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风球

作者:波波白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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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白


      冉念庭被父亲冉旭紧急唤至香港,踏入那装饰奢华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宅邸。
      一场关于他与齐芮雅婚事的商议,如一场风暴前的宁静,悄然拉开帷幕。父子二人相对而坐,粤语的交流声在宽敞的房间里平和地回荡。
      冉旭微微靠在那张古朴而昂贵的太师椅上,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语重心长地劝道:“阿庭,岁月匆匆唔等人,你应该成家立室,安定落嚟。芮雅呢个女仔,有才有貌,气质修养样样都好,同我哋冉家门当户对,係个极其出色嘅联姻对象。”
      冉念庭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姿笔挺,眼神却透着坚定,他默默听完父亲的话,旋即毫不犹豫地坚定拒绝:“我唔会娶佢。”
      “点解?”冉旭声音陡然提高,眉头紧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满脸的不悦如乌云密布。“因为…我唔钟意女仔…我钟意男仔。”
      冉念庭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父亲的眼睛,稍作停顿后,终究还是将心底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深知,这句话如同点燃了一颗重磅炸弹,老爷子定会雷霆震怒,但他已不想再继续伪装和逃避。
      “逆子!”冉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怒目圆睁,气得呼呼喘气,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冉念庭,“Bloody hell,真係作孽,我哋冉家世世代代都清清白白,竟然养出你呢个衰仔、混账嘢!”
      冉念庭默默承受着父亲的责骂,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拳。在这件事上,他深知自己毫无争辩的余地,毕竟在父亲眼中,喜欢同性乃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大逆不道之举,想要获得老爷子的首肯,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只是沉默着,任由老爷子滔滔不绝地数落,像一座雕像般伫立在那里,耐心地听着,不发一言顶撞,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
      时逢假期,冉澄从英国牛津大学返回家中。他刚踏入此刻正沉浸在激烈的游戏世界中,忽闻父亲呵斥大哥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一道尖锐的电流。
      冉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他放下手中的 Switch,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匆匆下楼。
      冉澄与冉念庭同父异母,年龄的差距和不同的成长环境使得兄弟俩关系向来冷淡。
      冉澄生性狡黠,善于揣摩父亲的心思,又深得冉旭偏爱,几近溺爱。众人皆料想日后老爷子的家业多半会如同熟透的果实,落入这位二公子的囊中。
      冉澄的母亲已离世三年,冉旭虽未续弦,却在外面风流韵事不断。据说他有五个女儿流落在外,可冉旭对她们一概不认,仿佛她们只是这繁华世界中无关紧要的尘埃。
      冉旭还有一个儿子,是与一位三线女明星的儿子。但他为了维护家族的名声和自己的地位,不许那儿子认祖归宗,给了母子俩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像打发叫花子般打发他们前往新加坡定居。
      新加坡是华人聚居之地,生活节奏舒缓,如同一条宁静的河流。从此那母子二人便再未现身,于新加坡安然度日。
      冉澄走下楼梯,见冉念庭正抬眸望向自己,当即嘴角上扬,绽出一抹虚伪的笑容:“咦,係哥哥啊,今日点解得闲返屋企呀?係唔係挂住daddy喇?”
      冉念庭看着那笑容满面却透着虚与委蛇的弟弟,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平静说道:“今日得闲,返屋企睇下。
      冉澄笑了笑,快步走到冉旭身旁,像一只温顺的小狗般依偎在父亲身边,撒娇卖乖,劝慰父亲莫要与大哥置气,又兴致勃勃地告知父亲自己在牛津求学期间英文水平突飞猛进,在各种高端的学术交流和社交场合中都能游刃有余,日后与外商洽谈合作定能如鱼得水,让老爷子大可放心。
      冉旭这才舒展眉头,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连声称道:“乖仔,唔使daddy操心。”眼神中满是对冉澄的宠溺。
      冉澄乖巧一笑,得意洋洋地朝冉念庭扬了扬下巴,那神情满是得宠后的炫耀与挑衅,仿佛在说:“看,daddy最爱的是我。”
      冉念庭只是回以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超脱。他从不屑与这个弟弟争宠夺利,父亲的一切于他而言,皆可舍弃。他此次前来,只为与父亲摊牌,阻止这场与齐芮雅的政治联姻。
      他绝不可能与齐芮雅成婚,因他心中所爱,是那个虽然有很多缺点,却又令人心疼不已的木润洲。
      木润洲在冉念庭心中,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值得世间最纯粹的爱。冉念庭愿倾尽所有去爱他,哪怕前方荆棘满布,哪怕小朋友对他的爱拒不接受,他亦会像一位孤独的守护者,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他身边。
      他钟情于木润洲纯真无邪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他见不得小朋友暗自垂泪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那晶莹的泪珠会将他的心滴碎。
      向父亲坦诚自己的秘密后,冉念庭便匆匆离开那座令他窒息的宅邸。一路上,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周围的喧嚣仿佛与他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墙。
      他满心都在构思一篇告白长文,欲发给木润洲。他轻点手机便签,逐字逐句斟酌用词,就像一个初涉情场、羞涩懵懂地给心上人书写情书的少年,小心翼翼,满怀虔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珍贵的宝石,被他精心镶嵌在爱的锦缎上。
      他决意写一封饱含深情的告白文字,倾诉对木润洲的真挚爱意。此刻,他坐在候机大厅的角落,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他却仿佛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跳动,紧张与期待交织。那感觉如同即将踏上一场未知而充满惊喜的冒险之旅。
      坐上回北京的飞机,冉念庭终于在手机便签上完成了这封情书。飞机缓缓起飞,机身微微颤抖,他的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的木润洲。
      他不禁思忖,写情书式的告白文字这样古老的方式是否太过时?或许在90年代尚算流行,不知如今是否还有人如此传情达意?
