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渊来

　　周浅柠今天开始确定一个事实：和鬼交流真的很没意思，尤其是陆深这样顽固的鬼。这些鬼还信什么预定结局，拜托，人都不信这些垃圾东西，他们拥有超能力的鬼竟然信这些。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陆深，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现在对我的感觉有没有发生变化。”周浅柠给自己留了个后路，她原本想直接问陆深现在有没有觉得喜欢她，但陆深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大概说不出她想要听的话。既然听不到，那周浅柠就自己改变策略。

　　陆深这次果断点头，“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

　　闻言，周浅柠重新走近陆深，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微微踮起脚尖，“哎，其实，你看不明白我，对吗？”

　　周浅柠胡乱猜的，既然自己不是普通人，那他们应该不会能轻易地看懂她吧。陆深的回答印证了周浅柠的猜测，“能看到，但不能看清。”

　　“噢，那证明你还是看不透我。”周浅柠笑了笑，“哎，你说我如果死了会不会比你级别还高。”

　　“不过，死亡还是算了。我还是更喜欢活着。”周浅柠松开陆深，“算了，你就当我发神经吧。反正，我认识太多神经病神经鬼了，多我一个也无妨。”

　　话音甫落，周浅柠起身离开。

　　陆深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他弯起唇角，周浅柠未免太过可爱。

　　回到自己房间，周浅柠拉开窗帘，站在阳台前抽烟。她已经很久不抽了，原本起了戒烟的念头，但弟弟去世后发生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怪事。她还是时不时会抽上几次，但已经很少很少。

　　陆深端了盘水果敲门，周浅柠扭头说了声进。陆深推门进来，走到阳台，把水果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你很喜欢抽烟。”

　　周浅柠摇头，说着就把烟弄灭，“不，很少，偶尔吧。总得给我一个发泄的方式吧。”

　　“吸烟有害健康，建议不抽。”陆深柔声道。

　　周浅柠哼笑了声，笑容单纯可爱，语气也带了些俏皮，“我的建议是你不要给我建议。”

　　陆深抿了抿唇，双手叉腰，淡笑，“你最近火气大到家里可以不用天然气做饭。”

　　“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冷。”周浅柠睨了陆深一眼。

　　“虽然我多次告诉自己，世界就是一切皆有可能，所以相信一切已经发生的。但是，陆深……我真的很讨厌你说预定结局，听到这四个字我就烦，哪怕是它们的近义词，我也很烦。”

　　周浅柠转过身，正对着陆深，她说：“其实，我是个很拧巴的人。有些事情决定是我做的，但后悔也是我先后悔的。我不完美，缺点很多。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讨厌遥想未来，我也讨厌什么预定结局。故事的发展走向是人创造的，人才是最好的生产力。不，严谨一点来说，人和鬼都是最好的生产力。”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所以，你不要再给我建议，再给我建议我全都总结为你发神经胡说八道，乱扯一通。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争取。”

　　“就比如，我最初答应和你交易，目的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事业还有我弟弟……”周浅柠叹了口气，“尽管他还是走了，但你已经做到了你承诺的。”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只是个人类，也没有你们的那些什么能力，但我依旧会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

　　“好了，谢谢你的水果，我想睡觉了，你出去吧。”

　　周浅柠坐到一旁的桌前，低头吃起水果，对陆深下了逐客令。

　　陆深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能说什么呢，他当然感觉到周浅柠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可自己呢，自己对她的感觉也的确产生了变化。

　　可陆深知道，两人不会有好的结局。预定的结局已经替所有人安排好故事情节发展。

　　·

　　周浅柠是在杂志拍摄时接到的警察电话。对方声称，是海宁南城区派出所的民警。问她是不是李小香的家属。李小香是沫沫奶奶的名字。

　　周浅柠抬手示意化妆师待会再给自己补妆，她起身走到一边无人的角落，专心接电话。

　　“我是，请问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言简意赅，“李小香女士去世了，您现在方便的话来所里一趟。”

　　去世？周浅柠从耳边挪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如果不是确定前面几个数字是海宁区号，周浅柠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开玩笑的吧，奶奶不是好好的吗？我还给她请了阿姨。”周浅柠说话的语气都开始起伏，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栏杆。

