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跟班破我道心

　　他唇瓣紧抿，眸光渐沉，眼底悄然划过一道异样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玄殷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发一语。

　　他看着慕云为了救温莹的性命而跪倒在地。
　　看着慕云抱着温莹无助彷徨的样子。
　　看着慕云低声下气求他。
　　……

　　不知为何，玄殷竟感到胸口闷闷的。
　　可自从五岁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了。

　　玄殷内心微动，那双璀璨星眸眼波流转，目光越发深邃，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眸中偶然闪过一抹异彩。
　　莫非……这便是天道提到过的入世吗？

　　在他们返程之前，慕云捡起掉落在地的叶哨，轻轻握在手心，动作极为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叶哨便被弄碎了。
　　最后在郊外一棵桃树下停住脚步。

　　长情正欲上前，刚走出几步的他正要开口，忽然被人勾住衣带，眼睁睁看着师尊沉默地挖了个小坑，缓缓将叶哨埋了下去。
　　他回头，发现是阳彦。

　　阳彦对他轻轻摇头，凑到长情耳边轻声低语：“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长情止住脚步，紧抿唇角，凝视着师尊落寞的身影，紧绷的面容露出一抹自己都不易觉察的心疼。
　　他慢慢走开，等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块方形木牌，甚至连字都刻好了。

　　填坑的土用手一捧捧累成小土堆，慕云正欲起身——
　　既然留不住她，那就给她做个坟，比起风过无痕的消失，最起码证明这位鲜活可爱的少女，曾经来过这个世间。
　　这是慕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至于她的死……一开始他确实将怨恨放在玄殷身上，可短暂的愤怒过后，尚有一丝理智的他反而冷静下来。
　　慕云内心苦笑连连，他好像并没有资格去责怪谁，怪只怪自己没能好好护住她。

　　他正想去寻墓碑的材料，还没等他起身，身边便有一只手递来一块木牌。
　　慕云抬眸，视线与一道炙热目光相撞。

　　“师尊……”

　　慕云面无表情地接过，目光渐渐从长情脸上收回，落在手中的木牌上。
　　立好碑，慕云在坟前发了会儿呆，一行人便沿着下山的方向，往桃花村的小路走去。

　　下山的路，大家都异常的沉默，整个队伍像是被一层灰色的网所笼罩，不同于来时兴致盎然，此时气氛诡异的安静。
　　期间长情几次想对慕云说话，可对方神情淡漠，以往总能絮絮叨叨挑剔不休的人，如今一言不发，垂着头，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
　　模样丧丧的，神色阴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看师尊这样，我也好心疼。”长情自觉他现在找慕云说话也是自讨没趣，干脆从后面绕过去，走到阳彦身旁。
　　他边说边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白衣身影，眸光微动，内心不自觉揪起几分。
　　“若是有凤凰之源就好了。”长情惋惜的语气对阳彦说道。

　　凤凰之源啊……
　　阳彦心神恍惚，用一种略微怪异的眼神侧眸看他。
　　“何为凤凰之源？”

　　提到这个，玄殷倒是想起与龙族并驾齐驱的上古凤族，联想起仙界，玄殷不由想起自己远在仙界的家人。
　　除了祖父，爹娘对他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玄殷不免也好奇地朝这边瞥过来。

　　长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队伍的焦点，还在自顾自为阳彦解释着。
　　“传说仙界上古隐世凤族，有一种特殊技能，他们的涅槃之术可以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焕发生机。”

　　阳彦迟疑了下，很快睁大双眼，闪闪眸光一瞬不瞬落在长情身上。
　　“真的吗？”他惊讶感叹，蓦然张大嘴巴，“好厉害！”

　　在阳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长情肩膀一垮，不知为何突然泄了气。
　　阳彦脑门顶着硕大的问号，细长白皙的指尖戳戳长情的手臂。
　　“刚刚不是还激动给我解释吗？怎么这会儿忽然不开心了？”

　　想到师尊难受的模样，长情更提不起精神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啊，涅槃之术什么的毕竟都是传闻，我们这些灵界的无名小卒甚至连凤族的影都没见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
　　心底像是激起一阵水花，阳彦下意识想开口反驳，谁料话还没说出口，便遭来长情懊恼的目光。

　　“真是的，我干嘛跟你这个连修炼者都不是的平民小百姓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他摆了摆手，头扭向一边。

　　阳彦深吸口气：“……也许传闻是真的呢。”

　　长情有些好笑的目光慢悠悠从他脸上瞥过，上下打量阳彦一圈，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你怎么知道那是真的，难不成你还见过？”说着，他趁阳彦不注意，抬手贴近对方脑门，借机揉乱阳彦的发顶。
　　弟弟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

