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地窖阴风打着旋儿，张启的布履碾碎炭灰中半片龟甲。甲上灼痕构成残缺卦象，他忽地想起穿越前实验室的霉菌培养皿——那些蔓延的菌丝与此刻墙上的炭灰纹路何其相似。

　　"坎卦六三，来去皆险。"七娘用银簪划开卦象裂纹，簪尖挑出星点蓝晶石粉，"这龟甲是贞观元年太卜署的占卜器！"

　　窖顶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程处默横刀劈开通风口。坠落的竹筐里滚出几十枚带血槽的箭镞，尾羽处缠着的布条墨迹未干："荧惑守心，宥字当诛"。

　　五更梆子响过，三人循着箜篌余音摸到西市胡肆。破晓的天光里，戴鬼面的摊主正在收摊，人皮灯笼映得他手中铜鉴泛青。张启假作把玩炭雕，袖中防潮炭粉悄然洒向鉴面——蓝雾腾起的刹那，鉴中映出的竟是青禾的脸！

　　"客官好眼力。"摊主突然扣住张启手腕，袖中滑出半枚玉珏，"这鎏金冰鉴要用至亲血开光..."话音未落，程处默的刀鞘已抵住他后心。

　　太医署内，孙思邈将玉珏浸入药汤。珏身裂纹渗出黑血，在瓷碗中凝成"宥"字。张启用炭笔勾勒纹路，竟与《火经》末页的密语完全吻合："龙脉在宥，双生为钥"。

　　"贞观四年秋，太医院收治过个疯癫产妇。"孙思邈突然掀开药柜暗格，"她临死前攥着的襁褓，纹样与青禾的一模一样..."泛黄的麻布展开，暗红血渍勾勒出太极宫全貌，龙首渠的位置被炭灰圈了九重。

　　子夜暴雨倾盆，张启蹲在龙首渠泄洪口。改良炭粉遇水泛起白沫，勾出渠底暗藏的铸铁网——网上缠满婴儿胎发，发丝间缀着的蓝晶石在闪电中泛着鬼火似的幽光。

　　七娘突然拽着他扑向石壁，方才立足处被落雷劈出焦坑。坑底裸露出半截石碑，铭文记载着宇文恺督造暗渠时"以童男女镇水眼"的旧事。程处默的横刀刮开青苔，碑阴赫然刻着三十个"宥"字，每个字迹深浅不一，最新那痕还带着石屑。

　　折返鬼市时，满地狼藉中只剩盏未熄的人皮灯笼。张启用炭粉涂抹灯纱，宇文弘的侧脸在火光中扭曲："双生子不过是个幌子，三百车毒炭才是真正的..."

　　后巷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追逐中，那黑影遗落的荷包让七娘浑身僵住——针脚歪斜的并蒂莲，分明是她亲手绣给青禾的！程处默劈开废弃佛龛，里面供着的鎏金娃娃心口插着透甲钉，钉尾刻着的"宥"字正与龟甲裂纹重合。

　　东方既白，延兴门缓缓开启。运炭牛车轧过青石板的声响惊起群鸦，张启攥着荷包立在坊墙下。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怀中的改良炭块突然发烫——这看似承平的盛世长安，终究要在炭灰与鲜血中迎来它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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