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同桌变强了

　　送暖之后，教室里终于变得适合人类居住。

　　挨着门窗的人不再冻得抖一天腿，钱嘉超脱下自己的厚棉衣，找地儿塞进去，他回头对叶胜说:“终于不用抖腿了，我都害怕把我腿上的肥肉甩下去，一口一口辛苦吃的。”

　　叶胜的视线从上到下在他身上看了一圈，“放心吧，你身上的肥肉够你甩八辈子。”
　　钱嘉超:“......”

　　和嘴欠的人说话有时候是自寻烦恼，哪怕那人嘴硬心软，钱嘉超瞥了一眼闵先搭在书包上的围巾，说:“这围巾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那个谁好像也有一条。”
　　闵先和叶胜同时绷紧了背。

　　“胜哥，你不是有一条这样的围巾吗？不对，你昨天围的是格子围巾。”钱嘉超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错乱。
　　叶胜咳了一声开口:“你不记得了吗？我也不记得了，别关心没用的，我记得你第二次月考退步了，能不能过个好年，全看期末考。”

　　钱嘉超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应付完钱嘉超后，叶胜低下头，对闵先说:“把各科的课本给我。”
　　闵先好奇地看着他，但还是把课本给了他。

　　叶胜虽然不再整理各科的知识点，但他拿铅笔在闵先书上每节的习题里挑出了必看的题。
　　“你把我给你勾起来的题都弄懂，期末不敢保证你能考多好，倒一应该可以摆脱。”叶胜不敢夸下海口，闵先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变量。

　　闵先拿回课本，“哦，谢谢。”
　　“我看你自己圈出了不少题，很多是难点和进阶题，你圈出它们做什么？”叶胜拿起自己的水杯，准备去接水。

　　闵先的背绷得更紧，他用力捏着手里的橡皮，指腹微微发白，心虚地说:“这些是我不太明白的题。”
　　“是吗。”叶胜摸了摸下巴，“太难的题我认为你没必要看，当然只是我个人想法，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问我。”

　　闵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叶胜惹麻烦，他忙说:“之前的题是我乱圈的，我会看你给我圈的题。”
　　叶胜半信半疑，闵先长着一张无比正直的脸，他却总感觉对方在胡言乱语，他忍不住想要研究一下男性的第六感。

　　课间十分钟转瞬即逝，下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把她之前没讲完的半节内容讲完后，才开始讲解试卷。

　　物理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教师，说话轻声细语，人长得却威严，她翻开试卷，看着整张试卷说，“这次的题目我们出的非常简单，我实在不理解咱们班为什么会有好几个不及格的人，这张卷子上的题，我都不想讲，除了最后两道大题，我认为没有需要讲的题。”
　　全班鸦雀无声。

　　“咱们班这次有好几个人考了满分的好成绩，比如说叶胜，陈燃，大家私底下都要向他们多学习取经，人家能考满分，你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你不考满分，但你如果把老师上课讲的都记住，考八十分是没问题的。”
　　物理老师陷入了夸人模式，钱嘉超回头偷偷望了一眼叶胜，笑的猥琐。

　　叶胜和陈燃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她毫不掩饰对这俩人的偏爱，每次考试完都夸，夸到叶胜哪科都敢考砸，就是不敢把物理考砸。
　　叶胜瞪眼警告钱嘉超，钱嘉超转了回去。

　　物理老师看着死气沉沉的教室叹了一口气，她翻开试卷正面，“选择题第一题是真不需要讲吧？”
　　众人沉默着，没几个人回应她。

　　“第一题做错的同学举一下手。”
　　闵先举起了手，第一题确实非常简单，可惜他选择题全选了C。

　　“这种题都能做错完全是不长脑子。”物理老师看到闵先忽然发起了火，“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都能做错，你爹妈怎么能生出你这种货色？”

　　教室里忽然变得特别安静，安静的能听到空气缓慢流动的声音，浮尘像湖面上冰冷的被冻住的雾气。
　　没人吭声，有人低着头，有人偷偷往闵先的方位看过去。
　　闵先也低着头，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脑子和猪脑子没什么区别，说不定猪都比他聪明。”物理老师扫了一眼卷子和讲台上的成绩单，看到闵先的名字在最后一排，口干舌燥，不想骂了。
　　“不要打扰同学，以后尽量随便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要成为社会的负担，来，我们继续看接下来的题。”

　　一节物理课在压抑氛围中度过，钱嘉超下课后难得没有转身找叶胜说话，叶胜也站起来去了厕所，直到下一堂课的铃声响起才回来。

　　落到闵先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同情，闵先没有觉得很差，他知道这些目光没有恶意，只有怜悯。
　　哪怕有时候怜悯也会让人崩溃。

