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晨星

　　苏瓦娜惊恐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个影子，穿过那些奇异的舞动着地长腿，在她面前站定。影子蹲下身，伸手去拿开准备剖开苏瓦娜身体的那双手。

　　明明之前怎么都挣脱不了的，那双力大无穷的手在影子的手下，仿佛没有了刚才的神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轻轻松松地被剥夺下来，紧接着的是苏瓦娜眼前的徘徊不去的细长的双腿，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被像粉笔画一样擦除，但危机的暂时解除没办法缓解苏瓦娜的恐惧，依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影子没有继续上前，而是保持着距离，用低沉的嗓音盖住了诡异的歌谣，苏瓦娜听见影子在自己耳边念着什么：“Benedicat tibi Deus(神赐福于你），好了，深呼吸，现在没事了，慢慢地放松下来。”

　　随着安抚性的话语，古老的祝福在苏瓦娜听来就是让神智恢复的关键，收缩的瞳孔慢慢放大，嘴巴也闭上，方才的惊吓让苏瓦娜的衣物被自己的汗浸透了，影子又将自己的风衣盖在了不安的女孩身上。

　　黑烟渐渐消失，天空变成了土黄色，黄色的月亮投下昏暗的月光，入夜了，但影子的面容却暴露在月亮下，被抬头的苏瓦娜看得一清二楚，不认识但有着和路西法之前一模一样的银灰色眼睛。

　　银灰色眼睛的主人对苏瓦娜笑了一下，极具亲和力：“女士，晚上好，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傲慢环的巴钦，我身边的这位是瓦沙克，和我一样来自傲慢环。”

　　瓦沙克却躲在月光找不到的地方站着，他有着一样的银灰色的眼睛，但和巴钦的温和友善不同，瓦沙克看向苏瓦娜的时候，眼中是事不关己的冷淡，以及对同伴乐于助人的行为的厌恶。

　　巴钦是有着像政府官员一样表面的亲和力，瓦沙克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简单朴素的衬衫和华丽优雅的礼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不要多管闲事，巴钦，”瓦沙克看向如潮水般离开的信徒们，提醒巴钦，“时间过了，我们也该走了。殿下不好找，路西法身边还有一个环主，我可不认为嫉妒会让我们把麻烦带给路西法。”

　　巴钦不认同瓦沙克的行为，他叹着气站起身，拍干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指着地上的苏瓦娜告诉瓦沙克：“她是路西法庇护的人类，将这个麻烦带上，我们不就可以绕过利维坦，和路西法面谈了。”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将利弊在瓦沙克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堵上了那个贵公子的嘴，这是身为一位政客的基本能力，——瓦沙克冷哼一声，没再反驳什么，只是再一次领教到这位昔日的政客颠倒黑白，玩弄话术的能力。

　　瓦沙克从黑暗里走出来，嫌弃地看着地上浑身都是食物碎块和腥臭的淡黄色液体的苏瓦娜，深呼吸：“行吧，随便你，虚伪的良心发作，别指望我会帮忙，这女的脏死了。”

　　巴钦自然是不指望瓦沙克帮忙，在巴钦的眼里，瓦沙克不动手把人杀了就不错了，贵公子一向是看不上这些污臭肮脏的平民百姓。

　　苏瓦娜被巴钦扶起来护在怀里，准备在黄月光的庇护下前往利维坦的城郊小洋房，但他怀中的苏瓦娜不愿意，不安的女孩仍旧想要明白新巴里的信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还不能去找你们的殿下，如果不弄清楚新巴里发生的事，”苏瓦娜抛出了巴钦没办法的理由，“我的灵魂被暴食环的主人盯上了，如果没办法查清事实，我就会被别西卜吃掉，而你们，也没办法去见路西法，对吧。”

　　瓦沙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音调尖锐地嘲讽巴钦：“我就说了不要多管闲事，现在被人抓住把柄了，当免费劳动力了，巴钦，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没关系，瓦沙克你先去找路西法殿下讲清楚，”巴钦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政客的修养让他对自己的情绪有着非凡的控制力，“我和这位女士以及她的同伴一起，查清楚是为什么，这样我们的说服力不是更强吗？”

　　“啧，随便你，我走了。”瓦沙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深巷。

　　巴钦目送瓦沙克的离开，他对这个朋友的脾气很清楚，然后就语气平缓，循循善诱地去问苏瓦娜目前的状况。

　　“女士，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你们已经调查到哪里了，我可能需要你的线索，可以相信我吗？”

　　苏瓦娜不是很敢相信，一直盯着巴钦的眼睛看，想看出点什么，她对这些非人的存在仍旧保持着一种警惕心，她明白这些东西一般是不会把区区人类的性命放在眼里，除了现在的路西法，但这位他们口中殿下也最多顺着命运的安排提出建议，但对于后续的发展，路西法也是袖手旁观的态度。

