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

　　陶楚正在等电梯，突然有人打来电话。

　　这是昨天奶奶刚买的新手机，她只用来联系过闻耘生，问他恢复得怎么样——可这个来电号码并不是他的。

　　陶楚瞟了一眼电梯，停在了14楼，还没上来，于是先接通了电话，但没有开口。

　　对方沉默了几秒，终于出声：“陶楚，是我。”

　　沈应昌！

　　陶楚眯起眼睛，仍然没有说话。

　　“我有话想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他的声音低沉疲惫，像是没力气在电话里解释，才单刀直入地要求见面。

　　他或许还以为陶楚依然被蒙在鼓里，把他当作队友看待。

　　陶楚一想到岑乐的死和大概率落在他手里的旧手机，压抑在心底的愤恨就要喷薄而出。

　　但既然他费心打听到自己刚办的手机号，多半也知道了她住在奶奶家，她不能轻易撕破脸。

　　只要继续拖延，拖到陶国华答应举报闻韬，掀起更大的风浪，她就有机会撬开更深的缝隙。

　　“你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躲去哪了？你不是陪岑乐去医院了吗？后来也没看到你。”

　　沈应昌轻声笑了一下，笑得陶楚心里有点发毛。

　　她盯着电梯往楼上的19层去了，估摸着还有个半分钟时间。

　　“我准备进电梯了，要是有事，等会再联系。”

　　“陶楚，我知道你回去过岑乐家。”沈应昌顿了顿，继续说，“你妈妈的手机在我这里，我们见面谈一谈。”

　　陶楚眼看电梯马上就要下来：“晚点再说。”

　　沈应昌赶在她挂断前，留下一句：“我是你这边的！”

　　陶楚放下手机，走进刚打开门的电梯，按下1楼后想着沈应昌刚才的话。

　　电梯刚下了几层就停了，陶楚瞟了一眼，又是14楼。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让出靠门的位置，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陶楚感觉到不对劲，想挤出电梯，却被他们拦住，其中蓄小胡子的男人伸手按下电梯关门键。

　　陶楚搡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高一点的男人，他撞在电梯一侧，轿厢剧烈晃动。

　　眼看电梯门已经关上一半，陶楚伸出手臂想挡在中间。

　　可她的手掌还没能伸到电梯门能感应识别的区域，胡子男已经拔出刀回身来拦截。

　　眼看刀刃直砍向她的手腕，陶楚只能猛地缩回手，往后退一步留出腾挪的空间。

　　门缓缓合上，电梯匀速下落。

　　刚才被她推开的高个子男人也掏出了一把匕首，从她的身侧刺过来。

　　陶楚知道不能被逼到角落，于是向右前方迈步扫腿，主动攻击站在电梯按键前面的胡子男。

　　胡子男被她踹到小腿，跌撞间举起刀自上而下要扎向她。

　　陶楚伸手去抢刀，和他争夺间露出的腰腹从侧面被高个子男人刺中，剧烈的疼痛袭来。

　　刀被拔出，紧接着又要刺向她的身体。

　　她低头看了眼受伤的位置，鲜血汩汩流出，可陷入僵持的她根本无法转身还击，索性忍痛抬腿击中胡子男的要害，夺过他的刀。

　　趁他弓腰哀嚎时，陶楚扑向前按下所有楼层。

　　只要电梯门再打开，她就能呼救或者逃出去。

　　继续缩在窄小的电梯里被他们两个围攻，她就算是再多两只手也没有招架之力。

　　她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举刀对着他们，背抵着电梯壁避免腹背受敌。

　　高个子男人却毫不犹豫地直扑上前，陶楚挥着抢来的刀阻止他近身。

　　失去武器的胡子男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她，挪向了电梯门的位置，做好围堵陶楚的准备。

　　明晃晃的刀刃，左右晃动的轿厢，分秒之间陶楚手臂上又中了几刀，好在都不是要害。

　　“叮——”

　　电梯停住，陶楚闪身想往外挤，却被胡子男以身作盾径直撞了上来，她立刻收刀刺向他心肺的位置。

　　他拿胳膊格挡不及，中刀后面目狰狞，像一座肉山压向陶楚，伸手想去扼住她的脖子。

　　陶楚被挤在电梯按键的角落，眼看着电梯门又要缓缓关上。

　　她高呼“救命” ，挣扎着想推开胡子男博取最后的生机，牵扯到伤口疼得她青筋直跳。

　　可还没来得及把这座肉山掀开，高个子男人发觉她被困住后，毫不犹豫地扎向她露出的脖颈。

　　陶楚无处可逃，只能抬起握刀的手去抵挡，刀刃相磨发出叫人牙酸心慌的声音。

　　对方一击不中，收刀再出，争分夺秒取她性命。

　　陶楚一边曲臂护住自己的头和脖子，一边蹬踹开倒在她身上的胡子男，鲜红的血淌了一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胡子男的。

　　手臂和腹部的剧痛让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起身反击，

　　电梯又停了两三次，可胡子男的身体仍旧堵在门口，陶楚只能蜷缩在角落用血淋淋的手臂护住要害。

　　终于，她听到电梯门打开后传来尖叫声——一楼到了。

　　“滚！”高个子男人已经杀红了眼，持着沾血的刀怒吼着。

　　门外等电梯的两个人看见这副情形，顿时作鸟兽散，根本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还有个女孩。

　　眼看着电梯门又要合上，保存力气的陶楚咬牙蹬地起身，弓腰蹿了两步跨过倒地的胡子男，冲了出去。

　　本以为她已经半死不活的高个子男人一惊，慌忙持刀追出去。

　　陶楚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血从她指缝溢出，滴了一路。

　　她昏昏沉沉，只记得出单元门左转是小区西门，可能有保安……

　　可低头一看，一个黑影已经从背后追上来。

　　男人一把拽住她的长发往怀里扯，横过刀准备抹上她的脖子。

　　可手中的头发忽然一松——竟然是假发！

　　他惊诧间，看向眼前一头短发的女孩。

　　陶楚转过身，使出最后的力气踹向他，自己也跌倒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上。

　　“救命——”她拼命嘶喊着，可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

　　沈应昌守了几天，今天终于等到陶楚出门。

　　他猜到网上的信息是陶楚自曝，反击虽然有力，但很危险。

　　加上他这边进展不顺，需要和陶楚进一步沟通后达成一致。

　　不过，陶楚对他已经起了提防之心，看样子不会轻易打算见自己。

　　他挂断电话后，从银色轿车上下来，在陶楚的车旁边来回踱步，守株待兔。

　　可等了几分钟，还没有等到她来。

　　明明刚刚就说进电梯了——难道已经看见自己了？沈应昌抬头望向亮灯的单元门口。

　　“吓死我了，血呼哧啦的——”

　　“那人倒在电梯门口，是不是已经死了？”

　　两个人快步从他旁边经过，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听清他们的对话后，沈应昌立刻向单元楼飞奔而去。

　　他看见一个人影在地上艰难爬行，台阶上的男人持刀追杀。

　　他先怒喝一声吸引注意：“站住！”

　　然后下意识要从后腰掏枪，却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停职，只好拿出随身带的伸缩棍，展开后冲上前搏斗。

　　高个子男人手里的刀被棍子挑落，沈应昌一棍戳中他的腹部，将他往后一抵。

　　逼退他后，沈应昌把刀一脚踢开，才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台阶下的人。

　　陶楚一半的身子爬进了旁边的草丛，像是想躲进去。

　　可此刻的她趴着一动不动，另一半身体仍然在水泥地上。

　　路灯映照下，一串血迹留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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