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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没必要问我。”李智春很晚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言语间满是疲惫,“你要随时做好准备,其余多的,我便不再交代了。”
江迟崖听后,手指无意识地从办公室桌面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含在自己口中,修长的手指按下了打火机,一簇火光猛然窜起,将他灰白的脸色照亮。
自从楚一恒走后,他便再也没有抽过烟。虽然不抽,但一直常备在身边。
这烟,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心烦意乱的时候来上一根,能纾解许多。
他缓慢踱步到摆有楚一恒照片的柜子前,扯下手腕上酒红色的发绳,绕到脑后,抓住那一小撮头发,缠上几圈。
照片上的楚一恒笑着,眼里仿佛从未有过阴霾。
江迟崖轻笑一声,将口中未燃完的烟摆在照片旁边。
“楚哥,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
宁回庭赶往局里,陈蒋见状立刻迎了上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在宁回庭眼前晃晃。
“宁队,有新发现。”
宁回庭先拿着自己的玻璃杯接了满满一杯热水,随后才坐到座位上,看着对方,言简意赅道:“说。”
“哦,我们在镇西发现了一座被大火烧焦的房子,已经面目全非了。”陈蒋摊开文件夹,将第一页印着房子照片的文件递给宁回庭,“房子位置很偏僻,基本没什么人烟,我们在四处找了好久才发现另一户人家。”
陈蒋说到这,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您猜谁住在这?”
宁回庭懒得和他扯这些弯弯绕绕,举着玻璃杯就在他头上敲了两敲:“少来,快点讲你的,最近事多,没时间听你在这掰扯。”
“行行行,老大我错了。”陈蒋将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又说道:“那偏房屋里住的是周汉言的母亲,自从火灾发生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火灾?”
“这就不清楚了,很大概率是和爆炸发生的同一天。”
宁回庭双手交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另一户人家说在那天见过她,她神情很焦急,来回地走。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那户人家也并不知道着了火,着火当天下午他们就出门了。房子选的地方偏,只烧了整栋房子,其余的倒是没影响到什么。”
“哦,对了,我们后来查了下,发现房子是李智春名下的。”
“李智春?”
怎么又是他?他究竟干了多少事情?
“是的,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
宁回庭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最后拿出兜里的U盘。
“准备传唤吧。”
“好嘞。”陈蒋得令,立马去准备需要的资料。
李智春被带过来的时候,浑身拾缀得干干净净,就连衣服也换上了一套新的。
他面上波澜不惊,像是早就知道还会发生这件事。他服从地进去了审讯室,坐在位置上,挺直了胸膛,大有一种,我什么都没做错的气势。
宁回庭首先放出了那段监控视频,申请冷谈。
“这视频上的是你吧?”
“是我。”李智春答应的很快。
“那么你认楚一恒的药是你藏的?”
李智春神情自然,供认不讳:“似的。楚一恒的命也是我害的。我把他锁在了房间里,他的病发作了没给他药。”
“这是你的房子?”
“是,但这火可不是我放的。”
“房子里住着谁?”
“杨容良,周汉言的妈。就那个餐厅老板,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宁回庭收了照片:“你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把房子给她住?”
“我们是朋友,我不过是照顾她几天。”
“朋友?”宁回庭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人家儿子不照顾,轮的上你来?”
“嗯,反正我只是照顾她,没别的了。”
“那你知道她死了吗?”
“知道。”李智春神情淡然,仿佛这件事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以为自己的儿子被炸死了,要跟着走,我没拦住。”
宁回庭用圆珠笔敲了敲桌面:“照你这么说,她在家里死的,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餐厅?”
“我怎么知道?”李智春理直气壮,“没干过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行。”宁回庭理了理资料,“除了这些还做过什么?自己坦诚交代吧。”
李智春十分自然地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放松得好像在自己家似的。
“没了。”
陈蒋听完抢了先:“没了?前不久的老人诈骗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李智春为所谓地一笑:“有证据吗?有我就认。”
宁回庭转圆珠笔的动作一顿,这件事确实只是楚惟一的片面之词,没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定罪。思及此,他凑向陈蒋,轻声道:“就到这吧。”
陈蒋听后,点了点头,将李智春押了出去。
*
陈为阳骑着他的小电动车,在收到宁回庭的消息之后,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春天小学。
李秋月眼巴巴地在校门口等着,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车流,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爷爷怎么还没来?