　　巴钦的银灰色眼睛看上去很纯粹，其实苏瓦娜错了，对付一个政客，隐晦的观察是没有用的，所以巴钦将苏瓦娜骗过去了。

　　“我相信你，但你要先带我去找我的同伴，这是我的要求。”

　　巴钦欣然接受，他很有耐心，等待这些人类将真相查出来，他只需要在路西法面前说几句话，路西法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然后再回地狱去嘲笑没用的布耶尔。

　　所以苏瓦娜再次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刚刚将其他冲散的队友找回的诺亚他们，尤其是加百列，一下子就看出巴钦不是人类，灰白色翅膀张开，面色不善地看着巴钦。

　　而巴钦举着双手，状似无辜实则有些挑衅得和加百列对视，语气怪异：“原来是您啊，加百列天使长，您的翅膀真好看，但我没有恶意，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您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去见我未来的陛下呢？”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政客的可信度可不高。”

　　“不用您的提醒，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巴钦对加百列的态度依旧是亲近不足，冷淡有余的，“瓦沙克已经去找殿下了，很快我们就会得到帮助了。”

　　天使和恶魔之间的无声对峙仍在继续，即使加百列现在是堕天使，可诺亚却觉得这样不行，巴钦即使心怀鬼胎，但也是可以利用的，所以他主动打破诡异的气氛。

　　“我先说吧，我是发现黑烟出现是信徒疯狂的信号，而且他们的身上都有扭曲的菌菇，长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巴钦很好心，细致地解答诺亚看到的菌菇：“那是信仰别西卜的人类才会有的记号，新巴里现在是属于暴食环的天下，但是在以前，路西法殿下还是神子的时候，新巴里还是有正常人类的。”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殿下离开帝维纳特开始，”这是加百列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但他现在不想在神职人员面前谈这个，“黑烟的源头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源头，别西卜的委托就完成一半了。”

　　“别西卜的委托有问题。”

　　枕着利维坦裸露的胸肌上的路西法突然从放空中回过神想起诺亚和自己说的问题，和刚进入新巴里时就一直有着若隐若现的怪异感和不适，让路西法好像发现那些信徒中间秘密。

　　但利维坦却吓了一跳，刚才还是心满意足地家伙有些无奈，搭在路西法光滑后背的手来回摩挲：“路西法哥哥，刚结束就要和我谈论别西卜的恶趣味吗？她就是饿坏了，为了以后在地狱里的相处，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撕破脸。”

　　金苹果淡金色的神纹发着光，连着利维坦的两只手背一起，因为暗伤和使用神力的问题被利维坦的魔力化解，赦免的能力在其中的作用小，但不容小觑。

　　和审判，窥视还有灵魂摄取一样，赦免也是路西法的能力之一，只是和审判相比，其余三个的对神力消耗可以是小到忽视的，所以路西法每使用一次审判，就会让他现在这具身体崩坏的危险。

　　利维坦的存在，就是路西法在一堆混乱中最大的锚点，路西法心爱的小八爪鱼。

　　“突然想起来的，你有什么想法，新巴里没有正常人，这个地方已经坏死了。”

　　路西法强撑着坐起来，微微活动自己酸痛的脖颈，但洁白的身子上的淡红色的星星点点，还有触手吸盘留下的印子让利维坦看得移不开眼，他很满足，因为这是可以看见的，是自己在路西法身上留下的“标记”。

　　“冷静点，利未，我是在问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在问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路西法眯着眼睛看着利维坦不言而喻的突出的某个地方，而利维坦红着脸，但还是坐起身凑近路西法，低声诱引：“可以再来一次吗？时间不够的话，我可以在效率上补充，对了，你在那个时候，眼睛里会有粉红色的小桃心，这好可爱。”

　　“可是我怎么听说，这是色欲环的恶魔会有的，所罗门也说阿斯莫德在那个瞬间也会有。”路西法坏心眼的告诉利维坦这个事实。

　　而利维坦在路西法那里听到了别的恶魔的名字，本能的就是排斥，甚至是掩耳盗铃：“啧，我不想知道，要想知道怎么解决委托，就要解决黑烟，那个就是别西卜的把戏，只是要从她的信徒中找到蛛丝马迹，这种东西就像瘟疫一样，破坏性呵传播速度是难以想象的——”

　　“等等，我们好像有客人了。”

　　路西法看见利维坦的触手出现在卧室的门口，其中一条扭动的转递着某种信息，为首的扭扭小心翼翼的将两位主人的衣物捧到他们面前，利维坦低声骂了句什么，没好气地抓起来又摔在床上。

　　“我要看看是哪个没长眼的这个时候找上门！”

　　过了一会儿，将自己收拾干净的路西法走下楼梯，来到冷眼相待地利维坦身边坐下，好奇又明白地看着来者，缓解气氛地开口：“瓦沙克，傲慢环的贵公子，政客巴钦作恶的好帮手，我听过你的名字，来找我是因为那些人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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