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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
没等谢明回答，随燕归道：“我想换一下，你和谢明先上去，大件东西分开用两部电梯运上去，多余的我们每人一包带上去，争取一次搬完。”
任月寒没有异议，“我们装药品的那只包呢？”
常颂好拨开物资山山顶的东西，拔出两只宠物箱包给她，中间透明的塑料包装透出挤得满满当当的药盒。
他们去露营店的路上，特意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了一会儿，把能拿的药全扫荡了。
物资这类东西，在没有生产线运行的世界里，总是不嫌多的。
“我们要不每人一个羽绒睡袋先分掉？”祝穗礼看在山顶的物资快掉下来，过去搭把手扶正。
“每人两个吧，自己的睡袋自己保管。”谢明背上皮划艇背包，拿上睡袋、衣服和便利店搜刮的零食，和任月寒一起站上自动扶梯。
自动扶梯感应到重量，加速运行。
常颂好扔东西进电梯，感叹道：“我看小说最喜欢的零元购囤物资情节，竟然轮到我在有生之年体验一回。”
祝穗礼进去按亮四楼电梯键再出来：“你该祈祷电梯别坏，否则我们背剩下的东西上楼，末世囤货爽文可变成劳动现实文了。”
关上的电梯门截住推进来的水流，稳步上行。
“别那么悲观，电梯哪那么容易坏。”常颂好等到电梯显示屏长时间地停在四楼，“看起来月寒她们成功收到东西了。”
祝穗礼头疼，按住太阳穴：“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呸呸呸，你的预感没一次准的。”常颂好想去按电梯开门键，等另一部电梯下来。
“等一下。”随燕归道。
祝穗礼应声握住常颂好的手腕。
常颂好低头，目光落在她被拉走的手腕，“你们俩挺有默契啊，一直有人在我没问，你俩什么关系？”
祝穗礼跳过无关话题，蹙起眉头，“我真的心慌，剩余最大的东西是这辆露营车，很多东西我们本来也要自己拎，直接走扶梯运上去吧。”
“你……”
“求你了。”祝穗礼提前一步说道。
经过颠覆普通人世界观的一天，她嘴唇苍白，发丝黏在脖子上，求人时的声音足够低，自然下撇的唇角，以往面无表情时看着十分不好惹，现在甚至能看出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常颂好发觉她的前同事经过四五年的时光磨砺，早些年不戳人的棱角变得像珍珠一样圆润。
“你是真担心啊，慌什么？”常颂好收回按电梯按键的手，笑道：“难得见你求人。”
祝穗礼敏锐地发觉常颂好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没有解释，
“别慌，不用着急。”随燕归背上包，露营车推到祝穗礼手底下，“我们可以把东西运到二楼电梯口，再送东西上去。”
“对哦，不一定要在一楼。”祝穗礼蒙住脑子的纱被人轻轻吹了一口，她拉住露营车杆跟着他走。
门外源源不断的水推进来，越过略高的门槛，漫过脚面。
他们抬露营车上扶梯，台阶上移，露营车有半个车身悬在空中，常春好撑住悬空的一角，“安全起见我们该断电的，你说要是扶梯现在漏电，我们岂不是全变成电鱼？”
“我杞人忧天。”祝穗礼恢复成淡淡的丧脸，“我的预感不准，不会变成电鱼的。”
“啧，穗穗，我们可还没上去呢。”常颂好松开手。
露营车没倒下去，站在下一台阶的祝穗礼无缝接住露营车的重量。
随燕归瞧着这一幕有点眼熟，进宠物店常颂好和任月寒就是这副针锋相对的场景。
他则站到了谢明的位置。
扶梯即将到达二楼，常颂好三两步并作一步跳上前，拉住露营车的前端，祝穗礼站上她的位置，三人扶住露营车上面堆起来的物资，一起将其顺利搬上二楼地面。
从上往下看，浑浊的水流已完全遮盖住医院的地砖。
一切看得人心惶惶，他们最终没用电梯运剩下的物资，走扶梯把东西推进四楼。
谢明在电梯口搬完东西，看见他们：“怪不得没看见第二部电梯上来，你们怎么最后用人力搬上来？”
“这不有科技加持吗？”常颂好指指扶梯，“穗穗怕电梯厢进水突然掉下来。”
“怎么和你一个想法？”谢明用手肘戳任月寒。
“我们今晚去哪打地铺？”常颂好将东西放在走廊边。
墙壁上有楼层信息指南，四楼主要是办公楼层，有员工休息室和员工更衣室，以及行政档案财务等各种办公室，更衣室里没窗，地方小而安全，中间过道勉强能挤下两个人。
宠物店门窗突然被吹毁，他们心有余悸，没有窗户的更衣室看着就安全，可惜更衣室地方实在太小。
转战员工休息室的窗户没开，窗帘拉着，整间房黑黢黢的，祝穗礼摸索墙壁开灯，摸到开关键上面异乎常态的冰凉时，心头一惊，开关应声按下，光源亮起，她指腹按着的是随燕归的指尖。
光线，会改变温度吗？
“医院的窗户是牢固点。”任月寒拉开窗帘，丝丝雨水渗进窗框，质量不错，比她以前租房好很多。
她以前租房一遇大雨，需要在窗框里面做个简易导流管，底下再接个盆，防止大雨把墙泡发。
随燕归按亮开关，收回手，目光长久地停在仿佛遇见什么大事的祝穗礼身上。
她此刻的状态和他当初进入暴雪夜杂物棚的状态一模一样，莫名其妙进入陌生环境的紧张，世界观在被冲击、重塑的惶恐。
