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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林乔答了一句：“是我，林乔。”
林守业听到林乔的声音，语气没那么重了：“进来吧。”
林乔推门而入，林守业的脸色很黑，看到林乔走进来，他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许多。
但是开口声音还是沉痛：“林乔啊，你以前跟我说过，厂里有很多尸位素餐的人，我当时还不以为意。”
“我一直觉得大家有私心是正常的，谁还没点私心呢，只要无伤大雅，我都能包容。”
“可是却没想到，现在我们厂子已经腐朽成这种地步了啊。”
“他们不会想着提升生产效率，不会想着怎么好好的把厂子做起来。”
“他们想的全是争权夺利的那一套，为了给对手拖后腿，连厂子的集体利益都不顾了呀！”
林守业觉得心绞痛，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林乔：“我们的厂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守业的双眼发红，衡阳纺织二厂是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厂子里所有的厂房，所有的机器，一砖一瓦，每个工人，林守业都一一放在心上。
随着厂子规模越来越大，林守业对于厂子里的掌控范围也越来越小。
即便如此，林守业一直还抱着即使大家有私心，但是原则上的事情还是可以达成一致的想法。
即使平时再分裂，但关乎到厂子的发展的决策大家应该也会毫不含糊的执行，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样。
林守业长久以来的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以前那种大家一起奋斗的日子，真的回不来了吗？
林乔也挺心疼林守业的，林守业虽然保守了一些，但是却是一个一心为了厂子着想的人。
林乔记得她小的时候，厂子刚刚建设起来。
林守业每天都在厂里加班，甚至一旦有生产任务，林守业几乎都住在厂里。他将所有的青春，热血，理想全部抛洒在这片土地上。
林守业对衡阳纺织二厂的感情很深很深。也正因为这样，林守业才会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林乔安慰道：“爸，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你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利于厂子的事，那些人却屡屡使绊子。”
“可是，爸，纺织厂有些人从根上就烂了。”
“他们不会像你一样真心为了厂子着想，他们只会看到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事实，无论多么无法接受，这就是事实。”
林乔刻意强调了两遍，就是为了让林守业抛弃幻想，继续战斗。
林守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大家为了利益挤破头，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端倪，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做到这个份上。”
林乔温声细语道：“现在发现也不晚。”
“以前这些私心，这些丑恶全部藏在礁石底下，因为没有事情可以激发出来。”
“而现在这些东西浮现出来，也是一种好事，我们可以将那些蛀虫剔除。”
“虽然需要时间，但是我觉得我们有耐心，也有能力，可以把厂子越建越好。”
林守业在林乔的安慰下渐渐的有了些精神，他嗯了一声：“你说的对，现在发现总比以后发现挽救不了好。”
林氏守业想通了，郑重承诺：“林乔，以后我会全力配合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现在不管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管他们说我是不是向着你了，那些人口口声声在伸张所谓的正义，其实全都是道貌岸然，为自己谋利的蛀虫！”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要是再为了避嫌，不展现出我的态度，他们都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林乔给林守业竖了一个大拇指：“林厂长，这就对了。”
“您当年带着一帮人开疆拓土，把我们的厂子建设得这么好，现在也可以带领着大家扫清蛀虫，顺应新时代的发展！”
林守业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慢慢来吧，厂里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即使我是厂长，权力也有限。”
林乔道：“只要林厂长想做肯定能做得到，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请林厂长帮助。”
林守业诧异道：“什么事情？”
林乔回答：“关于如何原料短缺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不可以去向轻工局的领导申请，看看能不能让领导在地方储备中临时调拨一些原料给衡阳纺织二厂，让我们能顺利完成这次出口订单的交付。”
林乔早就料到，这一次出口订单的生产过程并不会那么容易。
毕竟郑国栋掌握着计划科和生产科，原料短缺也是不争的事实，郑国栋只需要将这个理由摆出来，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林乔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指望郑国栋能全力配合。
