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了。

　　林念佳直接进了客卧，信还是凌乱地摆在桌子上，她猜祁东应该没看到，随即把信夹在日记本里，塞进了抽屉。

　　洗完澡后，有些渴，她准备下楼倒杯水。

　　沙发上，祁东正随意地倚靠着，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纯棉短袖，衣角随性地耷拉在沙发一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莫名的有些危险。

　　“你不睡觉吗？”林念佳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还没换衣服。

　　祁东扬眉一笑：“念念，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吗？“

　　林念佳双眼不自觉地瞪大，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潮：“不了吧。”

　　祁东：“我已经把卧室收拾好了，可以一起睡。”语气莫名委屈。

　　男生的侵略性太强，林念佳有些慌乱地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我想先喝水。”

　　祁东眼睛示意她去，林念佳忙跑进了厨房，还能听到听见男生低低的笑声。

　　她微微仰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水，喉咙快速地蠕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几大口下去，水杯里的水下去了小半，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慌乱。

　　林念佳踌躇良久，缓缓走出厨房。沙发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走到祁东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男生的身形瞬间出现在门口，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额前，几缕发丝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滴在他光洁的肩头，再沿着紧实的胸膛蜿蜒而下，隐没在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里。看见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念佳猛地抬手，纤细的手指慌乱地遮挡在眼前，语气喏喏：“你穿上衣服。”

　　祁东怕吓跑她，套上了短裤，笑着说：“好了，我穿上了。”

　　林念佳拿开手，眼睛盯着地面，轻声说：“可以一起睡。”

　　祁东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缕。

　　林念佳以为他没听到，抬起头，准备再说一遍，却看到男生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了大片胸膛。紧实的胸肌线条分明，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额……你骗人，没有穿衣服。”她小声地抗议。

　　祁东轻笑：“我穿了，没骗你。”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迅速套了一件T恤。

　　她干巴巴地哦了声。

　　林念佳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她太心软了，被祁东吃的死死的。

　　卧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如同深海的水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林念佳只能听见祁东的呼吸声，他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中间隔着的一点空气。

　　太黑了，林念佳想。

　　她使劲地闭了闭眼睛，试图睡觉，但她一闭眼，就会想到废弃教室。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还是无用。

　　她又变成平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漆黑一团。

　　祁东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手指微微弯曲，一点点地靠近她的手，动作轻柔。随即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指缝，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心尖一颤，林念佳侧目，看向祁东。

　　“要抱吗？”祁东问。

　　林念佳迫不及待：“要。”

　　祁东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她轻轻靠过去，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沉稳的鼓点，驱散着她心头的不安。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丝上，偶尔蹭动，带来丝丝痒意。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手指不自觉地在他后背轻轻摩挲。

　　“祁东，明天有闹钟吗？”林念佳突然想起明天要上学，准备坐起来。

　　祁东紧紧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嗯？”

　　“有吗？有吗？你放开让我看一下。”

　　祁东闷哼一声，无奈地说：“有的，小祖宗。快睡吧。”

　　林念佳听到他的声音，一脸担忧：“你怎么了？”

　　祁东身体微微往后退，叹了口气：“我没事。太晚了，我们睡觉。”

　　突然，林念佳想到了之前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心脏跳得极快，强作镇定，然后把手收到了背后。

　　“怎么不抱了？”祁东意有所指。

　　“我有点热，不抱了吧。”

　　祁东：“是吗？”

　　林念佳认真解释：“我身体比较热，应该是生理原因。”

　　祁东：“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呢？”

　　“啊？”

　　祁东凑到林念佳耳边，温声问：“你心脏怎么跳这么快？”

　　林念佳被他说得心底慌乱不已。

　　“嗯？你告诉我呗。“

　　男生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慢慢响起，仿佛在诱惑她。他口中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跳跃，轻轻拨弄着那根最敏感的弦。

　　林念佳有些招架不住，又有种被作弄的烦闷。
　　“我没有。你别问我。”

　　祁东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慰：“是我心脏跳得快。”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到心跳动的位置。

　　男生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极了远处海浪有节奏地拍击礁石。
　　“咚——咚——”，一下又一下，每一下跳动都清晰可闻。

　　林念佳脸颊微微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的耳朵里，此刻只剩下那强烈的心跳声。

　　“怎么样？听到了吗？”祁东问。

　　林念佳轻轻点头。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

　　……

　　昏暗的房间，偶尔透进一点光。

　　卧室里，床头那只闹钟在寂静中骤然响起，“铃铃铃——”的声音格外刺耳，如同尖锐的哨声，瞬间打破了尚在沉睡的静谧。

　　祁东身体猛地一颤，意识从混沌中被硬生生拽了回来。脑袋还昏昏沉沉，仿若被一团棉花塞住，思维都变得迟缓，手在被窝里慌乱地摸索着，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按下闹钟的开关，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念佳听到声音，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祁东瞌睡的样子，决定自己先起床，一会儿再叫他。

