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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盈分手
转眼已到傍晚,申时末,午后告假的丫鬟们陆续回来了。
按照排班表,应由她给独孤彦云送晚膳。
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天字第十四号那间屋子,她一进去,就难以脱身。眼下来了月信,她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没有怀孕。
忧的是,接下来的几日,她该如何度过。独孤彦云会就此放过她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黛眉粉面的丫鬟们一个一个拎着晚膳的食盒走出膳房,心里七上八下。
这么多漂亮的膳房丫鬟,他为何偏偏选中她呢?
只要他愿意,膳房众女定然趋之若鹜,任他采撷。
不过床第玩物,谁又当不得呢?
怀揣着异样的心思,她已走进天十四房里。
独孤彦云见是她来了,一如往常掩上门,拉着她一起吃饭。
“彦云。”她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这几天,我身上不方便。不能陪你了。”
他神色沉滞,转头看向她。
他的眸光闪烁,含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放佛洞穿了自己夹带着的私心,一时间,她竟有一丝心虚。
“无妨,我去接你。”他言简意赅,不容她反驳。
她沉下脸来,心中积攒的不快席卷大脑,她不愿再退让。“就几天、几天都不可以吗?”她半嗔半怒,可即使心里有气,吐出的话语还是娇娇软软的,全然没有震慑力。
“几天?”
“七天。”
“不行,太久了。”
什么叫‘太久了’?
他有没有把她当人看?
“膳房里多得是比我聪明的,比我会服侍的。若想找人陪你,你去找她们吧。”她的怒火已压不住,全然爆发。
“你让我找别人?”他不可置信,竟从她的口中亲耳听到这话。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赌气的痕迹。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她眼中只有倔强和坚定的信念。
她一贯不会说谎,眼睛始终映照着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悲凉忽如寒刃封喉,他尚未回神,她的话却似补刀,直取心脉:“有何不可呢?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好一个‘有何不可’、‘两全其美’!他如此爱重她,她竟然轻轻松松地把他推给别人。
“盈盈,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位置?”他的咽喉里漫起苦涩之水。
“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们是如何在一起的,难道你不清楚吗?”她反问他。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我独孤彦云今年二十有四,十六岁入王府,算来已有八年。府里丫鬟或明或暗示好者无数,我不曾遇到过动心之人。我对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随意找一女子寻欢作乐。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不再勉强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想成一个随便的人。毕竟,我只对你心动过。”
她只记住那句‘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不再勉强你。’顿时如释重负。
他终于放手了。
“你的心意,我承受不起。既然话已说开,我不便再留。告辞。”她向他行了一礼,拎着食盒离开了天字第十四号房。
她已经走了很久,独孤彦云仍坐在那张椅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杀人无数、沾满鲜血的手。
南荣第一杀手,真是可笑啊……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这种感觉……
那个丫头,一点武功都不会,却将他一招绝杀。
******
窗外鼓声震荡,有紧要之事召集掠影集会。
天十八浑身伤痕,跪立于品鉴堂中。原来他在押运邵蒙山去往蜀都的途中,遭遇律北军队偷袭,二十余名官兵死伤大半。而他自己,则被律北的乌雎亲率十余名高手暗算,最终寡不敌众,致使邵蒙山被乌雎救走。
北靖耗费如此多的人力营救邵蒙山,足见其撰写的《铁甲骑兵录》对战局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
柴玉笙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天十八,心中鄙夷不已 —— 竟不敌区区律北乌雎,实在枉为天字。见天十八的陈述多有破绽,他当即上前厉声质问:"天十八,从建业至蜀都,大小山路十余条,律北本就不熟地形,你们的行踪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天十八抬眼望向端坐主位的江雨霖,见其未发一言,遂冷哼一声,对柴玉笙的诘问置若罔闻。
柴玉笙见他倨傲不理,不禁沉声推断:"莫非队伍之中藏有内奸,竟将行军路线密报给了律北?"
此言一出,天十八骤然勃然大怒,冷喝道:"萧某在掠影效命十年,对南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岂是你这北降莠徒能随意妄论的!"
柴玉笙目眦微眯,隐忍不发。
江雨霖适时接过话头,“天十八,此事当就事论事,此行确有疑点需厘清。天十五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此次押解邵蒙山的兵士,皆从建业守城大营抽调。”
守城大营的兵士常年驻守营地,向来鲜有通敌之嫌。
江雨霖此言似是轻描淡写,实则话里藏锋,悄然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天十八。
天十八朝江雨霖躬身抱拳,声线沉稳:"少主明察,天十八对南荣忠心可表,绝无半点泄露之举。"
江雨霖将目光移向柴玉笙,“柴卿,内奸一事就派你查清,给我一个答复。”
柴玉笙拱手以应。
而江雨霖又将目光移向独孤彦云,“天十四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待众人走后,江雨霖从主位上起身,走到独孤彦云身旁,却见独孤彦云对她抱拳行礼。
以他从未如此拘谨过的姿态保持距离。
“这里无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她试着靠近,他却退了一步。
“江总管,可有要事吩咐?”独孤彦云恭谨颔首,全无半点温情。
她敛了心思,只好谈及公事,“邵蒙山已被律北救走,你速去追击,杀了邵蒙山。”
独孤彦云沉声应下,疾步而去。
众掠影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天十六搂着天十八的肩膀,“兄弟,身上的伤没大碍吧?”
“皮外伤,不碍事。”
这时,柴玉笙从二人身旁走过,天十八冷哼了一声。
柴玉笙冷眸回望,眼底寒光起,嘲讽道,“落水狗似的,还有脸回来?既忠心耿耿,怎么不找个地方自行了断以谢君恩?”
天十八出身蜀都七星坛——江湖八大派之一,其宗门规模冠居八派。十年前,七星坛顾宗师亲自举荐他进入掠影。
天十八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到柴玉笙面前,“你这邪魔歪道的卑鄙小人,也配蹬鼻子上脸指责我?”
柴玉笙不甘示弱,双手交叠抱臂,明知故问地嘲讽:“阁下又出自何门何派?竟连区区乌雎都打不过?”
天十六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忙上前劝阻,“都是兄弟……”
天十八一听‘兄弟’二字,更是变了脸色,冷斥道:“谁跟这个姓柴的是兄弟?柴玉笙,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天十六见柴玉笙脸色难看,拉着天十八就走。
柴玉笙却拦住二人去路,如同鬼魅狡黠一笑,“说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
天十六见柴玉笙较真,赶紧挡在他和天十八之间。
天十八本欲破口大骂,却被天十六死死拽住手臂,踉跄着拖离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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