看着柳开江那即使虚弱到极致、也依旧牢牢抓着天敬贞衣角的手。
      沙锦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轻轻摇了摇头。
      “嫂子啊…还有天哥…”
      “你们俩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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