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盛夏

　　　一年后
　　夏天的风卷着蓝溪市特有的、混杂着香樟与旧书本的味道，扑在林清可脸上时。
　　她正和莫尘并肩再次走在蓝溪市一中的校道上。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烘烘的。

　　“真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学校变化不大。”
　　林清可仰头看那栋熟悉的教学楼，墙面似乎又斑驳了些，“我高一的时候，总觉得高三的教学楼像座‘神秘城堡’，尤其是你在的那一层。”

　　莫尘偏头看她，眼底漾着笑：“‘神秘城堡’？我那时候可没觉得，每天被卷子埋着，只觉得是‘炼狱场’。”
　　“可对我来说就是‘神秘城堡’啊。”
　　林清可停下脚步，拉着莫尘在香樟树下的长椅坐定，眼神亮晶晶的，“我跟你说，我那时候可没少‘偷看’你。”

　　莫尘挑了挑眉，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愿闻其详。”
　　“你记得不，高一有次艺术节排练，我们班在楼下音乐教室排合唱，你正好从走廊过。”林清可回忆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有你每次训练我都看到你跑步的身影。
　　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有次全校月考，我故意拖到最后一个交卷，就为了能在楼梯口‘偶遇’你。结果你走得太快，我刚到楼梯口，你人影都没了，害我失落了好一阵。”

　　林清可越说越投入，说到最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现在想想，我那时候跟个小跟踪狂似的。”
　　莫尘安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其实我也在注意你。”
　　“啊？”林清可惊讶地睁大眼睛。

　　“有次晚自习，我从办公室拿作业回来，路过你们班，看到你趴在桌子上，偷偷在草稿纸上画小画，画得还挺像模像样。”莫尘回忆道，“还有……。”
　　林清可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想让你好好学习。”莫尘轻笑，忽然站起身，“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林清可被他拉着站起来，疑惑地问。
　　莫尘没回答，只是背过身，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上来，隔绝了光线，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莫尘？你干什么呀。”林清可忍不住笑，声音里带着点娇嗔，“神秘兮兮的。”

　　“别偷看，马上就到了。”莫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笑意，“跟着我走就好。”

　　林清可乖乖点头，任由他牵着，一步步往前走。脚下的路从平整的校道，变成了有些硌脚的塑胶跑道。
　　耳边的风声似乎更清晰了，还夹杂着远处隐约的蝉鸣。
　　“还有多远啊？”她忍不住又问。

　　“快了快了。”莫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清可感觉到他的步伐慢了下来，然后停住了。他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也缓缓移开。

　　刺眼的阳光让林清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等她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是学校的操场，曾经承载了无数次体育课、运动会的地方。而此刻，原本空旷的操场中央，被精心布置过。

　　翠绿的草坪上，用白色的玫瑰和紫色的勿忘我摆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图案。爱心的中心，是一个用小彩灯围起来的圆圈，里面放着一个丝绒盒子。
　　周围还散落着许多气球，有粉色的、蓝色的、透明的，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晃动。

　　更让她惊喜的是，操场周围的看台上，站着好多学生——学生们还没放假。甚至还有当年教过他们的老师。大家都笑着，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祝福。
　　林清可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猛地转头看向莫尘，只见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那个丝绒盒子，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林清可，”莫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从高一那年，国庆汇演开始，我就觉得你特别。后来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误会，经历了搬家，我越来越确定，你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却异常璀璨的钻戒：“高中的时候，觉得高三和高一距离好远，不敢想那么长久。但现在，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距离早就不是问题了。林清可，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学生们开始起哄：“学姐嫁给他！嫁给他！”
　　林清可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难过，是纯粹的感动和幸福。她看着莫尘眼中的期待与紧张，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愿意！”

　　莫尘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拿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林清可的无名指上。
　　大小刚刚好，冰凉的戒圈贴上皮肤，却带来一阵滚烫的暖意。
　　他站起身，紧紧地把林清可拥入怀中。
　　“谢谢你，清可。”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也谢谢你愿意陪我走向未来。”
　　林清可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却笑得无比开心：“应该谢谢你才对，莫尘，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
　　周围的欢呼声、掌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最动听的乐章。
　　夏日的阳光，香樟的味道，熟悉的操场，还有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人，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对了，”林清可忽然从莫尘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带着狡黠的笑，“你什么时候布置的？我一点都没发现。”

　　莫尘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秘密。不过得感谢你那些‘偷看’我的时光，给了我灵感，知道你喜欢这种有回忆感的地方。”

