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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第36章
“也正从那时起,大郎每月都要去清南观小住上一段时日,十年下来,风雨无阻,听闻大郎在清南观为他的女儿,也是女郎你在道观里点了一盏长寿灯,以此来保佑你平安。”
清南观在城郊二十里的地方,据说那里最是灵验,只可惜路途遥远,且要翻越高山,走过小道,若是运气不佳,还能遇到拦路的山匪,也甚是危险,故而大多数人都选择附近或是城中的寺庙,上香祈福。
钱明光沉吟半晌,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那钱沉光是怎么回事?”
提及钱沉光的名字,老杜眉头紧锁,满眼轻蔑,对此更是避之不及,恐如蛇蝎,“钱沉光听闻是十年前那场匪乱后的孤儿,跟女郎你年岁相仿,甚至某些时刻的神态也像极了女郎你,正巧被路过的老夫人遇到,老夫人认出了她,是她远房亲戚家的女儿,遇上匪乱,这才流落街头,于是老夫人将她带回府中,塞到了大房的名下,还改了名字,跟姓钱,与家中女郎同辈,取名为沉光。”
外面日头高升,时辰已至午时。
老杜继续道,“起初大娘子和大郎并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竟也松口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问题抛向徐照行,“徐郎君十年前不也一块去寻找女郎?”
徐照行嗯了一声,说是,“那日因祖父带兵出战,平息匪乱,所以傍晚攻城的土匪便已全部撤兵,我依旧带人在外寻找明光的下落。”
钱明光闭了闭眼,十年过去回想起那时的遭遇,如坠地狱,“你们当然不可能找到,那时我已在土匪窝中。”
徐照行震惊地睁大双眼,呼吸乱了,“你……”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徐照行,你后来和徐爷爷一同剿匪,才让我得以从狼窝中苟活,回到空气芬芳,充满阳光干净整洁有秩序的世界,不再是布满尘埃,散发着恶臭,每日都会有人死去的地狱里。”
“那时你为何不来找我或者祖父,亦或是其他人,只要你说你是钱明光,不管相隔多远,万水千山我都会来寻你!”
徐照行一把握住钱明光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他不甘心,他找了十年的人,当初竟阴差阳错从身边溜走,甚至谈不上失去。
“我也想,可那日下了大雨,我还受了伤,到处都是被关押疯了的百姓,他们在躁动,在惶恐,在不安,甚至群起激愤,叫嚣着要撕碎土匪窝里的一切!”
她打开徐照行的手,情绪激动,想起暗无天日的日子,萦绕包裹着鼻腔的屎尿味,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在作呕,“那时我才八岁,是,所有人都说我聪慧过人,可我才八岁,在满是成人的世界里我显得如此渺小,根本不值一提,没人会在乎一个受了伤的女娃死活,更不会在乎她是什么身份,认识什么人,他们都只想活下去!”
钱明光全身力气在一瞬间抽空,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所以徐照行,我怨过你啊,我怨你既然跟着徐老将军来剿匪,最后没带我走,我挤过人群,奔向你的时候被人推下了山坡。”
徐照行眼眶通红,想起什么,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原来……原来那日我真不是幻觉,真的是你在叫我,但是明光,我去找了,人群太乱我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你的身影,我以为是我操心太过产生的幻觉。”
他自嘲地笑出了声,眼中满是懊恼和悔恨。
“后来我被楼家收养,是他们救了我,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养好身子能勉强下床已是失踪的第三个月,我回了钱家,却瞧见爹娘身边已有了养女钱沉光,我又去找了你,但那日开门的是个内侍,他跟我说你已去了长安,享受荣华富贵。”
钱明光抹去眼角的眼泪,“所以我回了钱家,一待就是十年,若非五月廿八那日,出门被沈忘冬撞见,我也不会回钱家。”
徐照行颓废地站在原地,肉眼可见的沧桑起来,他闷闷出声,“对不起,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我已离开了南州,圣上召我去长安,我不得不去,祖父随我彻夜长谈,我也知我回长安是圣上对我徐家起了猜疑,想利用我牵制远在边关的爹娘,留在祖父身边,他们黄家不会允许的,我和祖父必须要分开,他们才会放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父饮鸩而亡,我别无选择了,明光。”
“当时我不知晓,可回到钱家后,我基本全都知道了。”
钱明光弯了眉眼,“谢谢你徐照行,找了我十年。”
历经千辛万苦,在长安圣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暗中找了她十年。
窗户被叩响,祝余在他们谈话的时已去门外守着,“女郎,有人来了,来了四个人,个个手持武器,来者不善。”
“这些人恐怕是在城门口等不到老杜,瞧见我们出城,尾随过来了。”
几人立马动身,从星泉村的西边离开。
守在外头的人同对方周旋,为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那些人练过些拳脚,有保命的功夫,钱明光并不太担心。
他们的马车被徐照行藏在了村子外头的林子里。
“你们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把车马驾过来。”
徐照行将他们送至安全的地方,转身就回星泉村。
钱明光一把拉住他,“你能行么?”