往后或许十年，她可能都不会忘记当下的感受。
他现在也没猜透四年前忽然来去的原因。
“你俩眉目传些什么呢？”谢明塞给他俩一人一卷胶带，“没事干在每个窗户上贴米字，贴完洗漱吃饭收拾东西，早点睡觉。”
员工休息室的面积很宽阔，摆了八张上下铺，床上的被子叠得各有特色，它们的主人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办公楼隔成小块的玻璃窗看着比居民区整片的落地窗要安全许多，胶带也好贴，祝穗礼扯开胶带拉到底，用剪刀剪掉，然后上下左右重复动作，贴成米字。
机械化的动作没耽误祝穗礼思考，四年前当她领悟到蛛丝构造的困境，重新构建起真实和虚幻的屏障，随燕归自然归位，她也从“末日未来”的走向里出来，进入原本的世界。
这次呢？
他们没有人是女娲、是神，没法阻止刮风下雨，那能够改变的“末日未来”是什么呢，谁会是造成“末日未来”的刽子手？
常颂好……
她总感觉常颂好有种说不出的抽离感，在电梯门口她依照直觉试探了下，好像有用，好像没用。
祝穗礼的动作放缓，不至于她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再和一些预备役“邪神”扯上关系吧。
她的运气一般归一般，她又不是灾星。
医院的水电正常运行，他们在窗户上贴胶布，任月寒用顺来的几个电烧水壶烧水，水壶的嗡鸣声冲淡风雨交加的不安定感。
“我烧水了，这里的员工不知道有没有配备洗浴间，没有的话，等会儿我们挨个去卫生间冲澡。”
物资小山东边堆一堆，西边堆一堆，随燕归看着房间里，走廊外，他们走了一路，东西堆了一路，不自觉咬紧牙关。
他的强迫症真的不是很严重……
“……你东西摆得真齐。”祝穗礼贴完胶布，随意一瞧，同种类的物资如同积木般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没拆封折叠桶的透明塑料包装都捋平整垒起来，完美保证重心处在同一的垂直位面上。
祝穗礼想拿一个折叠桶，手离放好的物资区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随燕归警觉抬头。
她僵住。
傍晚出来觅食的田鼠被藏在树干底下的老鹰锁定。
此时的随燕归没有半点白天展现出来的绅士礼让。
他在未整理区域抽出露营洗澡套装，里面配有折叠桶，捋平塑料包装放到她的手心。
祝穗礼犹豫两秒，拆掉塑料包装袋，“你每样东西留一个出来放在前面，我们好拿一点。”
他摆得过于整齐，拿的时候不小心推倒一个物资塔，负罪感怕是会压死人。
谢明勉强拎起五个保温壶开门进来，发出灵魂质问：“我找到几个保温壶，多余的水……哪来的强迫症？”
常颂好后脚进来，抱着一个养生壶和两个吹风机，看见东西摆放的如此整齐，手心发痒，“好想打保龄球……”
烧水壶发出激烈的水开声，开关键应声而关。
“打你个头，水开了，你们谁先去卫生间洗澡？” 任月寒往保温壶里倒水：“没人说话，那你们两个男的去三楼，节省时间。”
随燕归推出新的露营洗澡用具与叠好的运动服，跟谢明说：“我理好东西过来。”
“那我走了。”谢明拉开折叠桶放东西，“你记得自己带一壶热水下来。”
物资至少有一半是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任月寒：“你看着东西，我们也先走了？”
随燕归加快分类速度：“好的。”
凌乱无序的脚步声渐远，神出鬼没的小黄鸡从他的臂弯中钻出来，“你该换套干衣服，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的。”
“你怎么没跟去？”
“祝红去了。”富贵挑中一个敞口、杯身比它高的杯子推过来：“你能帮我盛一杯水，用纸巾沾水帮我擦一下泥吗？”
它一直躲在祝穗礼的风衣口袋里，不知道哪沾来的泥巴。
随燕归起身，烧水壶蓄上凉水没烧两分钟，倒出来的水温偏冷，“你不会进水吗？”
富贵栽进杯里从底部游上来，身体力行展示它是防水的，“有纸巾吗，帮我擦一下。”
随燕归拆开一包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洗脸巾，一张洗脸巾刚好包住富贵，他掌心的温度穿过吸水的洗脸巾温暖富贵的人造羽毛。
“你的体温真高。”富贵的毛很快擦到半干，“帮我暂时收一下我的洗澡杯，发财她回来会拿的。”
“你想去做什么？”随燕归抽出第三张盖住富贵脑袋。
富贵怀疑，假如拿随便逛逛的说辞敷衍他，他会抓住它，不让它走。
保育机器人只有保育相关的基础防御系统，没有安装攻击系统。
富贵花了十秒钟分析他对祝穗礼安全威胁程度，评级至今是绿色，“我去记录医院的地形，你想要一份吗？”
“你想……”随燕归听懂它的言下之意，摆正倒在地上的手电筒，“拿什么做交换？”
“帮我照顾，祝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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