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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庄栀提着杏花酿边走边回想梦里种种。
这等大事掌门是一定要去的,调走黎珖应是一个重要环节。
在这个前提下,庄栀采取了最简单的思维方式:只要她跟着去刀州,不留在太和山,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
只是封刀会也有未知的危险,可惜事发那时孔涟玉已病入膏肓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若是娑临再多活几个月就好了,然而事发突然……
寄生在娑临意识中的五年,庄栀深知娑临的隐忍绝情,她怎么也料不到背负仇债无数的娑临,在最后关头会选择为与自己无关之人牺牲,决绝得令她震惊。
梦醒已经过去三年,不可言说的禁制虽然变弱了,但是有一个部分的记忆始终是模糊的,庄栀原以为会慢慢想起来,可每次努力回想,都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纱幔。
那是关于娑临家乡的记忆。
庄栀唯一知道的是那里远离中土大陆,在东溟的无尽之海上。
她翻遍藏书阁的书籍,只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个传说:东溟无尽之海的尽头,是人间仙境般的群岛。然而后面又记载有人花了五年时间一路向东航行,直至回到出发点,都没有看见传说中的群岛。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记载。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她记得娑临来中土是为了寻找兄长死亡的真相以及向血魂师报仇。
对了,为什么血魂师会现身于东溟?
庄栀只能看到娑临脑海里的回忆,而娑临回避掉了这一段对她来说极其痛苦的回忆。
楚翘被神秘人托付给黎渊夫妇是十五年前,那么血魂师去东溟至少也是十五年前。
那个救下楚翘的身负沧溟剑意的神秘高手又是谁?
问题越想越多,太阳穴突突直跳。庄栀怕想太多就头疼的旧疾复发,连忙小声念起能振奋自己的口号:“青衣剑仙,李氏尘寰,剑扫九州,光耀千秋!”
回到院子,没有人在,想必严淮也去六合台了,他只在楚翘轮值的时候爱去六合台。
庄栀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想着接下来的行动。
想得太入神,浑然不觉面前已站了个人。
“二师姐神游呢!”葛双双出声给庄栀吓一跳。
“双双你吓我一跳!”庄栀见她张望院子,道:“严淮应该去六合台了。”
“哎还想问他借个东西呢。”
“你自己去拿呗,反正他会借的。”
“不行啊,白日强闯少男闺房,别人要是误会我对他有意思可怎么办啊!”
“话本用语就这样说出来好诡异……”
“我晚上再来吧。”葛双双临走前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师父好像最近准备出门,孔雀开屏一样天天试衣裳,让我挑最好看的。”
“稀奇诶,去哪?”
葛双双在庄栀身边坐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好像要去见笔友,对方应该是名女子,因为他之前拐弯抹角地问我,信里写什么女孩子看到会开心,真想不到我师父竟然有开窍的一天我真是欣慰不已!哎至于她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
庄栀在心里默念扶柳的名字,想起来楚翘提过扶柳是江月楼的人,那楚嵩应是去邕城。
“我也想去。”庄栀向往邕城好久了。
“嘿嘿,要不我求师父让他捎上我俩?”葛双双撑着头,“想他那个样子,就很需要我们这么聪明的军师为他的情路保驾护航啊。”
庄栀被逗得“哈哈”笑,“到时候再说吧,我悄悄先告诉你,鸣松刀派要换掌门了。”
“哇!那要办封刀会咯,我要去我要去!”葛双双差点跳起来,虽然附近没人也连忙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先去刀州,再去邕城。”庄栀眯起眼,仿佛已看到旅途风景,“美哉美哉!”
到了和老尖约定的时间,庄栀和文经珩策马疾驰,一大早便赶到了盈州城的天闻楼。
老尖趴着呼呼大睡,下巴那簇山羊须随着鼾声微微颤动。
庄栀“啪”的一声拍桌,老尖抖了一个机灵坐起来。
“哎哟我的祖宗你可真吓死我嘞。”他拿袖子胡乱抹掉流到下巴的涎水。
文经珩把大钱袋放到桌上,“三百两,请掌柜点验。”
老尖惺忪的睡眼顿时精光四射,他一把抓过钱袋,从里面拣出了一百两,然后恋恋不舍地推回钱袋,“楼主说可以打折,就收你们一百两。”
“哼,看看你们楼主多大方多善解人意。”庄栀收回钱袋,“钱给了,情报呢?”
老尖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红绡。
“你刚刚还用袖子擦口水!”庄栀嫌弃万分。
“哎呀,又不是拿它擦的,大丈夫不拘小节嘛~”老尖回道。
文经珩接过红绡,展开略微看了一眼,“里面为何空无一字?”
“你别是驴我们的吧?”
