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扬眉（科举）

　　周瑾将家书送给周秀珠时，周秀珠正在院子里做绣活，她一人在家靠着做点绣活补贴家用。

　　周秀珠见了周瑾很开心：“二弟弟，今日怎么来了，没有上学吗？”

　　周瑾：“今日休沐日，我来给你送信，姐夫寄来的。”

　　他将信递给她，周秀珠高兴的眼睛眯成了缝，当着周瑾的面她没拆，只放在手边，问他周玟可寄了信给家里。

　　“寄了的，分了两封呢，姐你看信吧，没其他事了，天宝还在前边等我呢，我跟他逛逛去。”

　　说完就想走，周秀珠连忙将院里晒得枣子给他装了一兜子，追这塞给他。

　　“路上吃，你家院里结的很甜。”

　　周瑾接了跟周秀珠道了谢就走了。

　　院子外的街口，天宝正坐在牛车上往这边张望。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瑾笑道：“就送下信，不耽误我姐看信了，让你跟我过去你怎么不好意思？”

　　天宝挠头道：“突然跑你姐家去我不好空着手呀。”

　　“天宝长大了，懂事了。”

　　周瑾老夫子一般边表扬他边点头，直把天宝逗得想揍他。

　　两人赶着牛车先去了书肆，好一段时间没来了。

　　“我去看看书，你看画册还是也看书？”

　　天宝答：“看画册。”

　　说完便往里边的架子去了。

　　周瑾看了看辅林书肆，还是老样子，小二会盯着人，掌柜的老神在在。

　　他最近考完了院试，离下一次乡试还有两年多，他没打算一次就考过，但是准备了也要报名考试的。

　　而且他这个年纪除了读书也没其他事能做的，他有父母兄长，身为家里最小的只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当然读书功名也不是什么易事。

　　他胡思乱想着，在书架旁随便翻着，耳边听到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巧合的事情发生三次就不那么巧了。

　　他这回又见到了那朱姓秀才，只不过这回那姓刘的狗腿子不见了。

　　周瑾眼神扫过去去，那朱秀才立马就捕捉到了，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交，他本以为那姓朱的秀才不会理他，没想到却摇着扇子走了过来。而那跟他说话的黑衣少年也跟了过来。

　　“小兄弟又见面了，敢问你可是周家武馆的二公子，周瑾？”

　　周瑾点头，疑惑道：“我是周瑾，你是？”

　　那朱书生一改前两次的高姿态这回倒挺和善的自我介绍了几句：“在下朱陶，庆历三十年的秀才，听闻周二公子你在院试考了第三名，真是可喜可贺啊，真乃妥妥的少年天才。”

　　周瑾很不习惯这人这样说话，上两次他都是被那刘秀才捧着的，而且他也略微知道他是出身富贵家庭，实在想不通怎么突然如此夸他。

　　“不敢当，朱公子千万别这么说我，周瑾可担不起天才之名。”

　　他连忙拒绝接受这样的夸赞，那朱陶身边的黑衣少年往他看了两眼，见朱陶称他天才，不以为意的瞥了眼。

　　朱陶却笑道：“十岁不到考中秀才，绝对是大庆朝独一无二的天才了，周瑾小兄弟不必自谦，往后你肯定前途无量。以后有用得上我朱某的尽管吩咐，我们也可以成为忘年交的好友。”

　　周瑾没想到这人如此社牛，他当即显得很笨拙了，只会谦虚不敢当了，等到对方实在看出他不想交谈了，才告辞离开。

　　周瑾擦了擦额头，真是不习惯被陌人这样当面硬夸，而且书肆里安安静静，基本在里面的人都听清楚了那朱陶的话了。

　　他捧着本书静下心来看了起来，等到中午准备休息时，就见那些平时并不与他打招呼的书生都友好的对他点头，甚至有人还会笑着跟打招呼。

　　周瑾很不习惯，拉着天宝就跑了。

　　天宝倒是觉得有意思：“他们这么待见你，可真是难得呀，以前这些读书人大部分都高傲的很呢。你这么小就是秀才了，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周瑾也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但这种被人过度关注的感觉实在不好，他也不是傻楞的小孩，被人夸几句就会高兴或者得意，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别提这个了，浑身都难受，我们吃东西去，我请你吃碗阳春面吧？”

　　天宝答应了，但要求：“吃完面还得去天香阁买香酥鸡，买了才回去。”

　　“成，先吃面去。”

　　两人吃饱喝足，买了东西才赶着牛车回家。

　　一路上也顺顺利利，只是等到了第二日，他重新回到书院，他发现好多人转头看他，甚至有人跑来想跟他做朋友。

　　“周瑾，我们能当好朋友吗？我性格很好的。”

　　“周瑾，我们以后一起放学写作业吧？”

　　......

