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她只想平静生活[gb]

　　言林做了一个梦。

　　他被酒精作用浸润，沉在绯色的海里。天际线被暮色吞没，升起一点星、很亮，闪烁着，好像轻巧地眨了两下。

　　起伏的呼吸让气泡往上涌，肺却被窒息感淹没。

　　在迷醉里，潮湿和柔软将他包裹。

　　言林惊醒过来。
　　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垂着的眼睫投下浓密的影，连神色都晦暗。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四点，厚实的窗帘将房间裹紧，一片昏暗，只是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泛着微微亮的光线。

　　他缓缓深呼吸，试图将脑海里残余的梦境中不可言说的那部分剔除出去，却又无法抑制，反而加深了逐渐模糊的记忆。
　　烙印得更加清晰。

　　言林选择先起来，动作很轻，轻到他的世界还是一片静谧。这间房子构造与楼上一致，卧室位置也相当，隔着天花板就是梦境中的另一位主角。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这个动静不可避免，因此尽可能快地结束，冷水勉强抚平燥意。

　　言林从里到外换了套衣服。梦里的汗不止浸湿了睡衣。洗手盆里的放水也轻，只留很少的一股，他低着头进行手洗处理，选择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烘干的动静太大，言林选择晾在阳台里，不多看一眼，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脚步沉重落下，却没发出多少真的声响，直到重新躺上床，规规矩矩盖好被子，闭上眼，视野陷入黑暗之后很难不去想……
　　言林又把眼睛睁开，盯着吊顶的灯。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被泛滥的遐想包裹，只能用被子和清醒意识勉强阻隔。

　　昨晚那顿烧烤其实没吃到太晚，第二天都还有事要做，还在工作日。阮空青被演出调动情绪，她很放松享受这样的场合，饮料和精酿轮着喝，结束后又点了一轮。
　　言林猜测自己艰难启齿的称呼很快就被欢呼声掩盖过去，阿青大概也没听清。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也将自己那一大扎啤酒喝了不少。

　　酒精含量并不高，更像是个搭头，也给人一个借酒意的由头。到这一波散场，烧烤摊还要继续营业到凌晨，褚辰已经帮忙叫好了代驾，得知两人住处在同一栋时递过来一个啧啧称奇的眼神。

　　那是阮空青透露的。

　　她染上一些酒意，但神智很清明，认真夸了烧烤好吃，乐队也好行，和褚辰晚上才刚相识，就混了个七八成熟。差点要提出加个好友，下回什么时候想来就说一声，加桌的位置给她留着。

　　但褚老板还是及时忍住了，改口得毫无异样：“随时欢迎，让言哥跟我说声就行。”然后又递给言林一个眼神，这次是得意，满满的给兄弟创造更多机会的自豪感。

　　阮空青笑眯眯点头，答应得很快：“下回还蹭言老师的车过来。”

　　被点到名的当事人正在走神，已经坐进车后排，阮空青这次也往后座坐，从降下的车窗里和褚老板道别。空间算宽敞，中间还能再挤一个人，但言林看着她的侧脸，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好像再重一点，就会拂过阿青的耳畔。

　　他没完全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跟着道别，迅速且自愿沦为陪衬，又在车子启动时不自觉往自己车窗那边挪了挪。
　　这下后座只剩他们两个和掠过的夜风。

　　其实之前做前排驾驶位时也是这个距离，甚至现在更远一些些，但不一样。言林的目光不自觉偏过去，落在阮空青身上。她正撑着脸看窗外，好像电量暂时不足，被酒精带来的困倦环绕。

　　眉眼在安静的时候往下垂，气息变得很平淡，言林很熟悉这样的神情，

　　一路还算安稳，阮空青期间短暂闭上眼睛，好像想要睡一会。言林反而微微皱眉，代驾基本素质无可指摘，但开得不够稳，果然，没过多久她又睁开眼睛，无声地叹一口气。

　　下回还是不喝酒了。言林心想。至少自己不应该喝。
　　如果还有下回。

　　代驾顺利在车库停好车，取出自己放在后备箱的折叠自行车，算是这段工作结束。两人还有几层楼梯要走，老小区的楼道偏窄，言林稍稍落后半步，观察她的步伐，还是很稳当的。轻微的酒精和饱腹感只让她有点困。

　　阮空青走到五楼时停下，手臂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往下看，言林还有三四步台阶，却也不自觉跟着顿住。
　　楼道灯光亮起，她弯了弯嘴角：“不用送啦。”其实就剩一层楼。

　　言林愣了愣，嗯一声，表示自己看清她在说什么。助听器依旧没有戴回去，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视线先由下而上落在阮空青的神色上。

　　她难得对言林有俯视的机会，低下头看，觉得这个角度也不错，接着就补上之前落下的表扬，阮空青语气轻快：“言老师声音好好听，以后也要多加练习呀。”
　　是在说他差些被前科乐队出场的欢呼声淹没的称呼。

　　阮空青精准捕捉到迟疑和卡壳。然后归结为他或许没这么称呼过异性，对Beta来说ABO的性别反而成了其次，世界更加简单，男女之间的差分也更清晰。
　　反正闻不到太多信息素，也不会被轻易干扰。

