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鬼屋

　　东江市郊，那栋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摇摇欲坠的破旧别墅，在晨曦微光中更显荒凉。斑驳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内里灰败的砖石，藤蔓如贪婪的巨蟒缠绕着残破的门廊。庭院里杂草丛生，几株顽强的小草在碎裂的水泥缝隙间探出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常人视为危楼、避之不及的地方，此刻却氤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生机的气息——那是天地间游离的、精纯的灵气。

　　段天成和曾珂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自从这栋“鬼屋”被那位邋遢却深不可测的凌珏道长占据，成为他暂时的修炼道场，这里就成了他们每日清晨必来的圣地。尽管条件简陋——别墅内连张完好的椅子都难寻，他们只能盘膝坐在清理出来的一块相对干净、铺着旧垫子的空地上——但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自从苏景程那次来访，以其九尾妖狐之子的身份和强大的气息惊走了其他试图占据此地的修炼者后，这里便成了凌珏师徒三人专属的清净之地。

　　“静心！凝神！段天成，说你呢！你的灵台清明呢？眼睛总往曾珂那边瞟什么？灵气在她脸上写着呢？”凌珏道长略带沙哑的呵斥声，如同每个清晨的固定钟声，准时在空旷的别墅大厅里回荡，带着嗡嗡的回响。盘坐在他对面的段天成，这位平日里西装革履、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精英律师，此刻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练功服，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他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这个略显幼稚的动作与他沉稳的职业形象形成有趣的反差。

　　“是，师父。”段天成赶忙收敛心神，努力将注意力从身边那道清丽的身影上拉回，再次闭上双眼。

　　他并非初次接触这种玄妙的力量。早前，狐族给了他很多“灵气丸”。那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温润却磅礴的洪流席卷全身。那种感觉，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吸收着纯粹的能量。那一刻，他清晰地“触摸”到了灵气的存在——它并非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一种真实、温暖、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生命能量。那次经历，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门扉，并在他的身体深处刻下了深刻的“灵气记忆”。

　　正是这份宝贵的“初体验”，让他在随后的引气入体阶段事半功倍。当其他初入道途者还在黑暗中茫然摸索，试图从一片混沌中辨别那微乎其微的能量波动时，段天成则像是拥有了一个精准的“导航仪”。他闭目内视，不再像最初那样一片漆黑，而是隐隐能感应到周围空间中流淌的、如同春日溪流般温润清凉的“气感”。他努力引导着这些细微的、若有若无的丝缕，小心翼翼地尝试将它们纳入体内，按照凌珏道长传授的基础吐纳法门，沿着特定的路径——主要是四肢百骸的主干脉络——缓缓运行。

　　这个过程枯燥而艰辛，需要极致的耐心和对自身微妙变化的敏锐洞察。灵气并非温顺的绵羊，它们更像调皮的萤火虫，稍不留神就会从意念的束缚中溜走。段天成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疲惫感如潮水般侵袭。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时而流畅时而滞涩，显示着意念与灵气拉锯的激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别墅外，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清晨的宁静，一缕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缝隙，斜斜地照射进来，形成几道明亮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

　　就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刻，某种契机降临了。

　　段天成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瞬间拔高！不再是局限在小小的别墅内，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急速上升、扩展，穿过了摇摇欲坠的屋顶，越过了破败的庭院，跨越了滚滚东江……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广袤的大地，无垠的天空。他不再仅仅是段天成这个渺小的个体，而是成为了这浩渺天地间一个独特的存在节点。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一种古老而宏大的意境在他心中轰然炸响。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脚下的这片土地、头顶的这片天空、乃至流转不息的风、奔涌不息的水、蕴藏生机的草木……都存在着一种玄之又玄的、血脉相连般的紧密联系。他是这浩瀚宇宙图景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点，天地间的能量如同无形的丝线，正通过这些联系，源源不断地、温和地“过滤”着，向他汇聚而来！

