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丧的，很可爱

　　保卫处跨年，也是独一份体验了。

　　事情听下来并不复杂。互动舞蹈是兔子舞，本该是隔着大衣毛衣搭肩膀，陌生人也能客客气气欢欢喜喜跳一场。

　　可女生指控男生摸了她的腰，撞了她的屁股。而男生反驳摸腰是诬告，撞屁股是节奏中断时被前后夹击的无奈接触。

　　当时现场一片欢腾。没有确切的目击者，更没有什么照片录像证据。属于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证据。

　　戚昀和张可蓉只能站在旁边扶额。

　　吵了半天，双双面红耳赤，说话都有条有理，却得不出个结论。

　　最后疑罪从无，戚昀把人领回去，留下张可蓉安慰那位气急了的姑娘。

　　寒风凌冽，保卫处远离喇叭广场，没有一丝新年气息。

　　立在路旁，戚昀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生，脑海跳出几个标签：吴兆，男，大一，不闹事不突出，不熟悉。他问：“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吴兆垂头踢着石板路的突起，破罐破摔，“这事也说不清楚，爱信不信吧。”

　　“办案讲证据。在对方拿不出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没理由不信你。”戚昀冷得把领子立起来，“但这事儿确实说不清楚，你也确实……做了一些会让对方误会的举动，哪怕是无意。”

　　“嗯。”

　　“瓜田梨下，吃个教训。”戚昀说，“性骚扰可大可小，你不能怪人家女生敏感。然后这事儿……我会继续跟进了解情况，你也先稳住，和同学朋友解释是误会就行，别激化矛盾。”

　　“知道了。”

　　事情差不多解决，另一头喇叭广场也来到“难忘今宵”环节。

　　手机一震，沈云钊发来烟花照片，附言：[我回公寓找你。]

　　[不见了吧。今天太晚了，你接上叔叔阿姨回家吧。]

　　沈云钊：[哦，是啊，但我车还在你楼下呢。]

　　戚昀：[……]

　　出发看晚会时热热闹闹，现在只剩孤零零一人。戚昀按下情绪，甩了甩头发，快步往回走。

　　沈云钊先到，挤进车里开了暖气，围巾解下来，折得平平整整。

　　十分钟后，戚昀拉开门，往副驾里一坐。

　　“冷吗？”

　　“嗯。”戚昀搓搓手，指关节泛红，“冻麻了。”

　　“帮你暖暖？”

　　看着沈云钊伸出的手掌，戚昀拧眉，轻扫他一眼，没搭理。

　　“哼哼。”沈云钊手掌一翻，闲闲搭在档位杆上，“明天……在家休息？”

　　“嗯。”戚昀问，“你还想逛街啊？”

　　“单是逛街么，兴趣不大。但和你一起逛街就很有意思。”

　　“哦。”戚昀抽抽鼻子，小声说，“那也不能天天逛。”

　　“可别感冒了。”沈云钊抽出纸巾递给他，顺势碰了碰戚昀的手背，“挺凉。”

　　“没事，我回去喝点热水就行。”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暖风呼呼……戚昀晃晃脑袋，不知道自己来着趟是要干嘛。

　　他问：“你……是不是该回了？”

　　“是哦。”沈云钊稍稍侧过身，笑得很认真，“明年一起跨年，不准加班了。”

　　“嗯。”戚昀还想说点什么，可目光落在沈云钊眼底……忽而有种被捕获的心惊，急忙逃开。

　　沈云钊没动，就这么笑着等他。

　　两秒后，目光再次直直对上来。戚昀认真说：“好，明年……不加班。”

　　时间显示屏呼吸闪烁，一点了。

　　戚昀缓慢眨眨眼：“那就……晚安。”

　　沈云钊：“还有句话，要当面说。”

　　戚昀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嗯哼，我也有话要说。”沈云钊朝他勾勾手指头，“你过来点。”

　　危险信号！戚昀条件反射——后仰。

　　“干嘛呢？！”沈云钊瞬间变脸。

　　戚昀往前挪了点儿，还是很防备：“该我问你，你要干嘛？”

　　沈云钊噎住，木了会儿，忽然又笑了。

　　瞅戚昀一眼，他无奈道：“想骗你一个拥抱。被识破了，行吧？”

　　“哦。”过于诚恳，这又给戚昀整不会了。

　　“好啦，新年快乐。”沈云钊把围巾展开，往戚昀脖子上一搭，“从这走回去还有一小段路呢，别着凉。”

　　戚昀没躲，任由他动作生疏地打了个结。

　　“嗯！这颜色配你也好看！”

　　“是不错。”戚昀低头看了眼，但他没动，没下车。

　　“怎么？还有话要说？”

　　“没有了。”

　　沈云钊挑眉。一秒，两秒，三秒，他眯起眼。

　　戚昀说：“快点。”

　　“好哦。”沈云钊勾着笑，刻意缓慢靠近，非要把人逼急了，才探身将人抱住。

　　下巴在戚昀肩上一落，他抑制不住笑意：“嘿嘿，好开心哦。”