她想的办法是排除掉郑国栋和张建国的支持，甚至在刘保军使绊子的前提下，如何才能将这次的出口订单，保质保量的按时交付。
于是林乔想到了可以向轻工局申请临时调拨原料，即使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但是也能先解一解燃眉之急。
至于后续的原料缺口，林乔可以想别的办法。
对于郑国栋和张建国那帮蛀虫，林乔也愤怒，也生气，可是生气没有用，愤怒没有用，最重要的是应该如何解决问题。
林守业盯着林乔半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林组长，你很坚强，而且非常的理性。”
“你刚才提的这个建议很不错，的确是一个可以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这一点我倒是要向你学习。”
林守业在家里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在工作场合也是一个比较开明能听得进建议的领导。
林乔对此充满感激，回想起上辈子林守业因为衡阳纺织二厂倒闭，难过不已，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后期林守业更是整天忧虑，生了很重的病，以至于林守业在最后的时光里，都没有体会到半分快乐。
林乔默了默，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让老林再那么难过：“林厂长，还是您领导的好，只是这个报告我还不会写，还需要让您教教我。”
向领导汇报是一门学问，其中的尺度也要依靠着对领导的了解，才能把握好。林乔在这方面经验不足，也是真心请教林守业。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求知若渴的眼神，林守业不再沮丧，而是跟林乔讨论该怎么写申请报告。
林守业写报告的经验比林乔要足，他指挥着林乔：“首先，报告要写明是为了出口订单才申请原料的。”
“要突出这笔订单交付的紧迫性，而且最重要的是，要讲透这笔订单的重大意义。”
“比如，这笔出口订单不仅可以创造外汇，更关乎衡阳纺织二厂未来的发展，甚至还关系到了国家的声誉……”
“总之，就是要给领导一些压力，也要让领导重视起来。”
“毕竟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单子，怎么能让领导上心，从而调拨原料储备呢。”
林守业经过今天这一遭，打心眼里觉得林乔堪当大任，也想好好的培养林乔。
现在厂子里的人大多都是拿钱不干事的，想改变目前的局面，与其幻想着那些人能改变，还不如寄希望于林乔。
林守业讲的详细，林乔认真地听着，在这方面，老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一步一步的，让领导想不重视都难。
林乔在心里感叹，所有领导都得掌握如何正确哭穷的方法，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领导会哭穷，下面的人才有肉吃。
林乔越发认真，这可是一门绝学，她得好好学。
林守业见林乔听得认真，也讲的越发详细：“申请部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关于原料的具体品种，数量，以及什么时候希望原料能进场等等需要各部门配合参与的事项，都要说的明明白白。”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执行方案以及标准都要明确的写在纸上，这样上级才好调配人手。”
林守业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这种事情切记不能含糊，毕竟申请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如果只是口头阐述，审批到最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林守业强调：“如果一开始不明确，后续有的扯皮。”
林乔将林守业说的一一记下来，并跟着李守业一起写出了申请报告的初稿，两个人又改了一番，终于写好了申请报告。
轻工局局长张卫国这段时间比较忙碌，除了轻工局本身的事务要忙，他还要负责接待来访的港商，这个港商就是霍砚之。
虽然纺织厂的很多人不了解霍氏集团的背景，但是轻工局的领导却非常了解。
如果能说服霍砚之在衡阳投资建厂，对衡阳的经济发展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轮不到张卫国，只是因为霍砚之提出想在衡阳建造纺织厂，因此想了解了解衡阳纺织业的情况，所以张卫国也在接待霍砚之的队伍中。
因为今天要开例会，所以张卫国一整天都呆在轻工局，没有出门去做接待任务。
所以林守业和林乔找到张卫国的时候，张卫国笑着说：“你们两个来得正是时候，如果其他时间来，我说不定还不在轻工局。”
林乔笑道：“托领导的福，我们的运气算很不错啦。”
张卫国是一个说到了做到的领导，他对林守业和林乔说：“你们上次说的事情我已经向上面提出了申请，上面已经审批下来了，外汇额度可以放宽到35%。”
“虽然还达不到你们的需求，不过这35%也是通过特批才批到的额度，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至于缺少的部分，还要你们再想想办法。”
林守业和林乔连忙感激道：“谢谢领导，让领导您操心了。”
张卫国道：“应该的，你们引进国外设备也是为了厂子的发展，换句话说也是为了整个衡阳纺织业的发展，我如果能帮你们，也会尽力帮忙。”
林守业和林乔有再次道谢，只是两个人谢完之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张卫国有些诧异：“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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