“月月!”陈为阳将车停好,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学校,帮李秋月接过背上的书包,“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
“妈妈?”李秋月有些疑惑,“可是我没有妈妈呀,爷爷呢?”
“你的爷爷……”陈为阳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又冲着她笑笑,“去接受惩罚了,跟我走吧?”
小姑娘的表情呆愣了一瞬,转瞬是掩不住的欣喜:“真的吗?那我是不是……”
“是的,你将会迎来新生。”陈为阳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赶紧走吧,晚了妈妈会等不及的。”
“好。”
李秋月说着,干净利落地爬上电动车后座。
“我们走吧,陈老师。”
她的声音很甜,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稚嫩。
陈为阳带着她,慢慢朝楚惟一的方向走去。
黄昏,火红的太阳在天边遗留了一道耀眼的痕迹,绚丽夺目。
“陈老师,你见过我妈妈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李秋月抱着陈为阳的腰,双腿欢快地晃荡着。
“你的妈妈呀,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人,她很温柔呢。”陈为阳神情温和,语气轻缓,“她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真的吗?我第一次见她,有点紧张。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呀?”
“不会的,哪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妈妈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月月的,放心好吗?”
李秋月抬头望着天空,看着太阳慢慢地落下,拖着的艳红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淡。
突然,一辆小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直直地往陈为阳的方向冲了过去。
小车来的突然,没有任何鸣笛提示,如同夜里的鬼魅,凭空就出现在了陈为阳的眼前。
陈为阳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车把往旁边扭,试图躲开小车的撞击。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粉色电动车就这样在残阳中飞了出去,滑出一道光滑的弧线。
陈为阳迷迷糊糊,下意识想找到一旁的李秋月,却发现对方躺在了一旁,没有动静。
他尽力想爬过去,确认她的状态。可自己先一步没撑过去,眼前不断发黑,脑中嗡鸣声不绝,伴随着剧痛和头晕,还有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
下一秒,他的头栽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街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从车上第一个跑下来的是楚惟一,她惊慌失措地跑到李秋月身边,颤抖着抱起她小小的还有余热的身子。
楚惟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一切都要到头了,明明苦日子都要结束了,为什么上帝要跟她开一个这样的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她颤颤巍巍地解开李秋月头上扣着的粉色头盔,这是陈为阳带她出去那天给她买的,说是戴了头盔会更安全些。
可这样一顶充满爱意的头盔也没能将她保护好。
楚惟一悲恸出声,满脸泪水。她将李秋月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李秋月还从未喊过她一声妈,为什么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
“楚女士,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还是先让医生看看吧,可以吗?”
楚惟一心里已经知道结果了,但还有一丝念想,或许医生看了说还有救呢?万一呢?如果呢?
她轻轻将李秋月放回了原处,等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上前。
医生基本检查了一番,最后也没办法,摇摇头,叹了口气。
楚惟一一改往日温婉平和的模样,她抓了狂,发了疯。她大步走到一旁根本没跑的肇事者的面前,使出浑身的气力,重重扇了好几个巴掌。
安森的头被扇得偏了过去,唇角带血,但他还是带着得逞的微笑:“让你背叛李老板,这是你应得的。”
楚惟一恨不能上前一把将他撕碎,最后还是陈蒋上前,将她拦住才作罢。
她一下子就成了疯子,抱着李秋月,哭哭啼啼,头发杂乱糊了满脸。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现在连最后一个也被夺去了。
“楚阿姨,你长得好漂亮哦,要是我的妈妈是你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不要我了。”
“楚阿姨,你今天也来玩呀?”
“楚阿姨,我跟你说哦,我今天数学又考了一百分呀!”
小月,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妈妈呢?妈妈马上就来了呀。
妈妈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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