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共轭

　　火庇护所的中央控制室内，全息星图投射出的蓝光在金属墙壁上投下变幻的阴影。沈砚站在星图前，指尖轻触那个被标记为"禁忌"的红色区域，冰蓝色的眼眸中映出星云的漩涡。

　　"监督者遗迹..."他低声呢喃，眉心的竖纹随着呼吸微微闪烁。

　　凌烬靠在控制台边缘，双臂交叉在胸前，暗金色的瞳孔紧盯着沈砚的背影。"老锈链说那里可能藏着另一块密钥碎片。"他顿了顿，"也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沈砚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头，让半边脸沉浸在星图的蓝光中。"密钥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我体内的这块已经开始...躁动。"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但凌烬注意到了他指节泛白的双手——那是沈砚表达紧张的少数方式之一。三天的昏迷改变了些什么，凌烬能感觉到。沈砚身上那种非人的特质更加明显了，仿佛密钥碎片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人性。

　　控制室的门滑开，阿七小跑着进来，身后跟着步履蹒跚的老锈链。小女孩今天穿着过大的工装服，袖子卷了好几圈才露出纤细的手腕。她径直跑到沈砚身边，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沈砚哥哥，你感觉好点了吗？"她仰起头，眉心那点幽蓝的光芒比平时更加明亮。

　　沈砚低头看她，表情略微柔和。"好多了。"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阿七的眉心，一道微弱的冰蓝色能量在他们接触点流转。"你呢？能量稳定了吗？"

　　阿七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喷嚏，几点蓝色光粒从她鼻尖飘散开来。老锈链见状立刻掏出一个小型扫描仪，机械手指灵活地调整着参数。

　　"能量读数比昨天高了15%，"老头子嘟囔着，护目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载体功能正在自发激活...不妙啊，非常不妙..."

　　凌烬直起身子："什么意思？"

　　老锈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主控台，调出一组复杂的波形图。"看到这个波动模式了吗？与监督者遗迹中发现的能量特征完全吻合。阿七体内的编码正在...苏醒。"他转向沈砚，"你昏迷时看到的那些门，能再描述一下吗？特别是那扇最大的。"

　　沈砚闭上眼睛，眉心的竖纹亮起微光。"金属与生物组织的混合材质...七个凹槽排列成环形...门后有光，但不是普通的光，更像是..."他寻找着词汇，"凝固的规则。"

　　阿七突然颤抖起来，小手紧紧抓住沈砚的衣袖。"我...我也梦到过，"她小声说，"门后面有声音在叫我...说'归位的时候到了'..."

　　控制室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凌烬感到胸口的熔炉烙印一阵刺痛，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威胁。他看向老锈链："那扇门真的能重置整个宇宙？"

　　老锈链的机械手指敲击着控制台，调出一段古老的全息记录。画面中，一个模糊的巨型结构漂浮在太空中，表面刻满未知的文字。"七十年前，锈链教团在挖掘第一块密钥碎片时发现了这段影像。根据我的破译，那扇门是源初数据库的物理接口，一旦开启，就会执行'格式协议'——抹去现有宇宙的一切，将其还原为初始数据状态。"

　　"而锈链教团的高层知道这点却仍然想要开启它？"凌烬难以置信地问。

　　"他们认为自己是'被选中者'，"老锈链冷笑，"相信能在格式化过程中保留意识，成为新宇宙的创造者。狂妄自大的白痴。"

　　沈砚突然按住太阳穴，身体微微摇晃。冰蓝色的能量纹路从他衣领下蔓延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形成复杂的图案。"碎片在...共鸣，"他艰难地说，"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庇护所，刺眼的红光在走廊上闪烁。钉子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外围防御被突破！血钻私兵舰队正在强行进入小行星带！预计接触时间三分钟！"

　　"该死！"凌烬冲向武器柜，迅速装备上脉冲手枪和能量护腕，"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锈链快速操作主控台，调出外部监控画面。十几艘带有血钻标志的突击舰正在小行星带中穿行，领舰的船首赫然站着那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他的左眼机械义眼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胸口那枚生物组织构成的猩红钻石徽章正随着呼吸起伏。

　　"不是偶然..."沈砚强忍着痛苦站直身体，"密钥碎片...他们能追踪到..."