　　紧接着，一个更奇妙的景象在他“内视”中呈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内部。不再是血肉骨骼的具象，而是一个由无数纤细的、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溪流”构成的能量网络。这些“溪流”正是被初步提纯的灵气！它们不再像最初引入时那样散乱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规律，在体内缓缓流淌，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初步的、但无比清晰的循环体系！心脏位置，仿佛有一团温暖而稳定的光源，将淡蓝色的辉光输送到四肢百骸，然后再循环回归。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勃勃生机，是生命本质的升华！

　　“成了？！”段天成心中狂喜，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难以置信。他本能地看向身边的曾珂。在他的“新生”感知里，曾珂周身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气息，但相比自己体内那清晰流淌的蓝色脉络网络，她身上的气息就显得稀薄、朦胧许多，如同薄雾之于溪流，尚未形成有效的循环体系。显然，她仍在努力捕捉和凝聚那第一缕属于自己的灵气流。

　　“段天成！”一声蕴含着惊喜与急切的断喝猛然响起，如同惊雷，瞬间将段天成从狂喜和好奇的观察中拉了回来。是凌珏道长！

　　这位邋遢道人此刻眼中精光爆射，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懒散？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瞬间穿透了段天成的外在，直抵其体内那初具雏形的灵气循环。“不要东张西望！你这混小子！刚摸到点门道就得意忘形了？这等关键时刻，心神外泄，前功尽弃都有可能！赶紧闭上眼，守住心神，全力引导、稳固你体内的灵气流动！让它真正完成周天循环，烙印在你的本源之中！这才是真正的‘筑基’之始！” 凌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颤抖。

　　段天成被喝得心头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放松有多么危险。他连忙收回所有杂念，再次紧紧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新生的、如同蛛网般延伸的淡蓝色脉络之中。

　　这一次的“内视”更加清晰、深入。他能“看”到，随着自己调整呼吸，按照功法引导意念，那些原本只是缓缓流淌的淡蓝色灵气溪流，开始加速、汇聚！它们沿着特定的经络路径奔腾，如同初春解冻的山涧小溪，充满活力地冲刷着、拓展着原本狭窄淤塞的河道。每一次冲刷都带来酥麻、胀痛，甚至微小的撕裂感，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和力量充盈感。

　　汩汩……潺潺……

　　灵气流淌的声音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段天成心如止水，意念如磐石，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能量洪流。他不再是被动地吸收和维持，而是主动地“塑形”与“巩固”。意念所至，灵气便如臂使指，在体内构建起一个更为复杂、稳定、高效的循环网络。这个网络的核心，便是脐下三分之处的丹田气海。此刻，那团温暖的光源变得更加明亮、稳固，如同一个微型的漩涡，将全身的灵气聚拢、压缩、提纯，再输送出去。

　　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许久。当那个位于丹田的核心漩涡彻底稳固成型，并与其他主要经络节点建立起稳固的能量通道，形成一个浑然一体、生生不息的内在能量循环体系时，一声无声的轰鸣在段天成意识深处响起！

　　刹那间，他感觉身体内外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遍！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流从丹田爆发，瞬间席卷全身，通达四肢百骸、筋骨皮膜！身体内部积累的细微杂质、长久以来疲惫的细胞，似乎都被这股暖流冲刷、净化。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庭院外草叶上的露珠滴落泥土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泥土、青草、阳光尘埃混合的细微气息，甚至能“感觉”到身边曾珂努力感应灵气时精神高度集中所产生的微弱精神波动。身体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精力前所未有的旺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对周围环境中灵气的感知也骤然提升了一个大台阶，能更清晰、更主动地吸纳它们来补充自身循环的消耗。

　　筑基功成！

　　这不仅仅是积累足够灵气，更是生命本质的一次跃迁，是构筑未来仙道之基的第一步！从此，他不再是纯粹的凡俗之体，体内拥有了自成循环、生生不息的道基！

　　“师父！”一直努力闭目感应的曾珂，似乎也被段天成成功筑基瞬间外泄出的那丝纯净而强大的气机所惊动，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段天成虽然闭着眼，但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肌肤下隐隐有温润的光泽流转，气息也变得悠长沉稳，再无之前的浮躁。再联想到刚才师父那声惊喜的断喝，她立刻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凌珏道长，声音带着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段师兄……他筑基成功了？！”

