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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唂咕
茱萸听他不干不净地胡诌,待得车停稳了,拽住作势去撕他的嘴,陈晏连连告饶,这才放过。晚上,她没什么胃口,最近忙碌,吃不下大鱼大肉,只要容易消化的食物,上手蒸了鸡蛋羹。
陈晏却兴兴头头,拿了两片纸拍在桌上:“昨天复查,医生说我没事了。”茱萸嗤笑一声,继续吃鸡蛋,他捏了捏她的手肘:“干嘛不看?”她斜乜一眼:“看你浑身发骚,哪里不好。”他立刻捉住她的小辫子:“哎哟,不许我点灯,你倒是放起火来!”
他上手乱掐一气,她禁不住叫唤,卷起袖子看到手上有淤青,她说是不小心磕碰。
洗漱过后,茱萸躺在床上准备休息,陈晏进来,问她哪里有淤青,他弄来两枚熟鸡蛋,卷起裤腿,热热地滚来滚去化瘀。她心想他个男人恁地细致,也不拦他,歪歪扭扭靠在四脚蛇身上,懒懒揽着卡皮巴拉,有一下没一下揪它的小耳朵,笑说:“小时候手过敏,妈带我挂老专家的号,老太太一拍我的手,说‘小姐手’。”
他笑嘻嘻地说:“改天买个贵妃椅给你躺着玩,好不好。要不,我外公家放着些不用的新家具,我讨张檀木的罗汉床来,咱俩一块儿躺平。”“呸,谁和你躺平?”茱萸抓过手机,真的搜索图片,啐道,“旧社会抽大烟的东西,你哄我呢。”
他换了另一条腿热敷,熨着膝盖上的淤青,说:“你不爱这一样就罢了,还有别的选,我虽然不懂门道,但样子倒还大方。大的碍事,拣小件的凳子香案也使得。”
“唉,你满口说家具,我问你两个字。”陈晏伸出右手:“你写给我看。”她稍稍抬起半个身子,就着他热热的掌心一笔一划慢慢写下来,他依旧摇头:“不知道。”茱萸说与他答案是“钌铞”,他放下已经微温的鸡蛋,借着余温揉捏她的膝盖,说:“好古怪的字,你从哪本书上知道的?”
“法医学图谱呀。”陈晏一听“法医”两个字,不禁心跳稍稍加快,愣了一下,终是按捺不住,追问:“这个字又有什么出处?”“以前有种木箱子,盖子上面有个金属扣儿,要是想上锁,穿过去就行,要是不想锁,只想盖严实点,把扣儿合上去就好。”茱萸拍着怀里的卡皮巴拉,揶揄道,“老百姓家里常见的老东西,你这样少爷没见过。”
他放下她的裤腿,塞进被子里,听得有点入迷:“这箱子为什么写进书里?”茱萸没马上回答,替他揭开被子一角:“你先睡好,听我慢慢说。”他钻进去,合上棉被,嫌横亘的四脚蛇碍事,压在它软绵绵的大脑袋上,聚精会神等她开古。
她继续说:“这是因为,嗳,我再说个类似的故事,明朝有个皇帝的坟被挖了,金丝木棺材板做成一个大衣柜,这家人有几个孩子玩捉迷藏,躲进柜子里,啪嗒一声,柜子锁上了,小孩子的叫声又传不出去,都被闷死了。”
“喔,这是窒息。”他不假思索地总结。茱萸点头,说:“话说回来,书上写着,有个小姑娘大约是玩游戏吧,钻进了箱子里,不料那薄薄的铁片——是绿的或是蓝的,树叶一样的小片片,搭下来,扣紧了——”她说着,忽然一只手探出来用力压在他的被子上。
陈晏吓了一跳,不由得叫了一声,禁不住头晕,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吓唬自己,背后有点儿发凉。
她摇了摇他:“喂,吓到了?”半晌,他摸摸索索,说:“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她不肯讲了,他扯她的袖子问:“搽了什么东西,好香。”茱萸说:“别闹,还睡不睡了。”
她闭目养神,兀自在被窝里胡噜卡皮巴拉,好像要把这段时间的亲昵补回来。
陈晏酸溜溜地隔着棉被推她:“偏心眼,小的又亲又抱,大的看也不看。”她掀开被子,呲溜卷了四脚蛇进去,左拥右抱,好不亲热。
他嘀咕一番,探头舒脑,眼光越过四脚蛇的脑壳,茱萸俨然已经梦见周公了,悻悻地躺平。
因为是腊月,两个人厚厚盖着几层被子,棉被蚕丝被拉舍尔齐上阵,和汉堡包似的左一层右一层,越睡越热,捂出微微的汗意,半夜醒了。
陈晏听见她翻身,一转身,扯开碍事的四脚蛇,又一拨卡皮巴拉,两人正腻歪,听到微弱的蛐蛐声,仔细一听,打着颤,夜里安静,这点虫声弯弯曲曲,一丝又一丝。之后风声呼啸,激起门窗开合,这点秋虫鸣叫更是若有若无。
冷风猛烈撼动阳台的木门,嘭!嘭嘭!像是有人要破门而入,无济于事,泄愤似地拽门,深夜动静分外阴森悚然。陈晏点亮床头灯,要下床看门,茱萸见房中已经是昏惨惨,料想外头黑魆魆冷飕飕的光景,拉住他说:“大冷天的何必爬起来吹风,将就睡罢。”
他依她的话,躺下来,扭头望见她阖眼枕在手臂上,灯光溶溶,映得脸欺腻玉,温香袭人,好像香膏一点点融化。两人如何爱惜光景不提,且说良夜未央,旅途萧索,月落乌啼,几家欢乐几家愁。
甄妙果搓了搓手,跺着脚呵出一口白气。一辆深紫色的轿车缓缓驶近,刚停稳,她马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开车的曲紫鸳微笑招呼:“竹香乌龙下架了,茉莉花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甄妙果说:“嗨,大冬天,难得有口热的,别说茶,就是刷锅水,也喝得下。”她闻到一阵清香,是草木类型的香薰,但不像香料,又不是茉莉:“熏得什么香?怪好闻的,只是太淡了。”
“竹子的味道。我一惯不喜欢花儿粉儿的,况且容易讨人嫌,前两天试了森林和海洋款,你表哥连连打喷嚏,就换了这一种最淡的。”
“他从小娇气,我们都嫌他矫情。听你的音乐,不要紧吧?”甄妙果点开列表,顺手播放最近的一曲,是许美静的《都市夜归人》,到高潮处,她还跟着轻轻哼唱两句。
甄妙果不爱凄凄切切的歌曲,无聊地去打量曲紫鸳,她生得冰肌玉骨,眼角微有细纹,然而并不显得逊色,反而像梅瓶的冰裂纹,吹皱的春水,自有细密动人的韵致,笑吟吟地问:“哎哟,好伤感的歌,难道表哥冷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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