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歌[花滑]

　　“你是说，你现在敲的东西是一个网站？”阳光洒在被子上，黎涵斜着上身凑到李理身前，对着屏幕上的代码瞪大眼睛，“你想给我们组做一个主页？”

　　“嗯哼。”李理对着键盘敲了几下，页面跳转，导航栏光秃秃的。

　　黎涵拖着鼠标点上去，一点反应也没有：“什么嘛，你这比我初中时候做的PPT还难看。”

　　“还没开始做呢。”李理拍开黎涵的手夺回鼠标，关掉页面，“反正横竖都要做个网页出来，与其跟大家一样做博客或是电商平台，不如做点有意思的。”

　　“我没意见。”黎涵将一旁的抱枕拉到怀中，脑袋埋在抱枕里深吸一口气，“阳光的味道，好暖和。”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忙。”李理合上笔记本。

　　“好客气的说法。”黎涵眯着眼睛瞪她，“显得我们很不熟的样子。”

　　李理伸手揉对方的脸蛋，指尖是柔软的触感，她又将对方抿成横线的嘴扯成一个弯。

　　“帮我做网站。”她故意将话说一半，只见对方眉头一紧，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李理，我看不懂呀。”黎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又没学过。”

　　不逗你了。她又戳戳对方的腮帮子，换上副更正经的口吻：“准确的说，是帮我收集资料再写点文案。”

　　“比如说给组里的小朋友们发发信息，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出现在主页里。”她想起黎涵通讯录里一长串的小孩们，“毕竟你跟她们熟。”

　　“表面上的。”对方加重语气。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李理笑得狡猾，“白鹤姐那边我去说。”

　　“好吧。”

　　她才不管黎涵是否心甘情愿，躺在家里只会胡思乱想，她总得给人找点事做。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李理变得很忙，学期过半，小组作业和课程设计将她压得喘不过气。跟她同堂上课的简宁远看起来也不好受，两人苦哈哈相视一笑，又把脑袋埋进课本里。

　　“看不懂一点啊，这玩意儿是人学的吗？”教授刚提着包出了教室，简宁远便开始哀嚎，“刚刚讲的你听懂了吗，我怎么越听越迷糊？”

　　“我也没懂，我觉得教授把自己都绕进去了。”旁边有人附和，“往届说这课考试全靠刷例题，好像没几个真学懂的。”

　　“李理，我真受不了了。”简宁远哐一下起立，椅子被她怼到后排桌上，“出去吃饭吧，再不放松一下我脑细胞就要死完了。”

　　“黎涵……”李理想到还伤着一条腿的黎涵。

　　“一起呀。”简宁远打断她，“吃饭又不用腿。”

　　“也是。”李理拿起手机拨号。

　　“喂？”李理走到楼梯口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她捂着嘴，直接进入正题，“简宁远问要出来吃饭吗？”

　　“简宁远？”黎涵的声音还带着些睡意，“好耳熟的名字，你有跟我提过吗？”

　　“我室友啦。”李理原地跺了跺脚，又看了看简宁远，“人家小时候还和你一起滑过冰呢。”

　　黎涵那边突然沉默，过了好久，听筒才又传出声音：“好，在哪里？”

　　“我现在回去接你。”李理松了口气，对简宁远比了个手势，示意一切搞定，“她先去餐厅占位置。”

　　两人按照约定在楼下分手。没多久，李理便带着黎涵上了出租车。

　　“远吗？”拐杖几乎横穿整排后座，黎涵将它按在膝前。

　　“很近，不到两公里。”李理从手机屏幕里收回视线，眼角余光落在黎涵不住叩击拐杖的手指上。

　　她盯着那只手，敲击屏幕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手机还亮着，通知栏跳出一条消息。

　　[简宁远：我到了，有位置，你们直接过来。]

　　初冬时节，天黑得早，车内一片昏暗，黎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一般，闭上眼睛。

　　“简宁远，我有印象，有一次在卫生间偷偷哭，被她撞见过。”一个突兀的刹车，拐杖砸在黎涵受伤的脚上。但黎涵只是弯下腰，将拐杖捡起，握在手中。

　　“疼吗？”李理从对方手中抢过拐杖，她将它调了个方向，搭在自己左手边的空位上。

　　黎涵点头，又摇头：“没感觉了，那时候哭，不是疼，而是委屈。”

　　李理怔了怔，这才意识到黎涵误解了她的话。她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下去，试图将氛围变得轻松些：“都过去了，现在没人能让你委屈了。”

　　“简宁远，”黎涵咬着嘴唇，“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就说了点之前见过你训练的事。”李理打着马虎，又将话题往别的方向引，“今晚吃火锅呢，开心一点。”

