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刘力笑着替周沐晨解释：“不是买的，是从店里拿的。都是我们店里的新品，好吃的话可以去店里买。周沐晨的朋友和口腔科的老师们去买的话打八折。”
　　屋里一阵欢呼声，都在打趣周沐晨，气氛很好，也吃的热闹。
　　一开始刘力就怕周沐晨没得吃，事先单独帮他分开包装了一块，是给他发过图的巧克力蛋糕。但是现在林宇昂也在，只得又分了一块出来。
　　还好拿的多，这么多人都没分完。
　　吃完蛋糕林宇昂就回去了，刘力本来想请他一起吃饭，却被他拒绝了，拿着果汁摆摆手说：“今天有事，下次有时间再聚。”
　　医院外的路上有些堵车，周沐晨走在前面也不说话。刘力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
　　后面有个车子着急走，按了下喇叭，给刘力吓了一跳。
　　手腕被抓住，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周沐晨拉到了里面。
　　刘力看着自己的手腕，周沐晨却松开了，扭头继续走。
　　刘力跟上他，趁他不注意，伸手拉住刚才他收回的手，自己给自己壮胆，紧紧抓住他的小拇指。
　　周沐晨这次终于停了下来，抬起自己被抓的发白的左手，被刘力气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甩了甩没甩掉。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刘力咬着下唇，装无辜抬眼看他。
　　“我那天说的什么？你都忘了吗？”周沐晨问。
　　“没忘。”刘力回他，手上却一点没松。
　　“那你这是想干什么？骚扰我？”周沐晨将他的手指掰开。
　　“不是骚扰，想追你！喜欢你！”刘力认真说道。
　　周沐晨看着站在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刘力，拒绝道：“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他站定，看着刘力的眼神逐渐暗淡，心里也逐渐烦躁起来。
　　“我喜欢你就够了。”刘力小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坚定起来：“我喜欢你就够了！我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发誓，以后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周沐晨看着他那张嘴张张合合，无所谓道：“那你就喜欢着吧，和我没关系。你的承诺我一个字都不信。”
　　“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原谅我！当年我也不想那样！可我不是没办法吗！”刘力又有些控制不住，明明自己一个人再苦再难都没哭过，每次见了周沐晨，总是很轻易就泪崩了。
　　周沐晨回头猛地拽住刘力脖子上的拉链配饰，一时间脖子被狠狠勒住，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下来。
　　只听周沐晨恶狠狠的说：“你没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每次有事都不跟我说，每次都瞒着我自己解决。你跟我谈恋爱到底是图什么！你让我原谅你，第一次我知道原因的时候，有没有原谅！你谈恋爱是一个人在谈吗？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可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找都没处找！你一口一个喜欢我，干的事情却没有一个让我喜欢的！你说你不容易，我就容易了？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刘力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周沐晨提起来了，脖子上扬，以求能好受一些。他双手握住周沐晨的手腕，拇指在他手心轻轻地揉了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我现在是自由的。我真的.……”
　　刘力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放不下你，四年里没有一天见异思迁。我……我只喜欢你……”
　　周沐晨无力的松开他。‘第二次了。’他心想。
　　“可以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我可以约法三章，我..……”
　　“算了吧。”周沐晨轻轻将人松开，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怎么浑浑噩噩的到家的，刘力已经不知道了，满脑子都是周沐晨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该怎么办？’刘力照旧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任凭酱油如何哼唧都没在抬头。
　　“老板，你…你被人狠狠的拒绝了？”孙铭看着连续好几天都无精打采的刘力问。
　　刘力抬头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又低头趴在前台桌子上。
　　“非得这个人不可啊，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孙铭好奇的问。
　　刘力眨了几下眼睛，一条一条的列出来：“长得好看，品学兼优，家庭环境好，对我好，又是我初恋……”
　　孙铭让他及时打住，震惊的问：“是你初恋啊？什么时候谈的？”
　　刘力回答：“十八岁。”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孙铭凑过去，小声问：“你们最开始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啊？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和男女谈恋爱一样吗？”
　　刘力被问的愣住了，想了想说：“反正当时他亲我，我觉得还行。我就谈了这一个，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啊，当初是他主动，先追的你？直接上来就亲！”孙铭瞪大眼睛，感觉老板看着挺规矩的一个人，小的时候居然也挺开放的。
　　“就是熟悉了以后，他对我有好感，我也不排斥，就自然而然的……”
　　孙铭举手：“我再打断一下啊，你不感觉奇怪吗？对你有好感的是一个男生，亲你的也是男生，你们当初年纪那么小。他我就不说了，你不觉得荒谬吗？”