　　阿七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捂住自己的眉心。幽蓝的光芒从她指缝间溢出，形成一道细弱的光束指向星图上那个红色区域。"那里..."她颤抖着说，"另一块碎片...在呼唤..."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钉子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检测到第二支舰队！能量特征匹配...是幽影之网！他们直接折跃到了庇护所上方！"

　　全息监控画面切换，显示出一艘庞大的深紫色战舰诡异地悬浮在庇护所上方，船体表面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能量触须。凌烬的熔炉烙印瞬间燃烧起来，暗金色的能量在他皮肤下流动。

　　"幽影之网怎么会和血钻一起行动？"他咬牙问道。

　　"不是一起，"老锈链快速收拾着数据核心，"血钻是追着密钥碎片来的，幽影之网..."他看了阿七一眼，"是来回收载体的。"

　　沈砚突然抓住凌烬的手臂，冰蓝色的眼睛直视他："带阿七去船坞，准备撤离。我去拖延时间。"

　　"你疯了吗？"凌烬反手抓住沈砚的手腕，"密钥碎片正在暴走边缘！你会——"

　　"正因如此，"沈砚平静地打断他，"碎片是他们最大的目标。只要我在别处，他们就会优先追我，给你们创造逃脱的机会。"

　　又是一阵更剧烈的爆炸，整个控制室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阿七突然扑上前抱住沈砚的腿："不要！沈砚哥哥会消失的！我能感觉到！"

　　沈砚蹲下身，轻轻捧住阿七的小脸。"不会消失，"他轻声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无论在哪里，都能通过碎片找到彼此。"

　　他指尖泛起冰蓝光芒，在阿七眉心轻轻一点。一道相同的印记在凌烬的手背上闪现，随即隐入皮肤之下。

　　"共鸣标记，"沈砚站起身，"只要碎片还在，就能互相感应。"

　　老锈链已经收拾好关键设备，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没时间抒情了！所有人去地下船坞！钉子启动了紧急协议！"

　　凌烬知道争论无益，一把抱起阿七。"你最好活着，"他对沈砚说，暗金色的眼睛燃烧着决心，"不然我就得一个人照顾这小家伙了。"

　　沈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为微笑的表情。"我会找到你们。"说完，他转身冲向震动最强烈的方向，冰蓝色的能量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流光。

　　凌烬咬紧牙关，跟着老锈链穿过摇晃的走廊。爆炸声越来越近，金属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缝。阿七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幽蓝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溢出。

　　"他会没事的，对吧？"她仰起泪湿的小脸问道。

　　凌烬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胸口的熔炉烙印灼烧般疼痛，他能感觉到源初数据库的屏蔽层正在迅速崩解。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而他们正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当他们冲进地下船坞时，庇护所的居民们正匆忙登上一艘改装过的突击舰。钉子站在舷梯旁，机械义眼不断扫描着四周："快上船！幽影之网正在突破上层甲板！"

　　又是一阵天摇地动的爆炸，船坞的一侧墙壁突然扭曲变形，金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凌烬将阿七交给老锈链，转身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沈砚..."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道耀眼的冰蓝色光柱突然从庇护所中央冲天而起，穿透层层甲板直入太空。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数据流奔腾，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血钻的舰队立刻调转方向朝光柱飞去，而幽影之网的紫色战舰也伸出能量触须，向光源处延伸。

　　"他在引开他们，"钉子拉住凌烬的手臂，"快走！"

　　凌烬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光柱，转身登船。突击舰的引擎轰鸣，迅速驶离船坞。透过观察窗，他看到锈火庇护所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分崩离析，而那艘深紫色的幽影之网战舰正被冰蓝色的能量风暴包围。

　　阿七的小手贴在观察窗上，留下一串发光的泪痕。"他在那里..."她轻声说，"但也在...别的地方。很多很多门..."

　　凌烬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时隐时现的冰蓝印记，感受着熔炉烙印与它的微妙共鸣。沈砚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是。而他们必须前往那个红色标记的星域，寻找下一块密钥碎片，以及关于源初数据库的真相。

　　突击舰冲入小行星带深处，朝着未知的命运前进。在他们身后，宇宙的黑暗如同无数扇紧闭的门，等待着被正确的钥匙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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