　　最后以晚安收尾。

　　言林似乎确实平静地度过这一夜，很平常的社交，和邻居交好。
　　却在此刻，因萌生以至于发芽孵化的罪恶念头失眠。

　　他被天花板覆住，视线无意义地聚焦在一处，好像要透过去看到她。

　　阮空青截然相反，她睡得很平稳。梦里还是洋溢的烤肉香气和乐队演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里想，等漪同回来再找时间去吃一顿，菜单过于琳琅满目，就算点了两轮，也只是尝了大半，还有些特色烧烤勾起她的好奇心。
　　梁师傅不愧是姓梁，吃到名副其实的网红摊子让阮空青心情良好。

　　还有言林。
　　他的嗓音或许在旁人听来好像被盖住，很低，音色条件也很好，阮空青觉得他没准也能当主唱。当有人用这样的声音叫自己的昵称……反正阮空青很喜欢。

　　度过凌晨最深眠的时候，梦与现实的边界被逐渐模糊。阮空青的大脑在此刻显得很活跃，隐约捕捉到水声，并未持续太久，她陷在枕头和被窝的怀抱里翻了个身，重新沉浸很清淡的皂香味里。

　　也很熟悉。

　　阮空青感觉这段时间好像被同一款洗衣液的气息包裹，思考漫无目的地在重新围拢的梦乡里遨游，捕捉到些微的灵感。

　　言老师家里用的好像也是同款。

　　她闻到过。

　　睡醒其实要比平时晚一点。阮空青特地调了闹钟，把起床时间延后，手头上这个项目昨天发过去demo后得到不错的反馈，细节处还要配合他们PV的修改进行微调，但整体可以按这个方向继续推进。
　　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工作进程暂时不着急，阮空青上午就不用先跑一趟工作室，再连轴去首音，说明昨天的突发加班还加得挺实用。
　　也要感谢言老师的大力帮助。她又在想是不是该招个专门助理的事，还得计算一下。

　　昨天吃烧烤时她也和言林说过，今早不用搭顺风车。因此一觉醒来，四处都静悄悄的，她把阳台的窗打开，楼下也没传来动静，已经过了正常上班上学的点，小区里的悠哉程度好像被无限扩大，只有鸟叫声隐在树冠里，阮空青舒展了下筋骨，才慢慢吞吞想着早上吃点什么，边去洗漱。

　　最后觉得时间充裕，干脆出去吃。

　　她这两天刚交完工作室的租，近期都没什么别的开销，余额足够落在吃吃喝喝上，比如昨晚AA分账的那顿烧烤。
　　按着最终金额五五分，谁都没去细算，言林也不推拒她发过去的转账，这样的相处模式反而让阮空青觉得很自在，下回还能再约着拼饭。

　　计划在刷牙时就定下，首音附近好吃的不少，阮空青今天的计划是早茶。前几天在姚姨家吃饭时听她提起过，有家味道好正宗，钱岸洲和钱叔两人听出暗示但不为所动，前者是认为母亲近期该约束一下饮食，最好也去做个全身检查，后者是夹在两人中间，更不敢吱声了。
　　只有阮空青捧场，问到店名和位置，并积极地记进备忘录里。

　　有空一定去试试。她跟姚姨保证，同样也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还是等洲哥对姚姨的身体放下心来再说。

　　关于自家老爷子的好消息她已经在周一收到，完整的身体报告有很多页。她看完总结，又去认真细翻，得出的结论一致，除去一些小毛病，老爷子的身体在他这个年纪算是格外健康的——其实也不算太大年纪。
　　就是得稍微控制一下饮食，日常更清淡一点。阮空青觉得这是祖传的口味，但自己还年轻，主要还是拜托钱叔让宅子里的厨师和营养师多多注意。

　　祖孙之间的冷战已经隐约形成一种默契，至今还没直接对话过。虽然原本能够坐下来交流的场合也不多见，这么一想，除了没住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依旧足够通过中间人获得关于对方境况的情报。
　　阮空青知道钱叔在刚开始时愿意帮她遮掩一二，但时间久了，也看得出来阮董心思，总还是要通风报信一下。

　　总体来说，这次检查得很全面，阮空青也终于稍稍暂时放下心，但在心里估算“原著”中被气倒的时间，觉得很有必要把定期体检放进日程。
　　钱叔和她想法一致。

　　念头就这样发散一下，阮空青漱完口，后知后觉意识到饿意，烧烤就是那种吃的时候觉得很饱很满足，但也确实不顶饿的，何况过去一整夜。

　　她收拾完出门，坐地铁过去。直到沿着导航找到门面，手上取号提醒，前边还排着两三桌，在门口被指引着坐下，已经能嗅到香气，阮空青开始犹豫着琢磨，是去别的店吃，还是再等一等——两个选项都各有各的诱惑力，结果就被一声“阿青”叫住。

　　耳朵敏锐捕捉到方向，看到靠窗那边的小桌上正坐着洗漱时还念过的熟人。

　　“姚姨、洲哥。”选择很快变成唯一项，阮空青盈起笑意，美滋滋溜达过去打招呼，也很自然坐下，不过也好奇，钱岸洲是怎么松的口，还亲自在工作日陪姚姨过来，视线很显然徘徊一圈。

　　被她在心底嘀咕的当事人递过来菜单，亲自解惑：“妈答应明天去做检查。”

　　阮空青恍然大悟。

　　还是美食太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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