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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羊女
两人相拥的身体在深渊中不断坠落,身侧的碎片梦境逐渐围成一个光圈。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刺目的光芒狠狠扎在身上。
镜泽靠在韩桢怀里,注视着眼前因快速闪过出现花色的光晕片段,整张脸都已经毫无血色,手指被攥出血迹。
“……脑神经活性急速下降!”
“手术,推进手术室!”
画面还在继续,穿梭在医院走廊的抢救床随着疾步起伏,摇晃中甚至再次牵动梦魇外镜泽的大脑,滴滴的警报声中传来绝望嘶哑的呻吟,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实在太痛苦了。
让我睡一觉吧。他在心里绝望地想。
沉睡在此刻仿佛是最正确又充满诱惑的选项。它近在咫尺,那么轻易,只要闭上眼睛、只要停下思索,靠在韩桢怀里,就能这么沉沉睡下。
“韩桢。”镜泽放任自己靠在韩桢的肩膀上,干涩的双眼越来越沉。
我那么努力想要打破梦魇,找到梦魇的源头,我不能留在这里。
“……病人脑出血!”
“检测出大量违禁药,血氧还在降!”
“元主任,主任——”
仿佛一根钢针淬上烈火狠狠扎进太阳穴,整个脑袋剧痛得快要裂开。
镜泽猝然睁眼,不断变换的光影映出他眼底的水光,那是痛出来的生理泪水。
他喘出滚烫的气息,按着韩桢的肩膀慢慢起身,紧绷的肌肉还带着颤抖。干在手心的血迹再次被鲜血浸湿,每一声呼吸都牵动大脑乃至心脏。
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不能。
十九岁那年,凌乱暴力的梦魇,少年用单薄的身躯包住孩童稚嫩的呼救声,哪怕前路困难重重,也要送别人出去。
“沉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碎片的梦魇里响起低沉的魔音,发出一声声诱导的低吟。
“你太累了,再睡一觉吧。”“下次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天地旋转,群魔乱舞,但镜泽已经丝毫不在意了。他全身都被韩桢包住,两人身体紧紧贴住,乱如惊雷的心跳声在这方寸之地清晰无比,镜泽抬起头望向韩桢——
就在对上视线的瞬间。
身侧破开一道血色艳丽的红光,势如破竹、气势恢宏,将一切诡谲莫测的光影一扫而空,四面八方的碎片梦魇在绝对的力量下化成扭曲的烟雾。
紧接着,一道幻光化作的蔷薇在两人身边盛开。
镜泽愕然瞪大眼睛,扭头注视着光影绽放,恍若溪水缓缓流过,却拥有难以忽视的力量,压过其他碎片和烟雾,轻柔的在两人身边摇曳。
“该出去了,镜泽。”
韩桢伸出手与镜泽相扣。
交换指尖温度的瞬间,化作光球的碎片连同蔷薇迅速旋转,身下的深渊轰然破开巨口,天边白光乍现,两人在飓风中才堪堪稳住身姿。
光球悄然幻灭,所有碎片的梦魇化为乌有。
作乱的魑魅魍魉终于湮灭,白到晃眼的病房消散眼前,低沉引诱的魔音溃不成声。似乎只过了几秒钟,两人的双脚终于落在地上。
世界瞬间变得真实,放眼过去是连天的群山和草木。
镜泽的喘息渐停,像是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家乡的野兽,一只手紧紧攥住韩桢的手腕。
“……真是奇怪。”他呓语般喃喃道:“我怎么会看到那场车祸呢?”
镜泽顺着韩桢的力道靠在地上,用力把脑袋埋在韩桢肩膀上。
他感受到韩桢故作轻松笑了一声,那笑容有些牵强:“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平安走出这个梦魇。”
“……”
就在韩桢以为镜泽不再说话的时候,下一秒镜泽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脸上还是平日里那副明媚的笑。
“你说最后那是谁的梦魇,还能破开碎片。”
“就是出场的方式让人意想不到。”
镜泽伸手出在身前比划了几下,手臂来回摆动,“还是那样的,好像是个蔷薇吧。”
情绪转变太快,韩桢表情空白起身,看着镜泽半空挥舞手臂,还在模仿刚才的蔷薇。
“你别说,还真挺可爱的。”镜泽用手肘砰了一下韩桢,“但似乎这个混乱的里世界并不想接纳它呢。”
身边凉风阵阵,苍茫的天穹下阴云密不,周围的密林强势的把两人牢牢困住,半人高的杂草簌簌作响。
韩桢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简单点头:“可能吧。”
两人环顾四周,只能在远处看见几个潦草的屋顶,手上时不时野草扫过来的痒意,一切都真实的不像话。
看来里世界也是以实体的形式存在的。
“——老何!”就在镜泽要开口的同时,身侧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叫,“什么时候到啊?”
