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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
榻前，沐欢一声声地唤着妇人，将妇人的手握在掌间反复摩挲，试图让这只渐渐冷去的手重生温热。可惜一切都无济于事，妇人终归慢慢阖闭双眼，再无声息……
“娘！”沐欢撕声痛哭，俯在榻前紧紧握着妇人的手。
沐桤却只是站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着这一切，沐欢哭得越悲，他却……渐渐弯了唇角。
神医所出药方果然有效，府中众人一个两个的慢慢恢复了气力，围拢在国公府上空的晦气也渐渐褪尽。
沐国公听林总管提起四房夫人时，面上有掩不住的嫌恶，只挥了挥手让他看着去办，便不再言语。
林总管向来善于分辨国公爷一言一行暗中透着的意思，也就神色冷冷地交代下人，寻了草席将她尸身裹起，随便找个地方处理干净。
来四房屋中时，房内只有沐欢在这守着，并无沐桤的踪影。下人们向来不将四房几人当回事，也就不顾沐欢阻拦，硬将她拖到一旁，眼看着那些人粗暴地将妇人裹在席中，三个两个地抬着去了。
沐欢想扑过去拦住他们，奈何力气不敌，硬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扛着草席走远了，箍着她的两人才放开她，出门后将门扇紧紧锁住。
门被拍得震天响，却始终没人来理会，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沐欢力气用尽，也就垂头倚在门扇上，像个幽魂般无声无息。
“小姐，四夫人……去了。”
沐皎儿手微微一顿，“葬下了？”
“不是，林总管下令，让寻只草席，裹了……”
“呵呵！林总管？见风使舵的罢了，不愧是老爷子，这种事竟也做得出。”
沐皎儿放下茶盏，闭眼默了片刻，“抚枫，去换衣裳。”
抚枫有些惊讶，忙道:“小姐，您不一向厌恶她吗？”
沐皎儿邪邪笑着，“是啊，但我更憎恨老爷子，给那人设个离老爷子近的居处，让她闲时四处晃悠晃悠，找老爷子谈谈心多好。”
清雲庙——
“住持，这就麻烦您了，不必为其超度，让亡魂在此得个安息便是。此人甚是挂念夫君，故前曾多次嘱托过，寻个清净处，让她能时不时回去看看。”
住持觉得面前施主有些神神叨叨，但又没什么错处，更何况他供奉的香火钱实在丰厚，哪有驳人面子的道理，“这位施主，贫道定会好好为亡魂诵经，让她在庙中得份清静，施主大可安心。”
“有劳。”沐皎儿淡淡笑着向住持回了一礼，带着抚枫离开。
“公子，您……”
“怎的？这地儿多好，拐几个弯就到国公府，没事还能在街上溜达溜达，没准哪天碰着老爷子，还能钻轿子里与他说说话。”
抚枫:……
“沐皎儿，枫儿！”马车缓缓停住，车帷被长指挑起，现出沈墨眉眼。
“白师叔，这么巧，您这就要走了吗？”
“不是，去庙里上个香火，明日你们来小楼，有些话交代你们。”
“好。”
马车徐徐向前行去，正是清雲庙的方向。
二人一路慢慢走着，感受着京城街市间浓浓的烟火气，越是沉浸，越不愿回到那个地方。但走得再慢，终归有走到的时候。
距国公府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沐皎儿脊背冒出一层冷汗，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直觉，又出现了！
沐皎儿身子有些僵硬，缓缓定住朝后看，仍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抚枫，快回府。”就这么交代了一句，未点名缘由，拉着抚枫疾步朝后门处去，三两下翻过墙头后，沐皎儿才觉得舒了口气。
“小姐，您怎么了？”
沐皎儿轻扯唇角笑笑，“没事儿，有些饿了。”
“枫儿换下衣裳去做些吃的过来。”
沐皎儿轻点点头。
回到房中，沐皎儿坐在凳子上瞧沐相之吃红豆，双目却是无神的。
一次，两次，数次，那种直觉愈发强烈。似在战场上四面都是拿着刀剑的敌人，她却未穿软甲着身单衣在正中呆站着，想跑跑不了，已是预知自己的下场，徒然站在那儿等死。
那人对她来说，是伏在暗中的猛兽，她手无寸铁，只能任由那人死盯着她，一点点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禾霁姐姐！”
眼前画面渐渐模糊，开始透进光亮。
“禾霁姐姐！”声音清晰了些。
林禾霁猛地睁开双眼，额间满是冷汗，她感受到了那种恐惧。
“禾霁姐姐！”
林禾霁翻身下床，跑到窗前，“绛儿，先到客厅来，我马上下去！”
阳光下的女孩笑得甜糯，“好。”
视线扫过阳台一角，玫瑰……又添一枝。
“怎样，感觉好些了吗？”
严绛握住林禾霁的手，轻轻地摇，“都没事了，禾霁姐姐，刚才陈妈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想与你一起吃，好好蹭姐姐一顿！”
林禾霁被严绛面上的搞怪表情逗笑，一时放松了些，“巴不得你天天来，想吃什么都做给你。”
“小姐，都准备好了。”陈妈笑着看向两人。
“好。”
二人吃饭时，踏着阶梯的声音响起，林立梵正拿着份报纸走下楼来。
“少爷，想吃些什么？”
林立梵先是看到那只盒子，抓着报纸的手微微一紧，面上无甚表情地看向餐厅，恰巧这时严绛也抬起头来，对着他大大一笑。
“林哥哥好！我听家父说起过您，我是严家小女严绛。”
林立梵一怔，礼节性点了点头，浅浅笑道:“严小姐好。”
“陈妈，我回军中住三天，处理些事务，早餐……先不吃了。”说罢，将报纸放在桌上，路过餐台取下那只盒子，未更衣也未换鞋，就这么一身家居装走出了门。
“禾霁姐姐，林哥哥好温柔啊！”
林禾霁唇角一抽，忙道:“绛儿，他非良人……”
严绛小脸一红，摆了摆手，“禾霁姐姐想多了，嘿嘿，小妹心中早就住下人了~”
“哦？方便与我说说是哪家公子吗？”
