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又冬

　　“苹果，你怎么跟傻了似的，讲真的，炒面你都不吃啊？”周琼蹲在苹果面前，一脸担忧：“炒面啊炒面，炒面啊。”
　　“操。”念叨了半天的周琼感觉自己像卖炒面似的，终于舍得停嘴了。
　　这会儿苹果就趴在房子里的角落，自从回来它就自己去面壁了，周琼喊了它半天都不理，甚至连个头都不扭。
　　这都一天过去了，连饭都不吃了。
　　老妈子周琼很是担心。
　　“苹果，哎，你理理我。”周琼有点不耐烦的无奈：“我现在跟个舔狗似的。”
　　起身甩了甩蹲麻了的腿，周琼有种挫败感。苹果依旧用后脑勺对着她，就这么面壁思过。
　　就好像墙角处坑坑洼洼还往下掉灰的墙皮都比周琼有吸引力。
　　内心瞬间就不淡定了，炮仗即将跟狗生气。
　　“行，您是大小姐，奴才告退。”周琼磨了磨后槽牙：“不吃算了，饿死算球。”
　　“饿死了我正好吃狗肉。”
　　“我跟于宁一人一个狗腿正好分了……”
　　话虽这么说，周琼依旧盯着苹果那圆润的后脑勺，有点儿愁。
　　愁愁愁愁愁。
　　过了会儿，周琼还是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于宁打过去电话。响了好一阵儿那边才接，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于宁的声音拉的有点长，语气里带着一丝倦意，听起来就像刚睡醒似的。
　　“喂，是我……”周琼犹豫了一下，脑子里还想着是不是于宁在补觉，然后被吵醒了？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周琼。”
　　“听出来了，你又被人揍了？”于宁说。
　　什么叫又，什么叫挨揍？周琼被堵了一下。
　　这会儿她不知道自己在于宁心目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没有。”周琼轻咳一声：“我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靠谱点儿的宠物医院之类的。”
　　“有一个，也不远。”于宁说：“就是不赚钱，这么久了不一定还在干，你过去看看也行，就在上次你去的老街那边，第一条街转个弯就能看到，蓝牌子的。”
　　周琼应了声，皱着眉：“倒是你这声调半死不活的才像是被打了似的，注意休息。”
　　电话对面传来轻微拖凳子的声音。
　　“知道了。”于宁声音里带着丝笑意。
　　周琼挂断了电话，双手抱胸看着依旧面壁思过的苹果，许久后叹了口气伸出脚轻轻踢了踢苹果的屁股：“走了。”
　　苹果细微的抖了一下，然后……依旧不动弹。
　　最后还是周琼拿着遛狗绳硬生生往外拽着去的，她决定是先勒死还是先到医院就看天命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动作依旧不自觉放轻了不少。
　　又回了这个老街，上次在这还是白菜战争。
　　坑坑洼洼走几步就可能陷进去的泥路，狭窄的巷子，四周斑驳褪色的老墙让周琼怀疑宠物医院是不是被于宁凭空捏造出来的。
　　胡适乱想间跟着地址走，刚拐进第一条街。门面窄小又挂着蓝色铁皮招牌的小店就映入眼帘。
　　清觉宠物诊所。
　　底下一行小字：宠物诊疗，疫苗，洗澡。
　　这些字褪色的厉害，周琼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旁边一个卡通大狗头也挺显眼的。
　　周琼推开门，费了好大劲才把苹果拽进去，喘着粗气四处扫了一眼。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陈设也挺简单，一张掉漆的木桌看起来像个前台，两把椅子，后面的玻璃柜台上塞满了各种药瓶。
　　旁边的地上还堆着几袋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狗粮。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属于小偷进来瞥两眼都不乐意偷的，周琼乐了，这不跟她家一样了么。
　　“有人么？”周琼喊了一声。
　　过了会儿，一个小房间打开了门，探出来个脑袋，表情诧异了一小会儿，然后笑了声：“来了。”
　　戚清觉走了出来，穿着件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她个子也挺高，显得更清瘦。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拢成丸子头，几缕发丝垂在脸旁。
　　五官精致，尤其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妩媚。
　　上次见到这种眼睛……还是那个心理医生。
　　“说吧，小可怜儿怎么了？”她低头看着窝在地上不动弹的苹果问。
　　“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天看样子没劲儿，这几天也不吃不喝，就对着一堵墙不动弹。”周琼说。
　　“叫它也不搭理，我都成舔狗了。”
　　戚清觉轻笑一声，蹲下身子观察着苹果。苹果吐着舌头哈赤哈赤。
　　“这种情况出现之前去哪儿了？或者遇到什么惊吓了么？”戚清觉问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苹果的背。
　　苹果一动不动，顶多也就抬眸瞅一眼，她这才伸出手温柔的抚摸。
　　“前几天刚把它从狗肉店救回来。”周琼也跟着蹲下身子：“可能是受惊了之类的。”
　　在苹果背后抚摸的手一顿，戚清觉沉思了一下：“姓陈的老头家那个么？”
　　周琼捕捉到戚清觉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也是毕竟一个开狗肉店的，一个开宠物诊所的。
　　“是，我当时正好路过狗肉店就看到酷似苹果的狗在笼子里关着。”周琼冷笑一声：“结果走近一看就是我家苹果。”