　　她回客卧洗漱完，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然后走回卧室，屋内还是一片漆黑，她轻轻拍了拍祁东。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走下床。

　　窗外，天色愈发亮堂起来，远处已有了早起鸟儿清脆的啼鸣。

　　林念佳先给椰子倒上狗粮，走进厨房。然后缓缓吐了口气，心里想，一会儿在外面吃吧。

　　祁东收拾完已经六点半了。他左手提着林念佳的书包，右手牵着她。

　　清晨的阳光穿透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在街道上，给这条通往学校的路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辉。街角处，有一家毫不起眼却又充满烟火气的早餐店。

　　还未走近，腾腾的热气便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有刚出炉包子、有现磨豆浆、还有油条。

　　正值上学高峰，店里店外热闹非凡。学生们三两成群地涌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学校里的趣事，一边熟练地报出自己心仪的早餐，一边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座位。

　　俊男靓女的配置，属实很显眼。刹那间，原本喧闹的早餐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短暂地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阵细微却又难以抑制的讨论声如涟漪般在店内悄然泛起。

　　“快看，那两个人好养眼啊！”坐在角落的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孩，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同伴，眼神中满是惊艳。“这是不是高一的那对情侣，两人真般配。”

　　林念佳往外抽了抽手，但没抽出来。

　　祁东疑问地嗯了一声。

　　林念佳小声说：“有人看，先别牵了。”

　　祁东环顾了一圈，松开手。然后看了一下时间，说：“不早了，一会儿带教室吃吧。”

　　祁东买了两杯豆浆，四个包子。

　　祁东和林念佳一进教室，立马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书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坐在前排的班长推了推眼镜，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小声嘟囔道：“怎么了？”

　　门口的林以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按耐不住心奋，好奇地问：“你们今天是来上课？“

　　祁东点点头：“好好上课。“

　　张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跑到林念佳身边：“佳佳，你不走了吧。”

　　林念佳轻嗯了一声，开口说：“我先去找老师，问一下坐在哪个位置。”

　　祁东扬眉一笑，直接把她拉到了最后一排：“咱俩都没同桌，你和我做同桌。”

　　林念佳坐下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教室里的轰动达到了顶点。同学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惊喜、崇拜的神情，尖叫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教室的窗户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林念佳脸颊微红，轻拉了一下祁东的手：“你收敛点。”

　　祁东勾唇，然后坐到了凳子上。

　　桌上摆着两杯豆浆，四个包子。林念佳吃了一口包子，有点油，然后放到一边，喝了几口豆浆。祁东五分钟就把早餐吃完，然后把林念佳剩的包子也塞到了嘴里。

　　早自习是英语课。

　　林念佳迅速整理好桌面，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拿胳膊戳了戳祁东，祁东在桌子里找了半天，也拿出了英语课本。

　　英语老师看见林念佳，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敛起情绪，继续读课文。

　　林念佳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棵在微风中坚守的白杨。她双手捧着英语课本，将课本微微斜向上抬起，目光专注而坚定地凝视着书页上的英语单词。

　　“She said, "I don't want to set down a series of facts in a diary as most people do, but I want this diary itself to be my friend, and I shall call my friend Kitty."

　　随着朗读的深入，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英语课文所描绘的世界里，时而微微点头，仿佛对文中的观点表示赞同；时而轻轻皱眉，像是在思考着某个复杂的语法问题。

　　祁东看着她，点点头，也跟着老师一起读。

　　下课后，他们两人一起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置，桌面擦得一尘不染，各类文件、资料井然有序地摞在一角，旁边还放着一本摊开的教案，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办公室内，姚立伟正伏案批改作业，见到林念佳和祁东，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俩坐下。

　　“老师，我不退学了。”林念佳语气坚定。

　　姚立伟面露欣慰之色，说道：“你是学校的优秀学生，你回来老师很开心。”说完，瞟了祁东一眼：“你是来……？”

　　祁东站直身子，目光坚定，声音清晰：“老师，我想和林念佳做同桌，然后一起学习。”

　　姚立伟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一起学习？”

　　祁东认真回答：“对，让林念佳督促我学习。”

　　姚立伟嘴角微微下撇，双手抱在胸前，依旧满脸怀疑：“就你？我怕你耽误人林念佳学习？”

　　林念佳插了句：“老师，你相信我们俩。我会好好督促祁东学习的。”

　　姚立伟也经历过校园生活，他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下次考试，我必须看到祁东的成绩进步。从现在起，把心思收回来，好好学习。”

　　林念佳认真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祁东默默点头，不敢再说过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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