　　“讨厌。”林清可娇嗔着捶了他一下，然后又紧紧抱住他，“莫尘，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莫尘回抱住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夏日的风依旧吹拂着，带来远方的蝉鸣和青草的香气。
　　蓝溪市一中的操场上，一对恋人紧紧相拥，他们的青春在此刻交汇，他们的未来也将从这里，携手启航。
　　那些关于暗恋的小心思，关于青春的小遗憾，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甜蜜的幸福。

　　莫尘把最后一张婚礼场地宣传单页塞进抽屉时，指尖沾了点海边民宿寄来的细沙——是上周他偷偷跑去邻市那片蓝海湾踩点时，不小心蹭在纸上的。窗外的夕阳正往云层里沉，橘红色的光漫进书房，落在桌角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清可喜欢的”。

　　“在忙什么呢？”林清可端着杯温牛奶走进来，刚靠近就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海盐味，“又在看婚礼的资料呀？”

　　莫尘赶紧把抽屉推严实，转身接牛奶时，耳尖还带着点没藏好的红：“没看什么，就是整理下工作文件。”
　　他这话出口自己都觉得心虚，毕竟昨天刚被林清可抓包在网上搜“海边婚礼如何避免风把婚纱吹乱”，今天又偷偷加了民宿老板微信问能不能提前在沙滩上摆上她最爱的白色小雏菊。

　　林清可也不戳穿，只是把牛奶递到他手里，目光落在他袖口沾着的细沙上：“你上周说去邻市出差，是不是去看海了呀？”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莫尘眼神闪躲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我都看到你行李箱里的贝壳了，还想瞒我多久？”
　　这话让莫尘彻底没了辙，他放下牛奶，拉着林清可坐在沙发上，从身后拿出那本记满字的笔记本：“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张蓝海湾的照片——蔚蓝的海水卷着白浪，沙滩上撒着细碎的阳光，“你之前说小时候去海边，觉得海浪声像在唱歌，我就想着……把婚礼定在这儿。”

　　林清可指尖轻轻抚过照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起去年夏天和莫尘聊起童年，随口提过一句六岁在海边捡贝壳，结果涨潮时差点被浪花打湿裙摆，是妈妈抱着她在沙滩上听了一下午海浪。
　　那时候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莫尘记到了现在。
　　“可是海边婚礼会不会很麻烦呀？”林清可抬头看他，“要提前订民宿，还要担心天气，万一当天下雨怎么办？”

　　“我都问过啦。”莫尘立刻把笔记本往后翻，指着一行画了星星的字，“民宿老板说那片海湾夏天很少下雨，就算下也是阵雨，还帮我们预留了海边的玻璃花房当备用场地。”
　　他又翻了一页，上面贴着张菜单，“你喜欢的芒果慕斯蛋糕，我找了当地最好的甜品店，他们说可以做海洋主题的，上面用翻糖做小贝壳和海浪。”

　　林清可越听越觉得眼眶发热，她靠在莫尘肩上，看着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清可怕晒，要准备遮阳伞和防晒喷雾”“婚礼音乐选她爱听的那首《关键词》”“沙滩上要铺防滑地毯，避免她穿高跟鞋摔跤”。
　　连她随口提过一次“希望婚礼上有星星灯”，都被莫尘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要选暖黄色的，像小时候她家门口的路灯”。

　　“莫尘，”林清可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哽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呀？”

　　莫尘把她搂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海边的风：“因为是你的婚礼呀。”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处写下“清可的婚礼愿望清单”，然后把笔递给她，“还有什么想加的，我们一起写。比如你想让江韵当伴娘，还是让你大学室友来？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可打断了。她接过笔，却没有写字，而是在莫尘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小爱心：“不用写那么多啦，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举办婚礼都好。”她抬头看着莫尘，眼里闪着光。
　　“不过……蓝海湾真的很美，我很喜欢。”

　　莫尘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民宿老板的聊天记录，把刚敲定的婚礼日期给林清可看：“定在九月中旬，那时候海边不冷不热，晚上还能看到星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跟老板说，想在婚礼当天早上，带你去看日出。你不是说，一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等太阳从海里跳出来吗？”

　　林清可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莫尘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莫尘，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的每一句随口一提，都当成了要实现的愿望；谢谢你愿意花那么多心思，把婚礼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莫尘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蓝海湾的海浪声。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还有很多要准备的呢。比如你的婚纱，我预约了下周去试穿；还有伴手礼，我想放上海边捡的贝壳，再装一小罐细沙，让大家都能感受到海边的味道。”

　　“好呀。”林清可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她知道，这场在海边的婚礼，会像莫尘给她的爱一样，满是海风的温柔，和藏在细节里的用心。
　　而她和莫尘的未来，也会像这片蓝海湾的海浪一样。
　　永远带着温暖的力量，一起奔向更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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