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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去吧！恋爱水泡〗
“——他们四点多钟就出发了？”
科瑞听见潮骚这么说，不可置信道。
潮骚一板一眼地说：“我被喊起床的时候，确认过时间，是早晨四点十五分。”
科瑞：“……你们的办公时间是？”
潮骚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早九，晚五，除了夜间宴席招待，一般不加班。”
“翠水乡发生紧急事件的次数很少。”他郑重其事道，“不过，具体的工作时间不重要，红大人的要求为先。”
科瑞：“……”
除了表忠心的部分，其余等于在说，他们这些访客，不仅昨夜实际上叫人加班了，今天还让人被迫提前上班了吗……
但她转念一想，这事儿与她无关呀！她是在泡桐之间——相当于紫水宫的食堂——遇见潮骚的。
这儿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女巫神官们。今天是工作日，从他们的表现看，此时是正常的早餐时间，至少她自己是没有打扰到什么的。
她顿时不心虚了，转而感慨起队友们的精力充沛。四点！她只有当年为了蹲守特定时间的探索笔记，为了钓上一些阴间窗口期的崽种，才会如此勤奋。
有这样的大毅力，她觉得队友们的考验一定能获得成功的……
……不对。
科瑞突然想起了刚刚特弥斯发的消息。他说现在是傍晚五点，赶得上夜间帮她代班刷危命。
他们乘坐月鲸出发，是早上九点多钟，但落地到翠水乡不久就去吃了晚饭，再就到准备睡觉的时间了。
考虑到时差，岂不是……
睡了一个长觉，又睡了一个长觉。
这不是精力充沛的问题，根本是时差没有倒过来，产生不了睡意吧！
“……”科瑞说，“潮骚先生，对不起，我们好像忘了说明，我们不是远洋航行，是乘着月鲸蹭了幻海流从美国来的。”
睡眠对亚马乌罗提人而言其实不太重要，科瑞一贯是秉着入乡随俗的心夜间入睡，被安排了就顺从地休息，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其他人嘛，大约也是客随主便。
科瑞：“不、不好意思……”
潮骚当即摇头：“您无需在意。”他紧接着说，“您不需要接受考验，今天有什么游玩安排吗？”
俨然一副决定帮忙规划行程的样子。
这不大不小的一桩事便揭过去了。
吃过早饭，潮骚勤勤恳恳又开了一趟龙舟，按着科瑞的要求，将她也送到了碧玉水。
她迷茫地看着亚瑟在斑鳐群中忙碌。
嗯？不是说考验……而且，桑克瑞德跟哈维呢？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一位并不忙碌的碧甲族跟前，凭她对甲人族的了解，用“打捞一件落入海中的、可能寄宿着神明的宝物”为谢礼，请他帮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甲人族相信万物皆寄宿神灵，会收集众神可能凭依的名品、逸品。如此收集来的宝物，都藏在宝物殿中。
碧甲族本就脾气温厚，没有谢礼也会帮忙，此时更加了一分动力，不一会就把长老给出的额外任务打听回来了。
科瑞：“……”
她来碧甲族这儿做任务那会，有没有得到海神的祈请无甚区别。更别说，捡回来勾玉后压根没有余裕进行海神祝福，她直接跟豪神打起来了……
从花窗上的描绘看，与实际发生的事相差不远。
碧甲族的行动也让文镇注意到了科瑞。
他慢吞吞地走过来，也不特别打招呼，直接笑呵呵地问她，要不要跟在亚瑟背后看他怎么跟斑鳐交流的？
科瑞想了想，干脆听了文镇的建议，远远游在后边。
她养过斑鳐。
这不是一种自然诞生的海鱼。天然在大海中悠然自得游来游去的巨型鳐，被称作飞鳐。
它们天生具有操控水和风以太的卓越能力，因此除了在海里遨游以外还能在空中飘浮，加上扁平且柔韧的身体结构，无论是在大海还是天上都能够畅通无阻。
甲人族正是看中了这一特征，便在数个世纪前就对野生的飞鳐进行了驯化，通过多年的培育得到了斑鳐这一家养品种。
经过改良后的斑鳐性情更加温顺，背部的形状也更适合乘载，如今在这片海域，短途的旅行都会通过租借一条斑鳐来完成。
用人类世界的工具来对比，就是共享单车。
对甲人族来说，斑鳐是发展交通业和运输业的重要基石。
选择将斑鳐交给亚瑟……？
碧甲族温厚却也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吧？科瑞心想。他们想要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情。科瑞仔细观察着亚瑟的每个动作，时不时还会关注那些经过时会对亚瑟投注视线的碧甲族。
亚瑟暂时离开了斑鳐群。斑鳐是魔法生物，与一般的海鱼不同，它们拥有基础的智力。亚瑟没有选择控制它们，而是通过交流，请它们停在原地。
他游去了较远的地方，科瑞将以太集中到眼睛上，好更加清晰地看他的动作。
他的目的地生长着一从“灯笼”。它们有着一根粗壮、富有弹性的深绿色主干，顶端悬挂着中空的、灯笼形状的囊。
“灯笼”不时会吐出泡泡，并随着泡泡的离去变得干瘪，再过一会，又变得光润圆滑。
与其说是灯笼，不如说更像是气球。
科瑞沉吟片刻，呼唤出因为没大用总是处于掉线状态的系统。她打开采集图鉴中植物的部分，不多时就找到了“灯笼”的说明。
