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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秋翠二人路过江北身侧,朝他行礼,他微微颔首,继续缓步往里。
他的屋子不大,绕过屏风走进里间,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的人。
发饰仍旧缀满了头,李月柯抬手举着团扇的模样,好似自他方才离开以后就未动过。
江北扭头看了眼桌子,厨房送来的两盘点心还在,瞧着是各用过一些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心里一软,弯唇走到她身侧坐下,“不累么?怎么不叫她们帮你先拆掉?”
怎么不累?顶了一头的金钿不说,梳妆时她们尤嫌不够,还这添一簪,那加一花的,她如今脖子酸痛得紧。
秋翠她们方才也是这样劝她的,说帮她先松了发髻,打水净面,一会儿江北回来也可早些歇下。
这话听着有理,可是——
“折腾了一天才弄成这样,到头来竟只我自己瞧见了,岂不可惜?”
团扇后传来不大高兴的声音,绢丝扇面绣了河山,却有不少地方留了白,江北几乎能透过薄如蝉翼的绢丝瞧见后面轻颤的眼睫。
“那……扇子总能放下了?”
却扇礼尚未成,但李月柯想了想,道:“罢了,也不为难你作诗了。”
她慢慢放下扇子,江北不由屏息,盯着随她动作而展现的面容,眼也不敢眨一下。
李月柯莫名也有些紧张,直直望着他,“如何?好看么?”
今日的妆自然与平日里的不同,浓重了许多,不过在她看来,这样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从光洁的额头往下至嫣红的双唇,江北瞧得仔细,却发现她唇角似有异物。
“自然是好看的,不过——”他拖长了声音,在李月柯疑惑的目光下促狭道,“你嘴角沾了东西。”
能看出李月柯用糕点时很是小心,并未沾掉口脂,但还是不小心落了些碎屑上去。
李月柯闻言一愣,随即起身走到镜前,就着烛光仔细打量,瞧见了那点白色的糕点碎屑,拿了手帕轻轻擦掉,又抿了抿唇,让口脂重新覆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李月柯坐下,望着镜中的自己,忙碌了一日的疲倦,忽地在此刻溢出。
再华美的妆容,终究也要被洗去。今后,她便要住在这个有些陌生的屋子了。
镜中,另一人的身影也来到了她身后,李月柯抬手拂过一处鬓角,开口道:“让秋翠她们进来吧。”
二人对镜相望,江北却有些跃跃欲试,“……我来帮你拆?”
“可以,”李月柯弯唇,“但若是扯疼了,我可要罚你的。”
得到应允,江北心中一喜,凑近了李月柯,小心翼翼先取了右边的一支金钗,并未勾住一根头发,他松了口气,这才笑着回:“你要罚我什么?”
江北微弯着腰,离得太近,还能闻到她发上淡淡的花香味。
他不知是什么花,但这味道清香淡雅,总归很适合她。
“就罚你——”李月柯捏着袖子里的东西,眼睛转了转,“今年生辰,收不到我的礼。”
江北手一顿,对上镜中人盈满笑意的脸,立刻便明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记得今日是他的生辰,还为他备了礼。
江北嘴角不自觉地翘得更高,低头轻轻摘下手中的花,“那我可要更小心些,不能让你躲过了送礼。”
喜烛顶上的火焰跳动,淌下一滴又一滴烛泪。
取下的发饰逐渐摆满妆台,江北的动作远不如秋翠与秋萍熟练,二人却都不急。
“你只带了两个侍女,我娘那边就又送了两个过来,原先都是在她那屋的,熟悉府中事务,你有什么都可以吩咐她们。”
“好。”李月柯轻声应下。
“这宅子不大,后院除了这里,还有爹娘的主屋、大哥大嫂的清晖园、江萱的落霞阁。你去过的,现在是吴真妹妹住着……”
知道江北是想让她尽快熟悉江府,李月柯虽然有些犯困,但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悄悄掩嘴打的呵欠却仍是被江北瞧见了,他低头扫了一眼,发饰还剩几个,第一次帮李月柯拆发髻,还是在大喜之日,他也算尽兴了。累了一天,还是让她早些歇下吧。
于是江北停住手,看向她,“我去让她们先打水来?”
李月柯自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外头守着的人换了一个,妙珍还在,妙心的位置现在却换成了秋萍。
江北吩咐了妙珍去打水,随后望向秋萍,还不等他开口,秋萍便会意道:“三公子,奴婢进屋伺候郡主?”
江北点头,“嗯,进来吧。”
屋里,秋萍看见李月柯的头发,便知道方才二人都在做些什么,想来定是三公子好奇了。她笑着唤了声“郡主”,接手继续为李月柯松着发髻。
秋萍往后瞥了一眼,江北不知做什么去了,没往这边来,她又小声道:“郡主,奴婢仍觉得,您的决定是对的。”
秋萍不如秋翠年少爱闹,她的年纪比李月柯都要长些,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最久,性子也沉稳。
当日李月柯接了圣上的赐婚,秋翠不解,秋萍却是意外之余还感到几分欣慰。
秋翠觉得三公子配不上郡主,郡主也并非心仪三公子,故而秋翠总觉郡主应下这门亲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秋萍却认为,江三公子才是真正能待郡主好的人。
她虽然陪郡主外出不如秋翠多,但她也是见过应二公子的。他的性子,同郡主太像了。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即便郡主如愿嫁到应家,应二公子虽不会亏待她,但二人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三公子打小便愿意哄着、捧着郡主,即便二人时有吵嘴,也都不是什么大事,过一阵子总能和好如初。而江家的长辈、同辈也都熟识,只会待郡主好,不是会为难人的。
财帛这等身外之物,王爷与王妃自然不会少了自家女儿,李月柯也不是爱挥霍的性子,光是嫁妆,便足够她安心过一辈子了。江家表面上瞧着确实不如应家显赫,但这日子真过起来,却是要比在应家舒坦的。
李月柯垂下眼,望着堆满妆台的金饰,轻声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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