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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嗖——
呼啸声忽然由远及近,同时洒下的还有一片热血。
眨眼间,速度奇快,庞德的血根本来不及泼出就被黑色箭矢带着身躯飞远。
一支箭从后而来射穿了庞德的喉咙。
尸体从马上朝后摔出数十步,就像一片破布褶皱着一角,缓缓又重重坠下。
虞祯淡淡笑着,他看见了傅知麟,她蒙着脸,但他一眼就能认出她,她依计行事,依的是他的计划。
飞身后退,他抽出护卫腰间配刀,横刀向上,只听当的一声,傅知麟的刀正正砸向刀刃。
无声轻笑,她演得卖力,他自然也要配合得卖力。
旋身后撤,他大喊:“使者要杀本王!快保护本王!”
话音落,手臂被砍了一刀,血溅得正合时机。
身后红鲤带兵包围,只一会的功夫便将刺客斩杀了一半,正当他要伤傅知麟时,虞祯喊:“给本王活捉!”
刀光剑影下,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京城的使者,只活了一个,带着沾血的皇令,跑了。
虞祯遥望那小兵,勾起一抹得意。
他看向被抓的傅知麟,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这一点头显然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他明显见着她松了口气,安心被捕。
于她而言,执行虞祯的计划有很大风险,若他将计就计,那她便等于束手就擒,主动入了他的监牢。
可他不会,他不会再算计她了,他要坐上皇位,得到一切,然后将这一切送到她面前,只有如此,她才能毫无顾忌接受他。
这一日过后,虞祯向东兴各郡发去战书,斥责当今圣上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并附上刺客证词,他在信中严明,他会推翻当今,开仁德之世。
他师出有名,不日便整军离开林中郡,向东出兵。
半月后,唯一活着的小兵身怀染血皇令,倒在了京城脚下。
营帐内,傅知麟以随军校尉的身份跟在虞祯身旁,这是她执行虞祯计划的条件,她背叛京城失去了京城的助力,那便要以赫文舟的身份正大光明赚取军功,让她有立足之本。
只是,傅知靖留在了林中郡。
或控制,或担心受不了颠簸,总之虞祯并未带上她,也留下了绿寅。
“知麟,感觉怎么样?”
无人时,虞祯依旧会唤她傅知麟。
她坐在台阶上擦拭面具上的血,抬眼看向他,问:“你在战场上还有心思担心我?”
他笑了声,脱下铠甲坐在她身旁:“我担心啊,我担心有不长眼的伤了你,但除了担心,我更欣喜。”
握住她的手,他微微俯身,缱绻道:“能和你并肩作战,真的像做梦一样。你说,我是在做梦吗?”
傅知麟低下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王爷,我赌上了我的一切,希望你......请你不要辜负我。”
回答她的,是一个吻,充满情意和信任的吻。
但也只有吻,浅尝辄止。
虞祯现在在乎她的感受,怕她继续恨,也怕他自己操之过急,她若不松口他不会轻易越界,于她而言,这个距离刚刚好。
轻轻推开,她撇开脸,故作羞怯:“军营之中,王爷自重。”
“抱歉,我是太欢喜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微抿着水润的唇,面对他的情意,不再看不再回答是她一贯的作风,虞祯也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
“今夜过后我们要穿过平原抵达下一郡,拿下此郡后便是一鼓作气直捣京城,知麟,我会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让你做皇后,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具被他拿过,小心戴在她脸上。
这是傅知麟第一次听到他对皇位的渴望,盯着他的眼,她看见了憧憬,也看见了向往。
“到那个时候,你就明白我的心了。
他们花了近十日穿越平原,原以为下一城也能轻松拿下,却不料,带兵而来的竟是三皇子虞景。
“叛贼虞祯,陛下康健,血脉尚在,且时常感念永安王功绩,不想你竟狼子野心,意图篡位!本宫命你立刻缴械投降,我们东兴的将士不该自相残杀!”
城门上,虞景年纪轻轻,气势昂扬,面对虞祯的大军丝毫不惧。
“竟然敢亲自带兵,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他。”
傅知麟听他感慨,道:“这里地势险,易守难攻,虞景特意守在这里怕是要拖慢我们的进程。”
“你是说有援军?”
虞祯嗤笑:“东兴能与我匹敌的将领皆在我军中,他还能等谁?”
傅知麟不置可否,虞祯瞧不上虞景,但她却觉得虞景也有带兵之才,不说才能多高,但起码真的减缓了虞祯的攻势。
两军对垒数日,拖到后面就连虞祯都有些惊讶,惊讶之余,还生了几分躁。
营帐中,他看着沙盘若有所思。
傅知麟也看着沙盘,她问:“你想生擒还是杀了他?”
“最好能生擒,但......”
他眯了眯眼,指着一处盘山地势,道:“这里有一处低势峡谷,我带主力将虞景逼至此处,另......岑禄,你来带左锋队绕至峡谷后方,我们前后夹击,将他们围困在内。”
但傅知麟有疑问:“虞景不傻,谷地最显杀机,他不会轻易入内,除非......”
“除非什么?”
她想了想,走出营帐望天:“除非有雾。”
虞祯也走出营帐,站在她身边:“要等。”
这一等就是五日。
“报——西南方向已有云雾!”
虞祯原本还在部署,听此消息,他与傅知麟对视一眼,立马下令:“出兵!”
主力先锋军由虞祯带领,停战几日后他以雷霆之势进攻,将原本就被困疲惫的虞景打得节节败退。
战场相逢,根本无血亲之情,虞祯大刀劈向虞景,高喊:“景儿,若不想屈辱被俘,降了吧,堂叔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叔叔好大的口气,京城太大,景儿只怕,叔叔你吞不下!”
