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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爱泡茶
溪水潺潺,时悯蹲在岸边,指尖划过水面泛起涟漪。
他悄悄抬眼,透过芦苇丛的缝隙,果然看见唐巳不知何时也跟出来,靠在老柳树下,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瞧。
“我就说他对我有意思吧。”时悯在心里默默呼叫999。
999一如既往地不在线。
“唉,999到底带了多少个宿主。”
他还以为999是去带别人去了。
“归燕!”
远处,常牛小跑着过来,黝黑的脸上带着憨笑,“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时悯没急着答话,先往柳树方向瞥了一眼。
唐巳仍站在那里,抱着手臂,低着头。
“那里人好多,我不自在。”时悯垂下眼睫,要是唐巳听到这句话,能当场嗤笑出声。
小夫郎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常大哥陪我走走可好?”
常牛激动得手足无措,“好啊!”
他慌忙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刚刚你爱吃的那几样糕点,我都拿了几块带给你。”
时悯的表情有一刻没绷住,谁要吃别人吃剩的吃食。
但他忍住了,细声开口,“谢谢,不过我吃不下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归燕,你真善良。”
“呵呵呵。”
时悯低着头,看似是在拒绝常牛,余光盯着远处水中的倒影。
常牛搓着手,结结巴巴道,“没事,你现在不想吃,我就帮你收起来,都是你的,我不吃。”
他又说,“那个,归燕啊,我娘说,要是看中了就要抓紧,咱俩……”
时悯突然驻足,抬手拍拍常牛肩头,实则狠狠锤了他一拳,“呀,有虫子!”
常牛被这一拳打得,把所有话都憋了回去,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唔,咳咳,我不怕虫子。”
“可是我怕。”时悯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这里有好多虫子啊,阿牛哥,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聊吧。”
发泄完,没去管常牛的神色,哒哒哒跑走了。
“别走啊!”常牛想去拉时悯的手。
“归燕。”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悯转身时,差点撞到自己的鼻子。
常牛吓得后退半步,“唐巳大哥?”
唐巳看都没看常牛一眼,目光直直落在时悯脸上,“前几日,你托我要买的那味草药,我在北坡找到了。”
时悯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托你找草药了?”
“现在就去拿。”唐巳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日头这么晒,放太久过了时候,药效就弱了。”
常牛看看时悯,又看看唐巳,唐巳还是那张臭脸,看着不怒自威。
别说常牛了,就连村长看着唐巳那张脸都发怵。
于是他夹紧尾巴,连忙道,“那,那你们先去忙。”
等常牛走远,时悯立刻变了脸色,“喂,我什么时候要找你采药了?”
唐巳轻嗤一声,“再玩下去,那傻子明天就该请媒人上门了。”
“要你管!”时悯踢开脚边的石子,“常大哥人老实,对我也真心。”
“真心?”唐巳挑眉,“就凭他捡的那几块没人要的糕点?”
时悯被噎住,转而瞪他,“那你呢?躲在暗处偷看,这算什么?”
唐巳脚步一顿,侧过半边脸:“明日来找我,带你看样东西。”
……
第二天,鸡还没叫,时悯就醒了。
他摸黑爬起来,从箱底翻出衣裳,又掏出胭脂,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往唇上抹了一点。
“又不是去相亲,嘶。”时悯对着破铜镜嘀咕,却还是把鬓角的碎发理了又理。
月亮还挂在天上,时悯就蹑手蹑脚溜出了门。
晨露打湿了裤脚,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山走,心里直打鼓,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去后山。
虽然唐巳说会来接自己,但中途不会碰上什么吃人的猛兽吧?
听说山里还有吃人心肺的狐狸精……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
时悯甩甩脑袋,想把那些吓人的念头统统甩出去。
转过一片竹林,山腰处隐约现出个人影的轮廓。
时悯刚走近,人影说话了,“走吧。”
时悯早就认出了唐巳,那大块头在周边都是独一份,但还在嘴硬,“你怎么像块木头似的不吭声,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唐巳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要真是坏人,早就对你动手了。
时悯缩缩脖子。
山腰处的木屋掩映在几株老松后,推开榫卯相接的木门,松脂混着干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只灰兔用茅草扎着后腿倒挂在梁下,一篓刚摘的野栗子挨着墙角,旁边是几捆分好类的药草,根须上的泥土都已抖净。
屋子中央摆着个未完工的捕狐机关,旁边晾着风干的菌子,高处的铁钩上悬着熏制的鹿肉,几张油纸铺在下面,接住滴落的油脂。
“这些都是你打的?”时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桌子上那张狐皮。
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唐巳没回答,从墙上取下个包袱,“拿着。”
时悯接过来,差点没拿住。
里面全是风干的山货,沉甸甸的。
“走吧,带你去县城。”唐巳已经转身收拾其他东西。
“县城?”时悯有些意动,他没还去过那里。
“嗯。”
晨光微熹时,两人已走在山路上。
时悯抱着包袱跟在唐巳身后,看他手里肩上扛着更多的东西,心里暗暗咋舌。
“累就说。”唐巳头也不回。
“不累!”时悯咬牙,可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了。
唐巳停下脚步,不由分说把包袱拿过去,又塞给他一个小些的布袋,“你拿这个。”
袋子里是晒干的山核桃,每个核桃壳上都开了一个小口,用手剥开就能直接吃。
“这也是要拿去县城卖的?”
