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赌狗的一百种自戕方式

　　寂夜的衬托下，欢快的哼唱声在房间中掀起阵阵回响。
　　古典沙发上的少女慢慢清醒，抬手间耳边传来金属锁链碰撞的声音。
　　这年头大家基本使用能量锁或屏障限制行动，金属链条大多是…各种伴侣之间的趣味玩具…
　　白迅眼神呆滞了几秒，用力地扯动手腕，掌心的伤口早已恢复，却晃荡起数千年前的一瞬悸动。
　　这锁链不足半米，另一端衔接的是少年脖间勾勒着铃兰花纹的项圈。布雷因此趔趄地跌跪在白迅脚边，顺势柔弱的支起身子，攀伏于少女膝上。
　　“姐姐，摸摸看…我这头发养得可比那两个狗崽子好。”布雷浅灰色眼眸中满是狂热，脑袋在白迅腿间蹭了又蹭。
　　“你这是迷恋上人头落地的感觉了吗？”少女顺了顺布雷的发丝，指尖似蛇信子扫过那白皙的后颈。
　　“姐姐疼我，我为什么要讨厌呢？”
　　白迅边起身边攥紧少年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在哪儿？”
　　布雷笑得勉强，却没有挣开白迅的钳制。“姐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少女将他的脑袋砸向沙发的木制边缘，松开了手。“围猎场，是你设计把我扔进去的，对吗？”
　　白迅扫了扫衣裤，像是在拍打灰尘。坐回了原处，半垂着眼帘，黑瞳愈发幽深，漫不经心的摩挲域戒。
　　布雷仍保持着那别扭的动作，“啊，被发现了。”他虚空一握，那把血色十字剑慢慢显现。灼烧皮肉的滋滋响动传入白迅耳中，少年却悠悠直起身子挽了个剑花，将它插入沙发一侧。
　　白迅：“无论谁占先手，你都斗不过我。”
　　新肉长得极快，但还粉白发痒时，他就勾住了白迅的脑袋，媚眼如丝。“姐姐，你为什么笃定每个棋子都会走上你规划好的路线呢？你，真的了解身为人类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只会忠诚于自己。”
　　少女抬眼看着布雷眼底的那抹期盼，在他双颊泛红之际说道：“我的忌日，他的死期。”
　　布雷：“姐姐，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白迅：“落子无悔，圣下。”
　　布雷颓丧地将脑袋埋入他的颈窝，“我的主教大人，真是太卑劣了。”
　　“论卑劣，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圣下。毕竟谁会想到堂堂教皇，竟然是圣经里人人厌恶的撒旦呢？”白迅微微侧头，在布雷耳边轻声道。
　　“啊～怪不得姐姐生了这么大得气，原来是想起了这件事。但是，姐姐真的不喜欢吗？白日里高高在上清冷绝尘的教皇圣父，引领修女聆听上帝的旨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教大人；夜晚却俯首称臣，埋在腿间……”他假意后知后觉道，“您难道忘了我们的圣约翰节了吗？”
　　白迅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眼神漠然。“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何况，圣下并不是什么芙蓉花。”
　　少年抬腿跨坐到白迅身上，四目相对，润泽的红唇轻吐热浪。“嗯哼，我是小铃兰嘛。”
　　“他们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没关系…”白迅搂着布雷的后腰，另一只手则直接拔剑削掉了布雷的脑袋。“现在是断头花了。”
　　滚落在少女脚边的精致面容崩坏大笑起来，昏暗中隐约暧昧的烛火振荡不安。后脑的刺痛，令白迅眼前只剩下空旷的虚无。
　　良久后，再环顾四周，方才的温室已然消失。不远处矗立着数个透明展柜，其中站立的是他熟知的朋友们。