徐照行拍拍胸脯,“我好歹也是徐家武将出身,放心吧。”
等徐照行潜伏回星泉村的门口,瞳孔猛地缩紧,忘了呼吸,久久不能回神。
这里早已血流成河,原本追来的四人和钱明光事先安排好的两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几人身上中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被射成了筛子。
包括他们带来的马匹无一幸免躺在了地上。
徐照行蹲下身检查几人身上的箭矢,林间似有弓弦声,射出来的箭矢落在了身后的泥地里。
他一把抓起落空的箭矢,直奔原先藏匿马车的地点。
顷刻间林间无数带火的箭矢如流星坠火袭来。
万幸藏在这里的马车无人发现,马匹嘶鸣一声,腾飞出燃烧起的熊熊烈火的包围圈。
徐照行没有去找钱明光几人,而是将身后的敌人火力全部吸引到相反的方向。
马车疾驰在山间小路,身后的黑衣人纵马紧追不舍,最后一发箭矢袭来。
徐照行身上并未佩戴武器,只得不停寻找掩体躲避危险。
跑在前头的蒙面人暴呵一声,身子高高越起,落在马车顶上,他拔刀刺穿了马车的顶棚。
但正中徐照行下怀,他抽了马一鞭子,翻身越上车顶,双腿如钩锁住蒙面人的脖子,借助马车拐弯的惯性,将他甩出了车顶,抽出他留在车顶的长刀。
身后有人追上,为首的男子蒙面,为了保险起见,更是在外佩戴了遮挡的幕离,让眼睛都看不真切。
他死死盯着徐照行,随后下令,“射!”
箭矢再次如雨落下,逼得徐照行一边在车顶挡下,一边退回车板上再次驾驶马车,但马车行驶速度过快,下一道拐弯时车身撞上路旁的巨石。
轰——
车身侧翻,徐照行也从马车上被甩了下去,顺着山坡,控制不住的滚了下去。
淌过的地方灌木折断,杂草倾倒,荆棘划破他的衣衫,划破衣衫下的血肉。
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这边的动静传到了钱明光耳朵里。
空气里的热浪袭来,浓烟直冲云霄。
祝余不明所以望着天上,“那是怎么回事?徐郎君怎么还不来,这都多久了。”
钱明光蹲在原地,掌心里攥着方才徐照行离开时塞到她手里的杏花挂坠,上面的佩戴的红绳已被人换过新的,编制粗糙,歪歪扭扭,一看就出自非行家之手。
她攥紧了杏花挂坠,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吧。”
祝余惊讶:“不等徐郎君了么?”
钱明光摇了摇头,“不等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去清南观和他会和。”
老杜带起斗笠,走在前头,钱明光喊住他,“杜爷爷,我们绕远路。”
“放心,老头子我知道。”
清南观距离此地还有十里地,按照他们的脚程,能赶在日落前抵达。
路上气氛有些凝重,等他们攀登上山顶,远远看到山脚下的汪洋火海。
“怎会如此?”
祝余大为震惊。
“有人追杀过来了。”
“是那四个人?”
钱明光说不是,“是跟着那四人来的人,说不定他们才是一伙儿的,目的恐怕都是为了我们。”
“可女郎是如何得知,徐郎君会去清南观与我们会和?”
老杜询问。
“有人能追到这里,就说明南州城门并不安全,早已有人埋伏,我们若是现在去,就是羊入虎口,反其道而之,最适合会和的地方只能是十里外的清南观,明日清南观祈福,我们有机会回城。”
祝余点头,但又想起另一桩事来,“可明日老夫人她要带女郎出门,若届时女郎不在,事情就糟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脑子也很乱。”
为何会有杀手追来,目的是她还是徐照行。
会是钱家派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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