　　戚昀耳边酥酥麻麻，强行稳住不动，也没往人身上搂。

　　依然是见好就收。不过几秒，沈云钊退开位置，回到清清白白社交距离。

　　“节后见。”戚昀按下门把手，带着点急躁，头也不回地进了园区大门。

　　留沈云钊在车里傻乐。

　　不知道乐了多久，被老沈一个电话炸醒：“兔崽子你上哪去了？不是说十五分钟？！我跟你妈在这等半天了！”

　　“来了来了！”汽车发动，沈云钊哄道，“新年快乐，特别快乐，谁都不准生气昂。”

　　新的一年，新的鸡毛蒜皮烦心事。

　　元旦当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戚昀睡到大中午，一睁眼，“新年快乐”之后跟着五条请假信息：航班取消的、候补失败的、家里车坏的、突发打疫苗的，总之是各有各的迫不得已。

　　手机一丢，戚昀打算先晾个半天。

　　翻出昨晚剩下的食材，还有一小块沈云钊特意留出来的牛油锅底。磨磨蹭蹭煮个麻辣烫，戚昀心烦得要死。没有人愿意在假期处理工作，尤其是三令五申的请假问题。

　　人人都有苦衷，换句话说，人人都在赌——赌的不是自己顺利回校，而是导员妥协批假。

　　比如候补失败这位……截图一看，旅游热门路线，补不到票才是常态。比如航班取消这位，不改签当日其他航班的原因是票价太贵不想浪费钱。再比如车坏的这位……啊？大少爷你们村就你家一辆四轮吗？这也能成为理由？

　　糊弄谁呢。

　　手机响。

　　戚昀硬着头皮接。

　　“戚导，不好意思啊，你一直没回消息，我只好打电话了……”

　　“嗯。”戚昀扫了眼窗台的太阳，不紧不慢说，“今天是假期啊，我还没起床呢。”

　　“嗯嗯。”学生有点抱歉但不多，“我实在候补不着票，一周了，每天都在盯着，可是这路线实在太火爆了，一等座也没位置……”

　　戚昀点开12306，输入出发地，查证一番，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我看明天的票也没了。”

　　“呃……”学生小心翼翼，“有的，我明天保证回校，明天的票我买到了。”

　　戚昀眯起眼：“两手准备？留了退路，先斩后奏是吧？”

　　“呵呵……没有啊。”

　　“你中转吧，折腾一点但有票。”戚昀点点手机，截图发给他，“假我不能给你批，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回来。不回来的话……我也管不着你，就按正常教学流程走，任课老师点到你就算旷课，没点到就算你走运。”

　　“不是……戚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又不是故意买第二天的票，我两天都候补了，只有明天补成功，我有什么办法？”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这话不是用来给你走后门钻漏洞的。”戚昀戳着碗里的蔬菜菌菇丸子，瞬间食欲全无，“我理解你买不着票，我也给你提供解决方案了。‘不批假’是事先说好的，是学校对我的工作要求，并非故意为难，也请你理解。”

　　撂下电话，戚昀草草吃了两口，门被敲响。

　　这个点儿，突击上门，沈云钊？！不是说好节后见的么。

　　踩上拖鞋，戚昀有些不高兴地走过去，问了一嘴：“谁啊。”

　　“是我，庞冉。”

　　门开，对上屋外这位鸭舌帽姑娘。

　　“呃，老师，新年快乐。”她有些尴尬。

　　“新年快乐。”戚昀撑着门，“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聊聊，你……方便么？”

　　“今天是假期……”戚昀无奈，“急事么？”

　　“也不急。”庞冉看着戚昀一身绒绒家居服，额发也乱着，知道自己这趟来的唐突，“不好意思啊，我没你联系方式，只能上门来找。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你当我没来吧，真的不好意思。”

　　戚昀无声叹了口气：“你到楼下会议室吧，等我十五分钟。”

　　“嗯？你家里有人么？”

　　“没人。但是……”戚昀头疼，手指来回点了点，“我俩，异性、师生关系，你单独上我家来，合适么？”

　　“呃，呵呵，是哈。”庞冉恨不得一头往墙上撞，“我那个，下楼等你，不着急。”说完自觉闪身去电梯口面壁。

　　碗收了，衣服换了，想死到头又活过来了。戚昀抓起手机，尽力心平气和往楼下去。

　　手心一震：[早，昨晚睡得好吗？]

　　戚昀：[你刚睡醒？]

　　沈云钊：[昂，假期就是用来睡觉的。你在干嘛呢？]

　　戚昀：[假期就是用来加班的。]

　　沈云钊：[愤怒][谁这么不懂事？胆敢假期叨扰我们戚老师！]

　　戚昀：[导员的假期就是掐头去尾且没加班费，谁都敢叨扰戚老师。]

　　沈云钊：[在哪加班？出门还是在家啊，要么我下午找你吃饭？]

　　戚昀：[我忙完要回家躺，你别来。]

　　沈云钊：[我上你家沙发躺也行啊。]

　　戚昀：[少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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