　　“不错！”凌珏道长捻着自己几根稀疏的胡须，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之前的严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欣慰和得意。“这小子，终于是迈过了这道坎！”他顿了顿，看到曾珂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羡慕和不甘，心知肚明，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小珂，你也莫要心急。段天成这小子能这么快，一是他悟性确实不错，二是那枚灵气丸的药效起了大作用，为他打下了极好的基础，等于提前让他‘预习’了引气入体的感觉，省去了摸索的功夫。他这算是走了个小小的捷径。”

　　他收敛笑容，认真地看着自己这位天赋同样极佳的女弟子：“而你不同。你没有借助外物，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靠自身的悟性去感应、去捕捉、去凝聚天地灵气。这个过程虽然慢一点，但根基会更加牢固！修行之路，漫长无尽，筑基早一天晚一天，甚至早一月晚一月，对未来成就的影响微乎其微！关键在于每一步都走得稳，走得踏实！尤其是这筑基一步，更是重中之重！你的速度已经远超常人，比起老夫当年也快多了，何必自乱心境，去与旁人比较？切记戒骄戒躁，稳扎稳打，明白吗？” 凌珏的目光带着深沉的期许。

　　“哦……知道了，师父。”曾珂乖巧地应道，用力点了点头。可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和眼中闪烁的不服输，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悄悄瞟了一眼旁边气息愈发沉稳的段天成，心中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儿被彻底点燃了：‘师兄比我入门还晚几天呢！这就筑基了？不行不行，太丢人了！我可是阴鬼差啊！要是连凡人都比不过，以后还怎么混？要是让那个讨厌的苏景程知道了……’ 想到苏景程那张英俊却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嘲弄的脸庞，想到他可能露出的那种“果然如此”的讥诮笑容，曾珂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乎是“赌气”般地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灵气的感应中，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努力，甚至带着点狠劲。

　　“唉，这丫头……”凌珏何等眼力，自然看出了曾珂的焦急和争胜之心。他无奈地摇摇头，口中却还是出言安抚道：“静心！静心！灵力源自天地，感应需顺其自然。十个手指尚有长短，何况修行？强行催逼，只会适得其反。莫要被一时的快慢乱了方寸，守住你的‘静’字，机缘自至。”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看着自己这两个“怪物”徒弟，凌珏道长那饱经沧桑的心灵深处，却是翻江倒海，掀起了一阵阵名为“羡慕嫉妒”的浪涛，夹杂着对自己“光辉历史”的无限缅怀和……一点点脆弱的悲鸣：‘想当年，老夫在师门之中，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天赋卓绝，心高气傲，短短三个月就成功筑基，被师长誉为百年不遇之才！足以傲视同辈，风头一时无两！可如今……眼前这俩小家伙……一个靠嗑药辅助，四天筑基？！另一个丫头，虽然还没成，但看这架势，十天半月也差不多了？？才一天就摸到了灵气门槛？！老天爷啊！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出门就撞上这种天赋爆表的妖孽？还是两个扎堆出现的！我这把老骨头……我那点可怜的自信心啊……啪叽一声，摔地上，稀碎！拼都拼不起来了！’ 凌珏道长表面维持着师父的威严，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捶胸顿足，哀叹自己生不逢时，遇人不淑了。

　　一段不算短的入定修炼结束，三人稍作休息。曾珂盘膝坐在原地，秀眉微蹙，脸上带着浓浓的困惑。她看向正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自备劣质茶水的凌珏道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多日的问题：“师父，有个地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能调动一丝丝灵气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隐隐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旋动，“就像这样，我能让它动一动。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像师兄那样，彻底完成筑基，在体内形成稳固的循环呢？感觉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可就是找不到那个‘点’。”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挫败感。

　　凌珏道长放下他那坑坑洼洼的破茶杯，看着曾珂指尖那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道：“丫头，你这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俩……”他指了指闭目调息巩固境界的段天成，又指了指曾珂，“……这感悟灵气的速度，放在任何一个修行门派，都足以让那些长老们抢破头！已经快得吓人了！这只是一个谁先谁后的问题，有什么好在意的？你现在的进度，放在任何地方，都绝对谈不上慢！要怪，就怪你旁边那个家伙太变态，显得你慢了而已。” 他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这丫头纯粹是跟段天成这个“参照物”较上劲了。