虞景战场经验浅,即便单枪匹马也不是虞祯的对手,若是被他缠上,只怕自己很快便会被包围。
他挥刀,大喊:“撤退!退入城内——”
“放箭!”
数百支箭矢从数十里开外射出,极远极快极厉,乌压压一片,这是黑弓的杰作。
虞景心中一凛,立马调转方向,高喊:“莫要正面相击!寻掩物!”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狭窄峡谷,虞祯的计划已成功了大半,他下令,乘胜追击。
而峡谷上方,是待命的傅知麟。
雾气渐浓,空气开始潮湿厚重,忽然拧眉,她隐约觉得峡谷雾气走向不太对劲。
“守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她驾马朝峡谷尽头去,那里雾气堆积,久久不通,而本该绕行至此处的左锋队竟然不见踪影。
沉下心,他们这是被反向埋伏了,要尽快通知虞祯。
拿出信号箭,她正要搭弓射箭却不想,她听见了军队如峡谷的号角。
虞祯同样进入雾气,他嘴角扬起自信的笑,让身旁校尉射出信号箭。
咻——
一道不属于他们的信号箭释放于天。
傅知麟看着那支信号,果断下令:“王爷中计了,一半人随我支援,另一半人留在此处放冷箭,逼退虞景。”
“是!”
虞祯看见那支箭,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踩了陷阱,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立马回头,正要下令撤退,不想峡谷两旁突发坠石。
并非突发,有人提前在此处埋了炸药。
头顶碎石轰烈,眨眼间便切断了他的出谷之路,而后,他听见了身后喊杀。
傅知麟赶到支援时,虞祯已然陷入重重围困,他的主力军被虞景分开,他自己身先士卒,虽勇猛却难敌四面八方之敌,伤亡惨重,被虞景逼到了上一处小丘上,情势岌岌可危。
她当机立断夺来弓箭,手指架起两支箭,一支信号箭朝厮杀阵中释放,一瞬间,光亮找出了虞景的位置,她毫不犹豫又射出一箭,但可惜,他有所警觉只被射中手臂。
“保护王爷!杀!”
她如尖刀般撕开虞景军外围防线,所过之路皆是尸体,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接应上了虞祯残部,而这时,她留在峡谷顶部的另一半人收到信号,亦开始朝峡谷放箭,阻断虞景的包围。
搀扶起虞祯,她问:“还好吗?”
“岑禄呢?”
她如实道:“岑禄的路被封了,虞景料到了我们要做陷阱提前埋伏在此,岑禄,很可能凶多吉少。”
虞祯眼底闪着不可思议。
“虞景有军师,你可有怀疑的人?”
“军师?”
他眉头一皱,思考片刻,但又甩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里腹背受敌,你来支援什么?你应该去指挥......”
“虞祯,我不能丢下你。”
看着她认真决绝的眼,虞祯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如此危机的时刻听见她的真情。
“知麟,你说的,是真的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没有误会,对不对?”
“对。”
她点头,肯定,拉起他的手臂突围。
本该是欣喜的时刻,可虞祯却无法享受这样的欣喜,他看见了一支冷箭,射向她的冷箭。
拉开傅知麟,他一刀砍断冷箭,不料腰腹处还是中了一箭。
血色瞬间染红铠甲,他面色惨白,几乎无法直立。
“不要倒下!还有机会!”
虞景追兵紧咬不舍,眼看就要被合围,傅知麟搀扶住虞祯,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身后疲惫的残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高喊:“所有人,上马!”
马带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山岩,爬向难攀之地,但马太重,到达某个高度后便再难上爬,他们只能弃马。
风的轨迹愈发明显,雾开始变淡,这是要散雾的迹象。
“王爷,如此下去我们谁也走不了。”
傅知麟放下虞祯,冷静得近乎冷酷:“我们还剩下几十人,我带一队人向风来的方向突围,引开虞景追兵,你带其余人向雾堆积的方向撤退,我们总有一方能逃出去。”
“不可!”
虞祯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却因虚弱而有些颤抖:“风去的方向视线不清,虞景定会追击你,我岂能让你为我涉险?”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傅知麟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你若被俘,军心顷刻散尽,你的一切图谋皆止步于此,我自有脱身之法,你不必担心。”
她快速扫视周围:“虞景主力皆在此处围剿我们,其大营必然空虚,你突围出去后一定不能来支援,一定要先派右军围攻虞景粮草驻守之地,他阵脚必乱,届时派弓兵迂回至虞景大军侧后方,若我能活着出去,三路包抄,必能反败为胜......”
虞祯怔怔看着她,她眼中的坚定、冷静以及对战机的自信把握,一如当年战场上那个让他又恨又惧又忍不住欣赏的西玄第一大将。
生死攸关的一刻,信任压倒了一切疑虑。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沉甸甸的虎符,放入傅知麟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
“知麟,我伤重,行动定不如你机敏......我等你回来。”
傅知麟震惊看着虎符:“你不怕我......”
他忽然一笑,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冰凉又干裂的唇瓣,一触即分。
“去吧。”
得到肯定,她郑重点头,毅然转身,同时虞祯强撑着点齐数十名精锐,举起战刀,嘶喊着向风来的方向冲杀而去。
他依计行事,她也依计行事,但冲入山石林后,在虞祯看不到也听不到之后,她握着虎符,看向身后仅存的、忠心耿耿跟着她冲出来的虞祯亲卫。
“诸位,辛苦了。”
她声音平静,下一刻,刀光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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