严绛小脸越发羞红，掌心捂一会儿又换到掌背，试图用手上的凉意将面上温度降下去，“禾霁姐姐不要告诉旁人啊~”
“当然，谁都不会说。”
“咳咳，他……他不是这边的人，家住北方，是中京沈家的养子萧亦。”
严绛小声地说着，语意间有无尽温柔，“萧哥哥对我很好，小时我随母亲住在北方，身体不是很好。有几次在外边玩时……受了伤，萧哥哥就会背着我去找医生。”
“每回过生辰，也总是最先见到他。禾霁姐姐，萧哥哥身手可好了，我住在三楼，萧哥哥竟能徒手攀上去，总是一大早看到他站在阳台上，笑着递给我一份礼物。”
“还有就是，小时候妈妈不让我多吃豆包，她说吃多了豆包会变豆包，但我宁愿变豆包也想吃豆包。萧哥哥就在家中备好，然后带我去他家想吃多少吃多少。总之，萧哥哥是最好的！”
林禾霁笑着看她，“我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绛儿，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严绛羞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禾霁姐姐，你……你误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萧哥哥那么优秀，也……未必会喜欢我。”
林禾霁有些担心，忙看着她面上神情，见她只是害羞并无痛色，这才放下心来，“傻丫头，你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谁会不喜欢你。”
“丫头，我得去学校了，顺路载你一程吧。”
“好~”
到了女校，交代好周叔将她送回去，林禾霁看着车子直到拐过弯才转身进校。
“三天，来得及。”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孙亦蒽揽着林禾霁说说笑笑地朝校门口走。
“小禾禾，你是我的大福星！”
林禾霁已猜到她要说什么，无奈道，“亦蒽，好多人呢，稍稍控制住自己。”
“不，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哈哈哈！回来啦！”
林禾霁再次扶住头，轻叹一声。
“下午见！”
“好。”
林禾霁乘车回家时突然瞥到窗外一个身影，忙转身过去看，但那人已淹没在人群中，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
“那人很像槐生。”
一番休整又到了时间，林禾霁乘车过程中特意向外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可惜都不是他。
天色渐暗，二人道过别各自上了车朝家中驶去，林禾霁始终未看到槐生的身影。
“大概是错觉吧。”
开门下车，小丫头携着一股甜甜香气扑入林禾霁怀中。
“禾霁姐姐，今晚要与父亲和哥哥去吃饭，这个你拿着，是小妹亲手做的，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找姐姐。”
林禾霁看着严绛蹦蹦跳跳的样子有些揪心，只装作寻常的样子笑道:“快回去吧，路上慢着点。”
“好~”
低头一看，小盒中是一块做成豆包模样的小蛋糕，一侧还有个用奶油勾出的笑脸。
林禾霁与陈妈打过招呼，只说因着学校开展的一项活动，已与人约定好要去拜访一位女同学的父母，时间太急就不在家中用饭了。
匆匆忙忙上了楼，将甜品放在桌上，又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与城中的一处地方，塞进信封后向内放了些钱，这才急匆匆走下楼去。
“小姐，夜间风大，加件衣裳吧。”
林禾霁不想让她忧心，接过陈妈递来的披风，“陈妈，我一会儿就回，不必担心。”
“好，我去叫老周。”
林禾霁拦住她，“没有多远，路上还有黄包车，我坐那个是一样的。”
“好吧，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林禾霁对她笑了笑，推门融入夜色……
城中一片繁华，到了近郊时，发现小镇家家户户挂起灯笼，暖黄色的光胧胧映在水面，让人无端觉得安宁。
林禾霁走到那处茶馆，可惜时间太晚，店家已闭了门。
正着急时，一个身影从巷中蹿了出来，“姐姐，您是先生派来的吧？”
虽是问她，语气却透着肯定。
“对，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将信封递到槐生手中。
“若有事，可以拨上边那个号码，最好只在休息日打来，信封中放了些钱，在电话亭时用它就好。”
“上边那个地址就是我们碰面的地方，先生最近还未定下具体事宜，待一切妥帖后，他会在那个地方留下一封信，你隔几日过去看一看，照着信上说的再进行下一步。”
槐生点点头，“姐姐放心，我都记下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几步，林禾霁回头，见槐生仍站在那里看着她，“你……为什么肯定我是先生派来的？”
“姐姐，夜间小镇不常来人，您一来就直奔茶馆，显然不知茶馆的营业时间，也不会是晚上来喝茶的。种种迹象，槐生难以不认定，您是先生派来寻我的。”
林禾霁微微笑笑，“夜深了，快回吧。”
“好。”槐生答应着，却未动，仍在原处看着林禾霁乘上黄包车走了，这才转身回去。
林禾霁有预感，她很幸运，找到一位不错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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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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