简单直白的，它们的名字叫做吐泡藻。它们吐出的泡泡携带着海藻本身特殊的分泌物，碎裂后会弥散在海水中，使得路过的鱼群发狂。
科瑞猜测，那种分泌物就像是兴奋剂一样。
亚瑟正在清除吐泡藻。它们位于斑鳐群行进路线的正前方。显然，他是想要保证斑鳐的安全。
这件事做完后，他继续带着斑鳐群前行。
科瑞跟着他游了一段距离，发现他会在特定的地点上停留片刻。斑鳐们会在那些地方吸气，将海水和一些小鱼、还有某些可能是从沉船上掉下来的东西，一起吸进肚子里。
科瑞：“……”
嗯，这回可能是散步的同时吃点小零食。
她有经验。会有照顾斑鳐的碧甲族想偷懒，她是接过带斑鳐散步的任务的……足足要走八个标记点呢！
不过，亚瑟并不完全按着路线在走。
他时不时会离开斑鳐群，多是去做清扫道路的事。
偶尔，他会骑上一只斑鳐，带着它去海藻或是珊瑚旁边，让它对着它们吐泡泡。
这点科瑞很熟。那些海藻或珊瑚，应当是黏上了藻类或是脏东西，变得很虚弱。斑鳐的泡泡富含两种性质的以太，能够帮助它们清理干净。
海藻与珊瑚对海洋来说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它们变得虚弱，小鱼会没有住处，而失去小鱼，大鱼会没有食物……
保护它们，就是保护海洋的生态。
科瑞若有所思。路过的碧甲族看见亚瑟的举动，看起来都对他很有好感啊……
而且，就她得知的内容中，并没有碧甲族拜托亚瑟这样去做。
她想，应当是桑克瑞德与哈维暂时离开后，亚瑟不想过于无所事事，于是干脆按着他日常的习惯行事了。
他所看顾的海洋生物本就不是固定的种群，如今的区别只在海域有所不同……
完全是回归了他的舒适区，更在海底居民的好球区嘛！
科瑞歪了歪头。
她突然升起一股好奇心，倒游了一段距离，伸出手打搅了那片空地上的水属性以太。
“你和我一样跟了亚瑟这么久，”她认为这可能是文镇提示她跟上来的原因，看在亚瑟是她朋友的份上，“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一阵扭曲过后，被水折射周围的景象、掩盖成无人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位全身鳞甲的高大男性。
他的头盔像是一匹马的头部，铠靴也形似马蹄，但他的身后有一条金属制的摇摆鱼尾，那就定然不是一匹马了。
科瑞想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想象一下，你的爸爸是半人马，你的妈妈是美人鱼，你从他们身上各自得到了一半的血统，现在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家伙。
——你的兄弟是鱼尾海马怪。
……咳！
科瑞将脑子中那只会分头行动的怪物从面前海将军的脸上拿掉。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有段时间她蹲着天气凌晨跑这儿来钓红龙，大半年后怒摔钓竿试图抽干海水被制裁……似曾相识的事就不说得更详细了。
他是北太平洋的海将军拜安。称号是海马，并非常见的那种小型鱼类，而是指的这种海洋生物学名的源头，一种凶暴的海怪，西波卡普斯。
拜安被科瑞打搅出来，倒不生气。海将军们多是知道她跟顶头上司有点亲戚关系，无伤大雅的事不跟她计较。
“要成为守护某片海洋的君主，对海中子民的爱护之心必不可少。”他淡淡地表明，“奥姆只在乎亚特兰蒂斯人，而且他太激进了。”
科瑞理解激进的部分。新王意图掀起战争这一点，就够他掉分的了。
但她不是很理解拜安的举措。
“他从未去过亚特兰蒂斯，对那里没有归属感，唯一的牵挂是不知状况的母亲。”她摆出事实，“也许对同母异父的弟弟有一丝天然的血缘牵挂……你对他实施考验也没有用呀！”
“他从未考虑要争夺亚特兰蒂斯的王位。”
“……想要谈论王位，他做的还不够。”拜安说，“作为海洋保护者，我观察到有人类中的海洋学家比他做的更——”
“——那我要反驳你了，”科瑞不见得支持他们违背亚瑟的意愿，想要推他上王位，给朋友正名却是另论，“他都帮斑鳐去恋爱了诶！”
她指指在他们说话时，前方并未静止不动、一直处于活动当中的亚瑟。
“恋爱的季节到了，他在轮流帮斑鳐们向中意的对象发射水泡……”
雄性斑鳐会对中意的雌性斑鳐放出带有香甜气味的“恋爱水泡”以示爱意，当然啦，有些斑鳐缺乏勇气，对于那种魅力四射的万人迷斑鳐，不敢发射水泡。
亚瑟挨个鼓励跟指引它们努力射水泡呢！
“海洋学家跟现任的奥姆王能做到吗？”
拜安：“……”
那确实是做不到。
再关爱子民，一般也不会做到给海鱼相亲的地步……
他不再多言，只嘱咐科瑞不要对亚瑟透露他，就消失在水波中，可能是换了一个没被科瑞戳破的地点，继续观察他心目中的王位候选人吧。
科瑞重新将视线放回亚瑟的身上。她的朋友正耐心引导者一只散发着羞涩情绪的斑鳐，甚至拿出了三叉戟，操纵水流替它标出了一条路线。
斑鳐努力沿着路线吐出一个“恋爱水泡”。
可惜打中的对象并没有给出热情的反应。
亚瑟与斑鳐一致地散发出了一点点郁闷、混杂了一点点失落的气息。
科瑞竟然在此时此刻，理解了拜安对亚瑟抱有期待的心情。
他没有成批的侍从跟随，怀着怜爱之心在广阔的世界里帮助海洋的子民。
这是一位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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