　　阳彦后知后觉，皱着眉凶巴巴瞪他一眼，一溜烟窜到玄殷身后，仿佛对他来说玄殷就是最坚强的后盾。
　　“什么见不见过的，有传说就肯定存在！”阳彦义正言辞，那小眼神别提有多傲娇，“哼哼，而且能拥有这么神奇的技能，那他们一定都是好人！”

　　长情一副被气笑的表情，当然，自家师尊正处在消极的极点，他不可能真笑出来，只能没好气瞪着阳彦，略略无语。
　　这么喜欢躲玄殷身后？有本事躲一辈子！
　　想着，长情干脆双手环胸，扭过头去，不想理那个调皮不听话的阳彦弟弟了。

　　玄殷虽没有发表意见，但一直有注意两人之间的交流。
　　这两家伙凑在一起，跟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行为幼稚又令人无语。

　　不过上古凤族是肯定存在的，不光存在，他所在的龙族跟凤族更是相走较近，都是为了天道服务。
　　至于涅槃之术……那样逆天的法术，天道又怎会不采取点措施？

　　据他所知，涅槃之术一旦施展，则会消耗施术者大量灵力与元气。
　　灵力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完全补回来，至于元气……能不能补回来可就难说了，所以非不得已他们根本不会使用。

　　几人在对话中渐行渐远。

　　没有人留意到，为温莹立下墓碑的桃花树下，一只手忽然破开泥层，从地下猛地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独属于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手指根根骨节分明，葱白如玉。
　　此刻那只手指甲盖指缝中却混杂着污泥，死死扒着地面。

　　哗啦——
　　墓碑赫然倒地，那只手用力刨开压在身上厚重的泥层，霎时泥土飞溅，一道鹅黄色身影骤然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闷在地下，差点让她窒息而死。

　　待适应周围的光亮，她用手撑地，视线茫然扫向四周。
　　明月高悬，枝叶婆娑，飘落的桃花瓣如同镀上一层朦胧银光，显得那粉嫩的花瓣也幽冷淡然，飞花如雨。

　　忽的，夜风卷起几片落叶从眼前飞过，少女一惊，下意识抬袖遮面。
　　就在两只手相碰的刹那，她瞳光剧烈一颤，眼睫微动，惊觉掌心的温度，整个人呆怔半晌，久久不曾回神。
　　下一瞬，她看着自己两只实体的手，喃喃自语道：“我能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了？这怎么可能呢……而且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再仔细查看——
　　“啊！我我、我这是……活过来了？！”
　　少女激动的语无伦次，可无论她再怎么惊呼，回应她的始终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回到四合小院以后，慕云提不起精神早早回房歇息，玄殷他们陪阳彦吃过饭之后，也各自回房。

　　玄殷盘坐在床，平时没事的时候，修炼纳气是他最常用的打发方式。
　　平时只要往那一坐就能进入忘我状态的他，今日却不在状态，一直走神。

　　也在这时候，让他想起好久没在自己面前刷过存在感的小橘猫。
　　小橘，确实有几天没看到过了。

　　之前那只小家伙生吞系统大神，被异火虐的死去活来，若非他及时将异火从它体内抽离，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修养这几天，有没有落下病根？

　　“小橘？小橘？”
　　玄殷试图在识海内与小橘猫交流，可无论唤了多少声，空间内始终无人应答。

　　玄殷眉头深深蹙起，吸了口气。
　　果然背着他偷跑出去了，眼看这边的事快要尘埃落定，这时候又给他出去找麻烦？

　　憋着一肚子火，玄殷拉开屋门，斜侧边屋子里的亮光瞬间引起他的注意。
　　他闭上眼，攥了攥拳。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这么晚了阳彦的屋子怎么还亮着？

　　找猫的事被他抛在脑后，玄殷抬腿快步行至阳彦门前。
　　敲第一声，没反应。
　　结果打开门，就看到阳彦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身子一直在动，手忙脚乱干着什么。
　　偶尔有一两声猫叫传来。

　　玄殷顿时明白过来，不禁扶额揉揉眉心，两个不省心的家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不睡觉？”玄殷语气干巴巴的，眸光深邃幽冷，黝黑的深眸就这么定定注视着蹲在地上的身影。

　　阳彦反应很快，机灵地将抹布踢远，乖乖走到玄殷身前，一如既往仰着小脑袋，澄澈水润的双眸眼巴巴望着他。
　　“哥哥，我睡不着。”

　　玄殷视线缓缓从地面扫过，眉头一拧。
　　“小橘怎么也在这儿？”

　　闻言，阳彦瘪瘪嘴，委屈低下头，两只手无措缠在一起绞着手指。
　　“哥哥，小橘真的好可爱……我只是睡不着想跟小橘玩玩。”

　　说完，阳彦抬起头，他咬着唇手指夹住玄殷宽拢的衣袖，弱弱拽了拽，眼神湿润，像是一头受伤的小鹿。
　　“难道说……我不能跟它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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