　　周瑾才知道他在书肆被朱陶夸赞天才的话已经传到了学生之间，也不知道散布消息的人是何心思，一个秀才而已值得这么受人关注吗？

　　但也是经历这一天的被人过分关注，他理解了梁夫子对于他过早考中秀才的担忧。

　　小小年纪的读书人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的夸，一人夸一句真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夸得长歪了。

　　·

　　周玟在粮食铺子找到一个送货卸货的活，不全卖力气，还需要跟人打打交道。苏牧则在酒楼找到一个弹古琴的活，周玟也是才知道苏牧居然会古琴。

　　“姐夫，你怎么弹琴都会啊？”这太不可思议了，苏家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苏牧更是寄人篱下每天在家里帮婶娘干活的。

　　苏牧笑了笑：“我爹娘是在我六岁时候过世的，六岁前我都跟着我娘学古琴的，虽然弹得不好，但基本的都会，后来读书写字之余我都把弹琴当消遣，没想到这里还能当个谋生了。”

　　苏牧没说的是，他那把古琴其实早被当了，是他后来抄了几个月的书偷偷赎回来的，再后来考上了秀才，婶娘也不敢打他东西的主意了。

　　“姐夫，你厉害，那酒楼那里哪个时间段去呢？”

　　“中午一个时辰，晚上两个时辰，每个时辰三十文，一天弹满得有九十文了。”

　　“这么多啊，比我赚的多，我一天下来才六十。”

　　苏牧笑道：“要不你就不要去送粮食那里了，就在杂技团赚三十我们也够了。”

　　周玟摇头：“那不行，都说好了，况且多赚点我们有点余钱也是好的。”

　　苏牧不再劝他，现在钱的事情基本解决了，他也能安心的读书备考了，下个月的会试至关重要。

　　周玟则合算着明天一大早他就去找韩灵送信去，安顿好了也得尽快去把信送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都起了，苏牧早早的背书，周玟责穿戴好出门去送信。

　　他先找掌柜的打听了，内城相府离这里起码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他得早去早回，粮食铺那说好了下午得到岗。

　　这两天他将京城的几条主道都摸清楚了，现在便是朝着主道洛阳大道往里走，早晨的街头已经人群熙然。

　　没有租车，周玟全靠着一副好体力脚步飞快的奔走于青板路上，等到满大汗时，终于找到了韩相府。

　　周玟来到相府门前，向门卫说明来意后，门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名家丁走了出来。

　　“你找我们哪位韩公子呢？”

　　周玟不知道韩家有几个公子只说道：“我找韩灵，给他送信的。”

　　那家丁上下打量他，似乎有些不信。

　　“麻烦你跟韩灵说下，我是长水镇周瑾的哥哥，帮周瑾来给他送信的。”

　　那家丁点点头说道：“等着。”

　　然后又进去了。

　　没想到见个人这么麻烦，本来周玟想着直接把信给家丁就是了，但想着是周瑾的信还是慎重点，亲手交给韩灵才行。

　　等了好一会，才见韩灵出来，快一年没见了，韩灵明显长高了，跟在长水镇看起来变了很多，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周玟大哥，您怎么来京城了？”

　　韩灵见到周玟特别惊讶，连忙往他身后看，期盼见到他的好友周瑾。

　　周玟看他动作笑道：“周瑾没来呢，他最近在家考院试，这会应该已经考完了，对了，这是他给你写的信。”

　　韩灵连忙接过，又问道：“周大哥，你还没说怎么来京城了呢？”

　　周玟：“哦哦，我是陪苏牧来参加会试的，苏牧就是我们姐夫。”

　　韩灵了然，虽然就见过一次苏牧，但周家大姐她是见过的。

　　“那周大哥，你现在住哪里？有地方住吗？”

　　周玟点头：“有的，我们找了客栈住下。”

　　“那你等我下，我们一起去逛逛，我请你们吃饭，带你们在京城四处玩玩。”

　　周玟连忙拒绝：“不用，韩灵不用麻烦，我们最近都很忙，我找了活，苏牧得备考，并没有性质游玩。”

　　“可是，你们远道而来，我怎么能不招待你们呢？你别看我小，我年纪虽小但我懂得招待朋友的。”

　　周玟不由笑道：“你跟瑾弟果然是好友，两人都是年纪小主意大，你别乱想，我们是来赴考的，等考完再找你一块游玩京城好不好？”

　　韩灵点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说定了，等苏牧考完我们就在京城好好玩玩。”

　　“成，你有什么想跟瑾弟说的也可以写信，到时候给我带不回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记得看信。”

　　韩灵都没来得及请他进去喝杯水，周玟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反倒是韩府内一锦衣少年看到这一幕，走出来嘲讽道：“这么穷酸的朋友你都结交，也真是不挑。”

　　韩灵懒得理他，她家这个几个哥哥就没一个看得上她的，更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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