      他心怀忐忑,目光紧紧盯着便签上的文字,在心里默念,仔细检查有无错字或疏漏之处。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这段告白文字。
      这是他生平首次写告白文,字里行间都满溢着对木润洲纯粹而深沉的爱,恰似轻柔微风,在炎热的夏日里带来丝丝凉爽;又似洁白云朵,悠悠飘荡在湛蓝的天空,温柔且美好,给人无尽的温柔。
      洲洲:
      望你莫要因我的唐突与莽撞而心生厌烦,亦莫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只是一时戏言。我发誓,定将用一生去悉心呵护你,只盼你能予我机会证明。我愿成为你人生道路上那棵遮风挡雨的大树,无论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都为你坚守。
      我不善甜言蜜语,却会以实际行动诠释我对你的爱。你曾言向往自由,那我便陪你踏遍世间每一处你心仪之地,无论是去那辽阔无垠的草原,看骏马奔腾,羊群如云;还是去那神秘深邃的高山之巅,观日出日落,云海翻涌;亦或去是那碧波荡漾的海边,听海浪拍岸,海鸥鸣啼。
      你亦提及需要个人空间,我定会给予你广阔天地,尊重你的一切隐私,如同尊重圣洁的红莲,只远观而不亵玩。倘若你身心疲惫,我的肩膀将随时供你依靠,这是你永远的避风港,坚实而温暖。
      拍摄电影《十号风球》,让我有幸与你邂逅。或许真有命运使然,让我在光影交错的世界里遇见这般独特可爱的你。你就像一场十号飓风,闯入我的生命,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澜起伏。我想,你定是上天赐予我的稀世珍宝,珍贵无比,值得我用一生去珍藏。
      若我们皆能化身清风,于天地间肆意飘荡,那该是何等快意之事。而后我们不期而遇,相互交融,汇聚成一股强劲无匹的“十号风球”。那般疯狂,却又无比自由,无需顾虑诸多繁冗。我们可以在风中嬉戏,在云间穿梭,将世间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自遇见你之后,我方才渐渐领悟家的真谛。家不再是冰冷的豪宅,而是有你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也能充满温馨。
      宝贝,未来,我们可养一只狗、一只猫——你曾说喜爱毛孩子,届时我会像一个尽职的管家,负责筹备毛孩子的一应日常用品,从精致的小窝到美味的食物;你只管与它们尽情嬉闹玩耍,让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我们的天地里。
      我从未遇见过如你这般敏感、执拗、纯真且美好的灵魂。说来奇妙,偏偏是你那多愁善感的性子令我难以忘怀。我时常苦思,面对如此多愁善感的你,究竟该如何是好。我总担忧自己做得不够周全,会让你黯然神伤。我实不忍见你伤心难过之态,那会让我的心如同被千万根针扎。
      往后之路漫漫,我由衷期望能与你携手同行,包容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如同包容变幻无常的四季。我会用我的爱抚平你心中一切伤痛与哀愁,让你的心灵永远充满阳光。请相信,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如同那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岁月的长河中永恒燃烧。
      我亲爱的小宝贝,你知道吗?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因为你,我希望可以有来世,也愿意相信前世今生。
      校对完毕,冉念庭点击发送。他忐忑不安地想木润洲会不会不喜欢这么长的告白信息,但转念一想洲洲喜爱一切复古怀旧的事物,应该是会喜欢他这篇文艺复古的告白并接受自己情真意切的告白的。
      因为告白文篇幅颇长,发送之后,聊天界面被大量的文字充斥,而木润洲之前发来的分手信息本就简短,瞬间被顶至消息列表的高处。
      冉念庭一心沉浸在发送情书后的紧张与期待中,未曾留意到屏幕上方木润洲发来的被冲上去的分手信息。
      冉念庭看到自己的告白消息发送成功后,便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他并未发现木润洲发来的分手内容。此时的他,满心都是未来与木润洲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与木润洲手牵手漫步在夕阳下的美好画面。
      而此时在北京的木润洲,正独自坐在房间沙发上。他拿起手机,犹豫再三后,拨通了杜梓康的电话。
      杜梓康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如同一束明亮的光穿透了木润洲心中的阴霾:“喂,小洲,找我有什么事呀?”
      木润洲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勇气都聚集起来,鼓足勇气大声说道:“阿康哥,我能加入你的乐队吗?”
      杜梓康起初以为木润洲只是说笑,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小洲,你是觉得演艺圈太过辛苦,打算转行啦?娱乐圈的大舞台难道还留不住你这颗闪耀的星星?”
      “阿康哥,我没玩笑。我是认真的。”木润洲语气郑重,那坚定的语气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决心,“如果我说,以后真心想跟着你闯荡,你答应吗?”
      杜梓康微微一愣,他从木润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随即果断回应:“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有小洲你加盟,岂不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我们的乐队肯定能在音乐的道路上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谢谢阿康哥!我一定会尽全力跟上你们的节奏的!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木润洲由衷地表示感谢。
      木润洲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冉念庭发来的微信告白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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