老尖赶在庄栀发难之前解释:“莫急,上面的字只有泡在我们特制的水里才会显现,还请二位移步旁边的密室。”
所谓密室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的小房间,仅容一桌,桌子上放着一盆水。
“这也好意思叫密室。”庄栀吐槽道:“隔音怕是差得很,感觉我在这骂他他都能听见。”
“那我们小声点。”文经珩将展开的红绡没入水中,不消片刻红绡便浮起了墨字。
庄栀在看第二遍的时候,红绡开始迅速溶解消散,最后盆里只剩殷红的水。
“你记住了吗?”文经珩问。
“嗯,我们回去说。”庄栀用力点头。
出门的时候老尖喊住二人道:“我们楼主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若有新消息,再通知你们。”
“太好了!”庄栀感觉好像赚到了。
红绡上的字句已刻入脑海。
畏楼楼主赵无垠有两个儿子,长子赵形被血魂师带走,次子赵影被黎渊带走。赵影后来成了黎渊的第四名弟子楚嵩,而赵形跟随血魂师残害江湖人,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十七年前。
那封藏在暗格深处、带着威胁的密信,署名正是——形。它来自楚嵩的兄长,赵形。
次日,黎珖在六合台宣布了鸣松刀派要举办封刀会的事,至于留守太和山的两名长老人选由抽签决定。
楚翘第一个抽便抽到了留守的签,道:“师兄们你们要是见到秦横川,记得帮我问候一下他。”
“师父,你可一定别抽中啊!”葛双双紧张地拉着楚嵩的袖子。
楚嵩看到签面叹了口气。
葛双双从他手里拿过木签,看清后喜笑颜开,“师父!这不是没中吗,你叹什么气呀?”
“我想去邕城……”楚嵩欲哭无泪,“大师兄,我能重抽吗?”
“不能。”黎珖温和地笑着拒绝。
“多大人了还在弟子面前反悔。”楚岑毫不留情道。
楚岷拍拍形容失落的楚嵩,“阿嵩,咱们兄弟俩多少年没一起游历过了,多好。”
“五哥——”楚嵩哀嚎。
最后是楚峣和楚翘留下。
庄栀回到房间准备去刀州的行装,在衣柜里翻出被手帕包着的一截指骨。
“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庄栀又取出夹在话本里的密信,将它与指骨放到桌上。
庄栀深吸一口气,划破右手掌心,开始用血在桌上绘阵。
血影销魂功是实实在在的邪术,侵吞施术者的气血,若不想自己付出代价,那便要去残害他人。
掌心处的血是最好用的,其次是手腕的。
“二师姐!”葛双双在院子里唤她。
血阵结果还没有出来,庄栀打算应付完再回来看结果。
“什么事啊双双?”庄栀出去看见楚嵩也在,不自觉攥紧尚未止血的右手。
葛双双的门派服饰似乎被她自己裁过,衣服下摆比别人的短一些,灯笼裤上绣着蓝色的小花。
楚嵩吊儿郎当地站在葛双双身后,靛青布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因着高挑也不显邋遢,反倒别有风姿。衣襟半敞,露出里头洗得发白的旧中衣。
这么多年楚嵩的脸好像都没变过,白皙清瘦,眼皮和嘴唇都偏薄,嘴角总是翘着,露出尖尖的虎牙。
如今他和青春活泼的葛双双站一起,看着也不像是差了一轮多的人。
“师姐!我师父特来聘请你和我一起成为他的情路军师!”葛双双眉飞色舞。
楚嵩抱起手,“诶,我可没这么说过。”
“哦~意思是我们要一起去邕城玩啦!”庄栀跟葛双双像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计划起来。
“从封刀会回来再说吧。”楚嵩长叹:“怎么就抽中了去呢……”
“从刀州拐一下去邕城,再回盈州,多顺路啊!”葛双双比划。
“这可不止拐一下!”楚嵩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计划着吧,我最讨厌计划了。”
十几个天马行空的提议被驳回后,葛双双气得撅起了嘴,“师父,不会顺从女孩心意的男人是最没人爱的!”
“大小姐我真的做不到一天看市井百戏瓦舍听曲赏画划船斗蛐蛐啊!”
“师不教,徒之过。”葛双双痛心疾首道:“师父,我真的对你寄予了厚望。”
“倒反天罡了你。”楚嵩作势要揪葛双双,后者像鱼一样溜了出去。
“我先走咯师父!”
楚嵩望着葛双双的背影痛心疾首:“犹记双双初至太和,是何等文静……”
“名师出高徒嘛!”庄栀接话道。
“不是你这个师姐带坏她?”楚嵩立即反驳。
“高山流水你不懂!”庄栀想起扶柳在信里邀他听《高山流水》,促狭地笑道:“哦,也许快懂了。”
“庄栀。”楚嵩忽然沉声连名带姓地唤她。
庄栀心下大惊,面上保持镇定,“干嘛?”
“你右掌的伤是怎么来的?”楚嵩问。
庄栀才发现右手掌心在她不知觉的时候血滴了出来,甩出一个借口:“磕到了。”
“你骗不了我。”楚嵩沉着脸逼近庄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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