两人寻声望去,着时候才发现杂草下竟然有一条河。
河上晃悠着一艘窄船,两个男人分开坐在船的头尾处。后面那个戴眼睛的男人明显带着书卷气,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他此刻有些焦虑,在四周看了半晌,怀疑问:
“老何,你确定能到吗?”
船头的小何姿势随意靠着,连头都没有回,漫不经心泼一把水。
“放心吧。”他摆摆手:“肯定能到。”
后面的男人迟疑:“能再快点吗?”
老何把手里的水猛地砸在船上:“我说能到就能到,怎么这么多的废话?还想不想见你女朋友了?”
镜泽拉着韩桢的手慢慢往前走,直到两人能感受到水汽才停下。
这个时候,小船已经来到眼前。能看到后面的男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脸,最后只能用不熟练的动作僵硬地划船。
“你不是想知道你女朋友在哪儿吗,”老何扭头朝后面招招手,“过来,我指给你看。”
男人眼睛一亮,把手里的东西抱在面前,抬起头问:“真的?真是谢谢你了……”
林子那边是大片空地,几个人围在岸上,手里还拿着绳索,洗的发白的衣服显得很土气,不知道是不是等得太久的缘故,脸上都挂着不耐烦的样。
“看到了吗,那都是来接我们的。”老何吐掉嘴里的草,“都到家门口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男人作势还要道谢,话还没有出口就看见老何舔脸一笑:“我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小兄弟别误会,村里也不富裕,招待贵客那么久,也花费了不少,你看……”
男人抱紧包,“何大哥,我想亲手交到收留疏雨的人家手里,您看行吗?”
老何似乎没有想到他回这么说,立刻咧嘴凶道:“我看成?我看我门亲自送你过去也行!”
话音刚落,他就奋起一跃,在船头翘起的瞬间扑到男人身上,惊呼声和水声同时响起。
“你要干什么?!”
“既然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哗啦巨响中,船在摇晃中直直翻到下面,把两人都压在水下,只有长满青苔的床底在太阳下闪烁着细光。
“妈的,都来到家门口了想起来谨慎了?”
哗啦一声,一颗头破水而出,岸边的人早就准备就绪,把怀里绳子用力一甩,刚好到老何手边,只见他娴熟地把男人套进绳索打结,自己背着包朝那边挥手,裂开一嘴的黄牙:“蔫了,搞上去!”
岸边的人欢呼用力,水里的男人快速前移,在老何面前拉出长长的涟漪。
“老何,干什么,还不上来?”岸上人喊了一句。
老何收回扫视身后草丛的目光,他总觉得那边有什么东西一直注视着自己,听到那边人开始催了,才回道:“没什么,这就上。”
水声扑腾入耳,瞄到河里人离去,镜泽才收回自己按在韩桢背上的手,“韩监察,我怎么感觉在这个梦魇你对我关爱有加啊。”
韩桢扭头看他:“?”那表情分明在说到底是什么给我们的错觉。
镜泽往自己的背后示意:“你搂我搂得很紧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又都在看到黑色外套的同时凝住,那是韩桢的胳膊。此刻他的手臂正压在镜泽后背上,因为胳膊太长,就有一种把镜泽捞在怀里的错觉。
凝固的视线让韩桢的手臂一阵酥麻,仿佛是触电般的眩晕。抬到半空中的手臂又被镜泽捞回来:
“嘘,动作小点,他们可还没有走远。”
“……”韩桢:“你也按我的背了。”
镜泽理直气壮:“那也是你先把我压/地上的。我伸手也是礼尚往来。”
在老何奋起的时候镜泽为了看得更清楚也想抬头,然未遂,就被韩桢的手死死按住。
镜泽:“想起来?”
先动手的韩桢自知理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事出有因,你就没有发现这给情况很熟悉吗?”
“还说没有过多关注我。”镜泽笑道:“这不就是我在这个梦魇的出场方式。群山、河流、漂流而到,在岸上守着的凶狠村民。”
“这里才是苏晚禾梦魇的核心,第一层梦魇中和她有关的东西很少,甚至可以说那只是一个媒介,一个进入这里的媒介。”
风暴般的信息在韩桢大脑内疯狂盘旋,随后对梦魇系统化的报告以压倒式的姿态盖过这个可以说是荒谬的猜想,“不,梦魇是基于主体人意识、活动、生活经历所集合一体的产物……”
韩桢猛然顿住,对啊,梦魇的一切与主体人有关。但现在这个梦魇……苏晚禾知之甚少。这里的一切她都没有经历过,甚至都不曾听说。
镜泽在他呓语一样的声音后喃喃道:“也许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梦魇会被第三者操控。”
“糟了。”两人同时出声。
“主体人才是破局的关键。”
“苏晚禾那边一定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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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泽:“这个梦魇韩监察很照顾我”

韩桢:“这一定是我们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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