　　戚清觉微顿，轻笑一声：“你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周琼假装老脸一红。
　　“然后呢，你就跟那死老头把苹果要回来了？他怎么这么好说话？”戚清觉站起身，去柜台上翻箱倒柜。
　　荡地灰尘像沙尘暴一样呼啸而过。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打扫了。
　　周琼捂着鼻子轻咳一声：“肯定要回来啊，苹果原来被拴半辈子了，后来又去流浪，最后还得成狗肉，多惨啊。”
　　差点成狗肉的苹果仿佛有感应一般，趴在那抬头瞅着周琼。
　　戚清觉没说话，翻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看不出来是什么药，往外倒出两片喂给了苹果。
　　虽然喂给不太美观，周琼费劲掰着狗嘴才喂进去的。
　　“那家狗肉店看样儿开不下去了。”周琼握住苹果的嘴筒子，看它咽下去了才松开手。
　　“哦？”戚清觉饶有兴趣地双手撑着身后的破桌子：“怎么说？”
　　这模样更显妩媚了，又有一种不经意的慵懒。
　　“上次我救苹果的时候于宁正好在我身边，她把那……老头儿，威胁了一顿。”周琼说。
　　在这个小镇提起于宁好像根本就不用问对面认不认识于宁，好像问了就等于在问废话。
　　家喻户晓。
　　周琼搞不懂于宁到底干了什么，而且风评还各不相同。
　　一种风评就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整天在街上乱晃悠的恶霸一样，另一种就是做好事不留名，还会扶着老奶奶过马路一样的热心肠好人……
　　果然，戚清觉若有所思的轻点下巴：“那就说得通了，她挺赖皮的。”
　　如果是于宁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戚清觉虽然厌恶那个狗肉店，恨不得大半夜蒙着脸悄悄把店一把火点了的那种恨。
　　但是又怕惹祸上身。
　　老陈头的外甥是这一片的地头蛇，秦问贤。
　　周琼付了钱刚准备转身离开，戚清觉轻轻挑眉说：“美女，加个微信？”
　　这话问这像经典的油腻男搭讪似的，给周琼整笑了，她抬眸正好对上戚清觉微微上挑的狐狸眼。
　　眼底写满了理所当然。
　　“你土不土啊，就缺个蓝牙音箱放DJ了是么？”周琼没憋住笑了，手上掏出手机点出二维码。
　　“我故意的。”戚清觉哼哼一声，扫得干净利落，加上了好友。
　　头像是个简笔画的小狐狸，跟她气质挺搭的。
　　“好了。”戚清觉晃了晃手机：“药按时喂，观察两天，要是还不吃不喝或者有其他不对劲，随时微信找我，或者直接拎过来。”
　　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的明媚。
　　周琼点了点头，伸手拽起遛狗绳，这次苹果似乎被那两片药安抚了点儿。好歹愿意挪动尊贵的爪子了，只是依旧一脸忧郁样儿。
　　小可怜儿。
　　戚清觉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目送着周琼离开的背影。
　　周琼拖着苹果刚回到家，瘫在沙发上歇着的时候手机微震。
　　戚清觉：忘了说，那药片有点苦，可以裹点肉泥或者它喜欢的零食骗它吃，别硬塞。苹果挺乖的，就是吓狠了，耐心点。
　　周琼噼里啪啦打字回复：“好的，戚医生。”
　　然后瘫在沙发上继续装死。
　　下一秒，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周琼还以为戚清觉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点开看，结果是于宁发来的一条语音。
　　“我刚研究的包子，猪肉大蒜的，你要不要来吃点儿？”
　　于宁的声音听着精神多了，于宁甚至怀疑她夹着嗓子了。背景音里呼呼夹带着风声，估计在骑车。
　　猪肉大蒜，那得是什么味儿。周琼嘴角抽了抽，回复了个语音：“不了，我刚从那个宠物诊所回来，有点儿累了。”
　　确实挺累的，牵着狗硬生生成了拖着狗。
　　恨不得拖着把整条街都扫了。
　　不发个文明好市民奖实在是可惜。
　　过了会儿，于宁的语音又发了过来，依旧是那种慵懒劲儿，这会儿好像也懒得夹了：“嗯，苹果怎么样了？”
　　“看起来像好了点儿，医生开了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而且这医生还蛮负责的，加了我微信跟我讲注意事项之类的。”
　　周琼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就收了我那点儿钱，还能贴心成这样，这么良心的宠物诊所如果倒闭实在挺亏的……”
　　不知道为什么话突然就变多了的周琼并没发现那边并没回消息。
　　刺啦一声，于宁的三轮车猛的漂移打了个弯儿停在了掉了漆的广告牌旁边。
　　惊心动魄的，吓得车后座的苗大哭爹喊娘的，他拍了拍胸脯才缓过来，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于姐，你怎么了？”
　　于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老街那边有个开宠物诊所的，记得吗。”
　　“记得，戚清觉嘛，长的蛮漂亮，可惜是个同性恋。”苗大趴在车拦边：“之前不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么？”
　　“嗯。”于宁说完又猛的拧车把。
　　苗大又一个猝不及防被惯性甩到后面：“于宁！你刹车开车的能不能先吱一声！”
　　没得到回应，倒是气压挺低的。
　　抱着膝盖坐在后座的苗大可怜兮兮的想着，帮忙拉货还要承受莫名其妙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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