　　“可是他那么好，能和我成为朋友已经是很神奇的事了。而且我当初什么都没有，他喜欢我也是我的荣幸……”
　　“别管男女，你没想过换一个人试试吗？”孙铭提议。
　　刘力往后撤了一步，极度震惊的问：“可我喜欢他，怎么去和另一个人试？另一个人又不是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怎么就知道自己非他不可？万一你喜欢女生呢？万一会有一个比他还好的男生呢？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好吗。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孙铭发散思维。
　　刘力想了想，换成另一张脸，或者换成女生，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四年里周沐晨是他的精神支柱，只有想着他他才能撑过这么多天的日日夜夜。已经在心里落地生根，长成参天大树了。
　　现在要把他拔了，换成其他种子，重新培养……
　　“我做不到，想象不出该怎么喜欢上其他人，我又不了解他们。”刘力说。
　　孙铭彻底失语，慢腾腾地坐在凳子上划出前台。她似是又想到什么，两脚分开踩住：“那你足够了解他喽？”
　　“那当……”刘力顿了顿，想着重新碰到以后，周沐晨的样子，自己似乎不了解他。自己一直以来了解的，认识的，都是四年前的周沐晨。
　　“现在我也不了解他了。”刘力无奈地说出事实。紧接着又反驳：“虽然不了解他，但是熟悉他，能理解他。”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孙铭问。
　　“我不知道。我既害怕他讨厌我，又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弥补以前的过失。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刘力答道。
　　“那你都和他见面了，看得出来他生气了没，讨厌不讨厌你吗？他现在有男朋友吗？”孙铭问。
　　“他……生气起来不是这个样子，会急吼吼的，或者干脆不理人。现在不论我怎么道歉，怎么想沟通，都拒绝了。”刘力无奈道。“但他肯定没有男朋友，看他现在也不像有的样子，有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次就拿这个狠狠拒绝我了。”
　　“那就证明不讨厌你，既然这样你就库库追啊继续，追到他同意，他怎么对你好，你就怎么对他好，别光道歉，付出点实际行动证明你不会这样了。”孙铭说。
　　“你说的对！”刘力点头。
　　刘力照旧给周沐晨发信息道晚安晚安。只不过多加了很多私货，会给周沐晨拍各种照片发过去。
　　有时候是半瓶香水，有时候是衣服搭配，有时候继续说四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周沐晨虽然一直不给回复，但发了这么多消息，却一直没有拉黑删除，这让刘力稍微有了点信心，更加勤快的适当‘骚扰’他了。
　　刚开始他还有所收敛，尽量挑着说话，后来虽然周沐晨依旧没有回复，但也没有删掉他。刘力大胆起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周沐晨当树洞，没有一丝隐瞒。
　　【你之前给我的香水，我用的很省，每次想你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喷一下就想像是你在身边。瓶子这么大，香水剩了那么多，还是不够用。等它完完全全空了，甚至瓶子也没有味道的那天，我趁着弟弟妹妹不在，偷偷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还完债，稍微能攒点钱了，赶紧去市中心想要重新买一瓶。我把商场都转了一遍才找到，看到价格后摸了摸兜里的卡，攒了三个月的钱才刚好够买一瓶。平生第一次刷卡支付，付完钱卡里还剩十块钱，刚好够回家的车票。但是我太笨了，回到家把新瓶子里的香水往旧瓶子里倒的时候手滑，把旧瓶子摔碎了，刚倒进去的一小半全没了。我看着满地的碎片，控制不住又开始哭。真奇怪，我之前真的不是经常喜欢哭的人，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在我太阳穴上捶打，让我痛不欲生。我妹妹回家看到我坐在地上，满屋浓重的香水味。她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帮我拿502把瓶子粘好。可是里面已经不能装什么了。】
　　【我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已经跟你说完了，没什么隐瞒的了。那我跟你说说我那四年是怎么过的吧。】
　　【知道为什么霍叔叔一家对我们几个这么好吗？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把存下来的零花钱还有钥匙给过我妈妈吗？她那天其实逃走了的。生活真的很狗血，她跑出去的时候，看到霍哥掉到排水沟里了。那个时候田里浇地，排水沟里的水是满的。大人们都在地里了。水沟对大人来说很浅，但是霍哥那时还小，已经晕了，燕姐跳下去救弟弟也被泥困住了。我妈本来要走的，可还是心软了，把人救上来，给霍哥做急救，他这条命才保住了。但我妈却失去了唯一一次最有可能逃出生天的机会，她是买来的，叔叔婶婶帮不了她什么，只能对我们兄妹三个好点，多照顾一下。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奶奶，结果是托了我妈妈的福。可她自己却一辈子没走出来家里那间小屋。】
　　【我妹妹当时的情况特别不好，怎么个不好呢。她面对我们的时候都是很开心，情绪很平稳。但是她不能自己呆着，没一会都会情绪崩溃，自残，对自己下手很重。每次救回来都会特别难过的跟我们说哥哥对不起。可是哪里需要她说对不起呢，她又没做错什么。你知道那种刚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回到家里妹妹一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躺到床上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真的也不想活着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床上睡过觉。我真的很害怕。】
　　【其实要怪也应该怪刘安平，他害了一家子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傻东西？有时候我也会怪我自己，谁让我钱多没处花，给我妹妹打扮的太好看了，才会有人惦记。我早该发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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