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外传之鹂谋

　　冬日的午后阳光正好，甄嬛坐在庭院石凳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语气一瞬间变得严肃认真：“陵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坐在她右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姐姐，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的话不好听，但我必须说出来，也算是报答昔日你接我去甄府小住的恩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姐姐可曾想过，甄家如今……是否太显赫了些？"

　　甄嬛笑意微敛："此话怎讲？"

　　“令尊官拜吏部尚书，令兄长文武全才，在诛杀汝南王一役中立下大功，又掌兵权……”我抬眸直视甄嬛眼睛：“姐姐得皇上宠爱，虽还只是贵嫔，但宫里宫外谁不知你才是第一宠妃？这般的满门荣耀，比之当年的慕容家不遑多让吧？姐姐就不怕甄氏步慕容氏后尘？”

　　甄嬛面色一沉："陵容，你这话过了。"

　　“姐姐别恼。”我自轻叹：“我只是提醒姐姐一句，功高震主，自古都是大忌，姐姐万不可因为帝王宠爱而大意。管家和甄家一样同是诛杀汝南王功臣，功臣联姻，弊大于利啊。”

　　甄嬛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你是觉得，皇上会忌惮甄家？"

　　我摇头：“不是忌惮，姐姐若觉得陵容危言耸听，大可不听，只是这帝王之心，从来深不可测啊。”

　　甄嬛盯着我看了半晌，感慨不已：“陵容，我原以为你只会唱曲逢迎，是我小看你。好，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会考虑你的话。”

　　如此过了数十日，新年前夕，宫中又出一件大事，甄嬛的棠梨宫走水，服侍慕容选侍的内监肃喜被当场抓住，随身还带了火石，人赃俱获。玄凌震怒，令皇后和端妃敬妃连夜审问，慕容氏随即被赐死，宠冠后宫多年的华妃到底还是走到了生命尽头。

　　赐死慕容世兰那天，甄嬛去送了她最后一程。她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时衣服上沾了血迹。我和眉庄站在外面看她，她眼中没有仇恨，而是彻骨的悲凉。

　　和一丝兔死狐悲的难过。

　　“嬛儿。”沈眉庄手里捧着件素色披风：“起风了，小心着凉。”

　　甄嬛任由她为自己系上披风，眼睛却看向我：“陵容，你说得对，甄家……不该这般继续下去了。”

　　三人沉默地走在长街上，远处传来钟声，惊起一群寒鸦，眉庄忽得一笑：“熬了这么久，慕容世兰总算死了。可她一死，我倒不知道以后和谁斗了。”

　　甄嬛语中带了凄凉之意：“这个宫里要斗还不简单，人人都可是敌人。要不斗也简单，默默无闻即可。新人会源源不断的进来，姐姐还怕以后的日子会寂寞么？”

　　“眉姐姐，我有一事相求。”甄嬛突然停步，紧握眉庄双手：“我二妹玉姚性子软弱，不堪大家之妇。她和姐姐幼弟年纪相仿，若能结亲，实是一番佳话。”

　　眉庄愣怔：“我那幼弟虽自小是我母亲抚养，但他是侧室所生，怎配……况且我听闻，祺贵人的管家有意和你家结亲……”

　　“我已让温太医准备了脉案。"甄嬛打断她：“父亲会'重病'辞官，玉姚会以代替兄长侍奉父亲为由回家乡，这样一来，和管家的亲事只能作罢。沈家二郎比玉姚小一岁，倒也不用急着成亲，只定下即可。”

　　眉庄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片刻之间便明白甄嬛深意：“这门亲事极好，我那幼弟不爱读圣贤书，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做官，和玉隐正好做一对富家翁婆，安稳度日。”

　　我亦点头：“甄姐姐明智。”心中却对甄家到底不舍官场而叹息。甄家真正有本事的是甄衍，他不放开兵权，甄家迟早还是要出事。

　　只是我也只能止步于此，甄嬛，以后的路，你自己走，我不再欠你了。

　　慕容世兰的死湮没在新年的喜庆里，再无人问津。这个曾经显赫的宠妃在死后只得到了一个“顺”字作为谥号，没有任何追封和葬礼，草草安葬在了埋葬宫女内监的乱葬岗。明妃在听到慕容世兰这个谥号后轻笑出声，向我道：“顺？这谥号真让人觉得讽刺，也不知皇上想恶心谁。”

　　史良娣当年和慕容氏同批进宫，见证了慕容氏从荣宠到失势的全过程，感叹道：“其实她也是可怜人啊，曾经那么得宠的人，死后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真叫人唏嘘。”

　　刘德仪抱着安宁哄睡：“唉，帝王、总是薄幸的，在这宫中，还是得有一子半女，免得后半生连个念想都没有。”

　　见殿中气氛沉重，我转移话题问道：“新年朝贺时没看见曹贵人，听说病了？主子一死，她倒也重病缠身了。”

　　明妃不经意一笑：“曹贵人如今和端妃同住，端妃嘛、我早说她是个狠角色，只怕曹贵人的病好不了了。”

　　端妃曾向我示好，是以虽然早知道曹贵人会死，我也不欲多言。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的过下去，新贵人之中，祥贵人渐渐被冷落，福贵人则是因为姿色稍逊而不甚得宠，她也不在意，总是乐呵呵的样子。瑞贵人姿态清雅，虽不太献媚争宠，却也颇得玄凌欣赏，而最得宠的，莫过于祺贵人了。不久曹贵人病逝，宫中皆传闻她出卖旧主心怀愧疚而死，玄凌虽不喜，但看在温仪帝姬面上还是追封她为襄嫔。

　　后宫平静，前朝却也安定，除了吏部尚书甄远道突然病重卧床不起，其子甄衍恳求辞官侍奉。玄凌不舍贤臣，加之甄嬛哭述，便赐甄远道万金，令他告老还乡，破格封其二女甄氏玉姚为乡君，令其代兄侍奉父母。

　　管家和甄家的婚事以玉姚需留家侍奉双亲的名义取消，冠冕堂皇，无可指责。而棠梨宫走水修复好后，祺贵人也没能再和甄嬛同住，我冷眼瞧着，甄嬛似乎和她也不甚来往。

　　雪下了一个多月，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天似乎有要放晴的迹象。玄凌在皇后宫中，召了我和甄嬛去陪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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