　　漂浮的点点星光缓慢地向白迅所在的位置移动，针芒般的警觉感压迫着他的神经。
　　猛地转身，只见布雷正拖着下颌把脑袋放回原位。他僵白的手，纤小细嫩。顺着喉结向下抹去，鲜红的血液不再喷涌。
　　丰唇轻启，“姐姐总是这样卸磨杀驴，我也是会生气的。”
　　声落，白迅浑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
　　展柜瞬间破碎，众人齐身向白迅袭来。他看了眼手中的长剑，又看向以“爱尔”为首的好友，身体莫名的僵直。
　　他们个个手执短刃，自己的武器优势极大，却还是选择了空手接白刃，运用风能巧妙的化解每一招每一式。无奈孤木难支，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密集，身体上却并没有出现伤口，随之而来的还有后脑的阵阵刺痛。渐渐的，他开始体力不支，脚步如灌了铅那样沉重。
　　“小迅。”饱含暖意的声音十分爽朗又不失温柔，那仅剩的杏眼亮晶晶的，恍惚了他的仇恨。
　　白迅没能看清“爱尔”到底有没有说话，后脑的刺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裂开来。耳边传来闷闷的声响，原来是“爱尔”将匕首捅入了他的心脏。白迅却死死锢住“爱尔”的手，令其贯穿自己的胸膛。
　　少女不禁轻笑。是了，他正和布雷博弈呢。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
　　幻境回到最初的模样，“他们”再次向少女发起进攻。白迅咬紧牙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略过这些个幻象，再次剑指布雷。
　　他挑眉不语，似乎有些玩味。“姐姐比我想象中慢了很多嘛，我还以为秦怀卿才是您最信任的家伙，没想到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白迅眼尾微愠，提剑又劈，这回却只落下一场空。他走了。
　　那些个展柜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除了同行的几人，其他的位置都是空的。
　　寻枫率先敲了敲展柜，看似无法从内部将其破开。白迅蹲下身来，把剑柄的宝石抵在展柜下方的顶角，用力捶去。
　　四分五裂的晶体碎屑中，寻枫微笑着仿佛在恭贺他的成功，眼底又溢出几分苦涩与心疼。
　　嬴姒与莫离也睁开了双眼，被释放出来。
　　“我才刚到酒店！”莫离一边说着，一边感应着空气中的能量残留。又小声嘟囔道：“不对！寤呢？！”
　　嬴姒冷眼看着白迅将仍昏迷不醒的秦怀卿抗到肩上，陷入沉思。
　　白迅：“走吧。”
　　……
　　回到酒店，莫离看到小白和阿奎琳娜睡得正香，扶额苦笑。
　　好在秦怀卿身上没被动过任何手脚，寻枫给他做了简单的清洁工作，盖好被子，就退出房间。
　　白迅洗完澡见寻枫出来，开口道：“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联系你。”
　　寻枫浅笑着，“虽然还没摸清布雷在这里扮演的具体是什么角色，但好在不是敌人。”
　　白迅：“断鹤续凫。他的身份有问题，你、莫离、怀卿哥、嬴姒还有我所掌握的有关于他的信息几乎没有重合的部分。他对我们每个人的接触都很刻意，不过有他在上层和我们之间周旋，对我们目前的两个局势也算有利。”
　　想到里格拉夫突然的插手，寻枫也略有不满。“舅舅没什么坏心思，迅如果觉得为难，这方面交给我来应付。”
　　白迅：“无关紧要。革命必定是要流血的，他正确与否，不该由我评判。”
　　男子哑然。是自己讲的太晦涩了吗？“舅舅的确是想利用海溪的身份，与东部做利益捆绑，但……”
　　白迅忽然贴近寻枫，“我知道。曾经里格拉夫和你几乎从始至终都是囚笼计划的局外人，现在无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在局内操刀，难免需要利用我，毕竟这是个野蛮文明化的时代。”他话锋一转，语气淡了下来。“那时没能阻止我，后悔吗？”