　　“她是你的朋友吗？”黎涵转头看向窗外，她听见对方吸鼻子的声音。

　　“算是吧。”李理递上一张纸巾，“她人挺好，性格也很有趣。”

　　“哦。”对方接过她的纸巾，没几秒钟，对方噗嗤擤起鼻子，“她对谁都挺好的呢。”

　　李理觉得黎涵语气怪怪的。

　　“你也很好呀，你对所有人也都很好呢。”她戳戳黎涵肩膀，却被突然回头的黎涵一把抱在怀里。

　　“我才没有对所有人都很好。”黎涵开口否认，又低下头，声音也变成窃窃耳语：“我只对你最好。”

　　李理的榆木脑袋这才开了窍，她笑着捏住对方的下巴，盯住对方的眼睛：“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小风波在下车后彻底结束。黎涵拄着单拐，一蹦一跳进了商场。李理跟在对方身后，感叹黎涵不愧是运动员，就算受了伤也这么活蹦乱跳。

　　“嗨！”隔着几张桌子，简宁远同她们打招呼，“这边。”

　　两人刚坐下，简宁远便掏出纸笔，十分虔诚地递了过来：“二位，请给我签名，签一张上，以后我供在家里。”

　　“你之前为什么不管我要？”李理接过记号笔，率先将名字写在上面。

　　“李理，虽然我们是朋友。”简宁远憋一口气，“但很抱歉，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是黎涵的粉丝。”

　　“现在呢？现在不是了吗？”一旁的黎涵委屈巴巴却又得意洋洋的。

　　“现在也是，但我很花心，我又爱上青年组的妹妹了。”简宁远双手合十，拜了一拜，“黎涵选手，你已经有李理选手独一份的爱了。对于我们这种把心掰成几十块的冰迷，你要理解。”

　　李理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设计了。她看看简宁远，室友正盯着签名照一本满足地反复欣赏，又看看黎涵，女友正挂着玩味笑容看向她。

　　李理觉得自己输得彻底。

　　“简宁远，别看你那签名啦！”她把手掌拍得通红，“点菜！”

　　迎接她的是简宁远无辜的眼神和黎涵憋不住的笑。

　　“李理，你这样好可爱哦。”黎涵伸手捏她的脸。她气鼓鼓地顶起腮帮子，对方捏得更起劲了。

　　“好吧，那我点菜。”简宁远扫开二维码就是一顿乱加，“鸳鸯锅？辣和清汤？”

　　“我要番茄锅，黎涵要清汤。”李理呲起牙齿，“至于你，不许点辣的。”

　　李理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黎涵只是搓了搓她的脸，她就把简宁远说过的话抛到一边。

　　“所以你俩在一个冰场一起练了几个月，就只说过一句话？”李理搅拌着她的芝麻酱。

　　“她妈很可怕的，我怕被骂。”简宁远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李理深有同感，她偷偷看向黎涵，只见对方神色平静地将菜丢进锅里。

　　“你们看我干嘛？”黎涵一手涮着青菜，一手端起料碗，“我习惯了，要是和你们一样，我早就被吓死了。”

　　“确实，黎涵，大心脏，我支持你去滑下一届奥运会。”简宁远竖起大拇指。

　　“不过下一届奥运会，选拔赛应该很拥挤吧。”黎涵将青菜在料碗里涮了一遍，夹到嘴边又放下，“前两天我查青年组的资料，光是卡着奥运赛季升组并且有高级三三的，就有好几个。”

　　“不过像你俩这种能稳定输出超C的倒只有一个了。”简宁远掰着手指，“杜裕安下赛季升组，不知道到时候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去世锦，发挥得好，也能拿到三个奥运名额。”李理将空盘子叠在一起，抽张纸擦手，“如果这赛季的世锦赛能给下赛季拿两个名额就好了。”

　　“只剩三个多月了。”李理又抿了一口饮料，气泡水，她不喜欢。

　　“你们一个个，想得比我都清楚。”黎涵那筷子青菜终于进嘴了，“到底谁才是选手。”

　　热气氤氲，店里吵吵闹闹的。

　　“哎，那不是李理和黎涵吗，花样滑冰拿奖牌的那个。”嘈杂声音中，李理听见了自己和黎涵的名字。

　　“是那个打绷带的吗？”这句话的主人声音很小，她只好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对方在说什么。

　　“对，那个是黎涵，旁边是李理。”黎涵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李理同她对视，这一次她们都听见了。

　　“哎，受伤了呀，受伤了还怎么滑冰？”只有简宁远还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祈祷吧，毕竟今年世锦赛就剩黎涵一个能比的了。”李理与黎涵面面相觑。

　　“另一个呢？”

　　“已经退役了。”

　　退役了。这几个字像块石头压在胸口。李理垂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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