　　“可是……”曾珂还想辩解，觉得师父似乎没完全理解自己的瓶颈所在。那种触手可及却又始终无法突破的感觉，实在令人抓狂。

　　“小珂。”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段天成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调息，睁开了眼睛。成功筑基后，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温润，整个人多了一份沉稳内敛的气质。他挪到曾珂身边，动作自然地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力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师父说得对，修行讲究水到渠成。我相信你，以你的聪慧和努力，一定能做到，而且会做得更好。静下心来，不要总想着立刻追上谁，专注于你自己的感悟，那个‘点’自然而然就会出现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尤其是在师父面前，让曾珂的俏脸瞬间“腾”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像受惊的小兔子，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把段天成的手甩开，声音都变了调：“干……干什么呢你！师父……师父还在这里看着呢！”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抬头看凌珏的表情。

　　“哈哈哈！”凌珏道长见状，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拍着大腿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好！好得很！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天经地义嘛！乖徒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也是过来人！修行之人也是人，又不是木头石头！只要不耽误正事，该乐呵就乐呵！哈哈哈！” 道长的笑声爽朗不羁，充满了看透世情的豁达。他这番毫不避讳的调侃，反而让羞窘的曾珂更加无地自容，螓首低垂，只恨自己为何不是真的鬼差，可以立刻隐形遁走。

　　“哦？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大老远就听见凌珏道长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清越中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破败的别墅门口传来，打破了屋内略显暧昧又欢乐的气氛。

　　来人一身剪裁合体的风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九尾妖狐之子——苏景程。

　　凌珏道长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猛地转头，看到苏景程那张脸时，瞳孔下意识地一缩，身体瞬间绷紧，灵力不自觉地流转起来。对三尾妖狐他尚可一战，但面对这位九尾大妖之子……那绝对是找死！然而，下一秒他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下来，脸上迅速堆起笑容：‘真是糊涂了！紧张什么？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是盟友啊！’

　　这一瞬间的紧张和松弛，自然没有逃过苏景程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狐狸眼。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一些，带着一丝了然和玩味，缓步走进大厅，姿态优雅从容：“道长，别来无恙。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他目光扫过段天成和羞红未退的曾珂，最后落在凌珏身上。

　　“托苏先生的福，一切安好！”凌珏道长定了定神，笑容恢复自然，甚至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正要跟苏先生说呢，段天成这小子，刚刚成功筑基了！老夫这徒弟也是争气，照这个进度，就在这两日，她应该也能功成！比咱们原定的计划，可是快了不少啊！哈哈！”他特意加重了“徒弟”二字，似乎在强调某种归属权。

　　“哦？段律师筑基了？恭喜！”苏景程挑了挑眉，看向段天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惊讶，显然段天成的速度也略微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回到曾珂身上，那眼神深邃难明，带着几分探究，几分……难以言喻的兴致。

　　段天成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景程目光的聚焦点，以及那目光中复杂的意味。男人的直觉让他心头立刻拉响了警报。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隐隐将曾珂挡在自己身侧一点的位置，目光炯炯地回视苏景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苏景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突然来东江，是有什么事？” 他刻意省略了客套的称呼。

　　苏景程的目光在段天成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他收回看向曾珂的视线，转向段天成，语气变得随意起来：“嗯，是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段天成追问，语气带着一种律师特有的执拗和刨根问底。

　　苏景程轻轻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家族里的一些琐事，涉及到一些内部规矩，不方便对外人细说。”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窗外某个方向，眼神变得有些幽深，低声自语般补了一句，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没想到……那个张元生，动作倒是够快。电话这么快就打到我父亲那里去了……看来，狐族这次是真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悬念。

　　破旧的别墅内，刚刚因段天成筑基成功和凌珏道长调侃带来的轻松气氛，瞬间被一种新的、带着几分神秘和凝重的氛围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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