　　寻枫自然明白少女是指自刎时，自己的无动于衷。一股莫名的酸麻感从他的心口涌入眉眼，“后悔。但那是你的选择，我除了接受与怨恨，还能怎样呢？”
　　虚伪又矛盾的家伙。
　　“迅，永夜里触碰不到光亮。但站在死里去看生，不只是你的宿命。别再…丢下我……”他垂下眼帘，睫羽微弱的颤动好似流露出点点心迹。
　　“那时于我而言，最能搏出结果的，就是我的生命。”
　　心火摇曳，一呼一吸间，爱在明灭中涅槃。他们凝眸相视，冰火相惜。
　　寻枫亲昵的勾住白迅的指尖，慢慢盘绕上去，最终紧握于手心。“音符小姐还记得格罗夫纳公爵的生日宴上我们说过的话吗？”
　　白迅回想道：“你当时问我‘发生了什么，这样开心？’”
　　“你说‘看到了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很喜欢。’”寻枫牵起少女的手，脚下是那天的舞步。
　　白迅接道：“为我跳支舞吧？”
　　“荣幸之至，音符小姐。”寻枫复述着那天的回答，却跳起不再是一个人的双人舞。
　　怎么会忘记呢？
　　他们的视线在寂静的深夜中交织，缠绵悱恻，藕断又丝连。
　　个体汲取爱人独特的荷尔蒙达到了一种模棱两可的临界点时，仅限于肉|体以外的亲昵已然不足以慰藉复杂的个体对幸福的向往。
　　白迅脑中是那日他纵情于音符的身姿，优雅轻盈，圆润流畅。“你在引诱我。”
　　寻枫故作惊讶，半眯的美目中笑意盎然。“哪里？”
　　白迅：“眼睛。”
　　寻枫：“那白少校能否告知我，它正在传达什么讯息呢？”
　　“我爱你。”少女不知从何时起，语气大多都是漠然的，人也如泡影般仿佛随时遁影于世，而白迅此刻的飘渺却令寻枫的心无比安宁。
　　寻枫将头埋入少女的颈窝沉声道：“我爱你。”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它当做生命的全部。”白迅虽是这么说着，暧昧的气氛却使他少有的发昏，侧头咬住了男人的脖颈。
　　寻枫轻抚少女的发丝，感受着血液的流失，眸中藏不住的餍足。
　　风是木门的钥匙，奈何溪壑无厌。迅，向我敞开吧。
　　初遇时，我刚从大火中救出奄奄一息的阿奎琳娜。那只雾隐鸦饱复杂的眼神，令我恍惚间看到了母亲。而你那满腹狠戾与决绝的黑瞳，如剑锋冷光般照亮了童时的夜路，自此我不再是独行者。
　　我们没有过多的沟通与协议，互相利用了那份懵懂、憔悴、疲倦与枯萎，遮掩心门。起初这样诡异的平衡令我觉得，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随着我对这份感情的放纵，灵魂竟开始惶恐。
　　一声应答一个眼神都会掀起我情绪的惊涛骇浪。我时常在想或许是因为我们共同生活了太久，正常的接触都令我产生了错觉。又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荷尔蒙碰撞出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令我躁动不止。
　　直到那天，你终于有了些精神，在琴房欣赏暌阔的秋天，随手滑动了几节琴键。而我恰巧路过，微风携来片片枫叶。
　　你说我把你教得很好，其实是你教会了我更多……爱情当然不能成为生命的全部，但只有你让我深切的明白，为什么活着才能向命运宣战。
　　白迅舔舐着那伤口，痒意拉回了寻枫的思绪。他们一同跌入沙发，享受着迷情的温存。男人挺起脖颈与胸膛，配合着他的描摹。难以抑制的闷哼，在他耳边徘徊。“迅，我已不在默多克，默多克在我。”
　　“嗯？”
　　他眼眶润泽，“痒。”
　　“嗯，睡吧。”
　　“这里……”
　　“我那儿还空着，小白和阿奎琳娜今天跟莫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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