　　叶胜晚上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吃夜宵，心不在焉，叶胜的母亲梁文帆十分了解儿子，看叶胜没有胃口，问他:“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儿了，该不会是早恋被甩了吧？”
　　“......”叶胜无语，他抬头看梁文帆，“妈，你的嘴也挺毒的，你在学校里会辱骂学生吗？”

　　“当然不会，我职业素养很强的，哪怕我很讨厌一个学生，我顶多不搭理他。”梁文帆给叶胜新热了一杯牛奶，“东西别吃了，把牛奶喝掉。还有，有老师辱骂学生了吗？”
　　梁文帆敏锐察觉出了叶胜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骂得很严重？没骂你吧。”

　　叶胜不和自己老妈打谜语，“没骂我，但骂的很重。你是高三的教导主任，能长臂管辖吗？”
　　餐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餐盘全覆上暖色，叶胜脸上的棱角被柔和的光晕淡化，梁文帆看着儿子，“你很着急啊，都开始求我了。”

　　“没有吧。”叶胜低头喝牛奶，“反正只骂了几句，没事儿。”
　　一杯温热的牛奶下肚，餐桌上的灯光并未熄灭。

　　过了两天，学校管理层找八班的物理老师谈话，鉴于涉及到私下取证的原因，不少同学都被偷偷叫去谈话，这件事很快被捅开，传得沸沸扬扬。

　　物理老师再次进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她特意从讲台上下来，绕着班里走了一圈，边走边说:“上次我督促咱班的同学好好学习，没想到对方不领情，竟然还在背后告状，我教了那么多年学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奉劝某些同学，我看了你的成绩，你以后注定是烂人一个，咱们走着瞧。”

　　物理老师停在了闵先身边，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你告状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以后不想上我的课可以出去，我不会管你。”

　　谣言最初传出来的时候，闵先便感到疑惑，他没有悄悄举报，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小，不值得投注心神。
　　闵先低头看着书，一场悄无声息地对峙开始了，他依然想冷处理这件事，但他忽然感到身边的叶胜转过了脸。

　　叶胜咳了一声，还用脚勾了勾凳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来讲话。

　　闵先瞳孔骤然放大又缩小，下一秒，他感到叶胜要起身，他先站了起来。
　　“老师，上一次你还没有对我道歉，我原谅你了，以后不会，希望老师也能多包容我，你讲的课很好，我会认真听讲。”

　　闵先说完，教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忽然，陈燃和他的同桌鼓起了掌，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继而，陆陆续续的，几乎全班都鼓起了掌。
　　掌声雷动，整栋教学楼几乎都能听到。

　　直到物理老师发懵的回头望，胆小的同学们才端正坐好。
　　对她来说，这像一场梦，对闵先来说，同样像一场梦。

　　闵先坐了下来，他心如擂鼓。
　　他没有看清那些鼓掌的人的脸，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
　　他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不让他的情绪流出。

　　下了课，是晚饭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喧哗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人急着吃饭，似乎都留在教室里回味什么。

　　陈燃过来找叶胜，这俩人是物理老师最心爱的学生，今日过后，师生情分怕是没有往日浓烈。

　　钱嘉超看见陈燃，立马竖起拇指，“燃哥，虽然看你平日里和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但你今天太威风了，有种！”
　　李乐宁回头看着他们，小声说:“以后物理老师会不会对咱们班有偏见啊？比如给别的班讲的东西，不给我们讲。”

　　钱嘉超:“别想给自己添堵的事，再说了，刚刚你鼓掌不是鼓的挺热烈的么，你还在物理老师眼皮子底下。”
　　李乐宁挠挠头，“我没想那么多，毕竟氛围到那儿了。”

　　“老师平时不这样，说不定她回去自己就想明白了，但是错误要指出来，无论是谁犯了错。”陈燃说，他安慰李乐宁:“别慌，现在老师在学习成绩影响中占的比重没那么高了，你想学，有一百种途径。”

　　陈燃安慰完李乐宁，看到叶胜那张还没从发懵的状态中缓过来的脸时，似乎没有倾诉欲了。
　　他很快完成了自我洗脑，吃饭去了。

　　钱嘉超凑完热闹，穿衣招呼去吃饭，叶胜让他和周野先去。

　　周野:“今天有事？”
　　叶胜:“没事，和你们吃了几天饭，人真是太多了，我以后还是晚十分钟和闵先去吃吧，晚上放学再和你们一起走。”

　　钱嘉超看了看周野，他心如磐石:“我还是选择去人挤人，你呢？”
　　周野看了叶胜一眼，回头对钱嘉超无奈地说:“走吧。”

　　供暖之后室内室外两个世界，十分钟后，闵先和叶胜并排走在光秃秃的一排大树下面，教学楼玻璃上沾了水汽，有朦胧光影。

　　“举报老师的人，是不是你？”闵先忽然问叶胜，声音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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