“不是,这袋是给你路上吃的。”唐巳没什么表情,话说得理所当然。
时悯抿着嘴没说话,耳根却悄悄红了。
日头渐高时,他们终于租到了一辆驴车,一路坐到了县城。
下车后,唐巳给赶车人留下一只野兔,对方顿时笑得牙不见眼。
时悯这个壳子从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脚下踩得不是黄泥土,而是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两旁挤满了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跟紧我。”唐巳低声道,时悯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们来到一家酒楼后门。
掌柜的一见唐巳就笑开了花,“唐老弟!这次又带什么好货来了?”
唐巳卸下货物,熟练地和掌柜讨价还价。
时悯站在一旁,看着一只只肥硕的野兔换了沉甸甸的一串铜钱,要是换算成常牛带来的那种糕点,能买十大包。
“发什么呆?”交易完毕,唐巳把一串铜钱塞到时悯手里,“你的辛苦费。”
时悯盯着掌心的钱,突然觉得糕点不香了。
一路上,时悯跟在唐巳身后,手中的山货卖得差不多了,包袱里装满了铜钱。
他得空时,一双杏眼滴溜溜地打量着县城繁华的街道。
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气,空气中飘着糖油果子、炸油条、炸菜角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饿了?”唐巳侧头瞥他一眼。
时悯立刻抿住唇,故作矜持地摇头:“不饿。”
不染凡尘的人设立住了。
话音刚落,肚子又响亮地抗议了一声。
唐巳低笑,“我还没吃早饭,陪我吃点?”
时悯耳尖一红,小声嘟囔,“你还没吃啊,那也行。”
唐巳带他来到一处馄饨摊,又要了一壶桂花酿。
小摊老板年纪大了,佝偻着背,馄饨是现做现包的。
竹片一挑,拇指与食指一捏,包好一个,凑够一碗就下热锅。
时悯起初还端着架子,小口小口地抿桂花酿,可当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馄饨端上来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粗陶碗“咚”地搁在面前,清汤里浮着十来个元宝似的馄饨,金黄油星点点,翠绿的葱花衬着淡紫虾皮。
“吃吧。”唐巳用干净的水涮了涮勺子,递给时悯。
时悯盯着碗里雪白的馄饨,偷偷咽了咽口水。
竹凳矮小,他并着腿坐下,手指绞着衣角小声,斜眼瞥唐巳,“我吃不了那么多。”
其实能吃下,但他还是放不下装的那个矜持劲儿。
“能吃多少吃多少。”
时悯就等着这句话呢。
第一口烫得归燕直呵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薄皮下藏着粉嫩的肉馅,混着虾皮的鲜在舌尖炸开。
也不再喝桂花酿了,干脆捧着碗小口啜汤,热气熏得睫毛湿漉漉的。
唐巳看着时悯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到坚果的小仓鼠,也眯起了眼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好吃吗?”唐巳撑着下巴看他。
时悯这才发现自己吃得狼吞虎咽,耳根一热,小声辩解,“我平时没这么馋。”
唐巳也不拆穿,“嗯,这家做的馄饨确实好吃。”
“慢点。”唐巳忽然伸手,作势要用拇指蹭掉他嘴边沾的葱花。
时悯僵住,耳尖红得要滴血。却见唐巳已经低头吃自己那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灰。
他垂眸盯着汤里晃动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碗里好像少了两个馄饨?
时悯:???
时悯:!!!
“你刚刚偷我的馄饨!”他脱口而出。
唐巳挑眉,“你不是吃不完吗?”
“我,我……”时悯气鼓鼓地,一遍遍数自己碗里剩下的。
就剩最后三个了。
耷拉着眼,眼睛也没神了,那神态,活像一只被抢了松果的松鼠。
唐巳忽然从桌下变出个油纸包,“赔你的。”
一个热腾腾的炸糕。
他什么时候买的?
算了,别想了,炸糕得趁热才好吃。
刚出锅的炸糖糕金黄酥脆,咬开就流出蜜糖馅儿。
时悯忘了馄饨的事,双手捧着啃。
他吃得太过专注,自然也没注意到,唐巳望着他亮晶晶的唇角,喉结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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