　　对方先是安慰了周浅柠，然后温声解释：“初步怀疑，李小香女士的去世和这位保姆有关。”

　　周浅柠闭了闭眼睛，如果不是栏杆，她可能真的直接躺倒在地。尽管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周浅柠身边真的不剩什么亲近的人了。难道这些人都要一一远离自己。

　　张唯远远看到周浅柠状态不太对，立刻走了过来，扶起她，“怎么了？”

　　周浅柠挂断电话，转身拉着张唯往外走，“奶奶意外去世了，我要去一趟派出所。”

　　“奶奶？”张唯疑惑地重复这个陌生的称谓，她没听说过周浅柠还有个奶奶啊。

　　但张唯来不及细想，赶忙拿上车钥匙和周浅柠一起离开。汽车驶上马路，她才给小丁打了电话，安排他做好杂志收尾工作。今天这情况，杂志算是拍不完了。幸亏，周浅柠只是化了妆，身上还穿着自己的私服。

　　来到派出所大厅，周浅柠说明来意。很快，有个年轻警察出来叫周浅柠。

　　张唯留在大厅等待。

　　“这位是你奶奶吗？”民警把照片一一递给周浅柠，“附近居民看到是你奶奶主动走到马路闯红灯。”

　　“但我查阅了监控，发现你奶奶出门前和保姆在大门口产生过争执。”

　　民警把监控调给周浅柠看，周浅柠越看越觉得熟悉。奶奶的神情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她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在所里待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准备离开时，周浅柠碰到和儿子一起来做笔录的保姆。她刚张口要和她说话，谁知保姆脚步匆匆地进去了。

　　周浅柠更觉得蹊跷。奶奶要是不想活的话，早就自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然而，还没等搞明白奶奶真正的死因，周浅柠又成为了网络谈资。

　　张唯在开车，先看到新闻的是周浅柠本人。

　　这么速度的联动，背后没有人助推谁信呢。周浅柠歪头看了眼车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可能是真的倒霉，怎么就又出事了。

　　事情已经发生，逃避没有任何意义。周浅柠打开微博，翻看热搜词条下的热门内容。

　　噢，原来是说她虐待自己的奶奶，奶奶生活的不好才自杀的啊。不仅保姆说周浅柠对奶奶很凶，奶奶留下的遗书也写了自己遭受孙女虐待……太扯了。背后搞事的人真的没有长脑子。但凡查查呢，周浅柠上哪找的奶奶。还虐待？虐待能一时半会？周围邻居都是傻子？

　　这件事和保姆脱不了干系。周浅柠扭头看向坐在驾驶座的张唯，唇角温柔地弯了弯，“姐，你有的要忙咯。”

　　张唯皱了皱眉，问怎么了。周浅柠说遇见一个没有脑子的神经病。

　　等到了公司，张唯才看到网上的新闻。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是假的，然而还是有不少网友相信。张唯是个行动派，先是让公司发了声明，后直接报了警。这完全是造谣了。

　　然而，部分网友并不买账，声称这波是周浅柠自导自演，自己资助了一个独居老太，然后知道老太早晚要死，导演了这出戏。目的就是获得大众的怜爱。

　　周浅柠简直要为网友的脑洞拍手称快。

　　网上的事情周浅柠只是一笑而过，因为知道内容太假，很容易就能翻身。让周浅柠惴惴不安的是奶奶死之前的神情，尤其是眼神，和周浅霖跳楼前的呆滞简直一模一样。

　　周浅柠自己开车回了别墅。陆深刚好在客厅，她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陆深问周浅柠有什么想法，周浅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位保姆问题很大，”周浅柠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罐冰啤酒，“警方说她账户前段时间内入账了一笔金额不小的来路不明的钱。非常不解，警方查不到转账的银行。”

　　“什么银行？”陆深问。

　　周浅柠喝了口酒坐到陆深对面的沙发，“花一间银行。”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银行。”周浅柠看向陆深。

　　陆深回望着她，良久，他说：“有的。”

　　“只不过，不在阳间。”

　　“什么意思？”周浅柠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这笔钱是阴间转的？”

　　“还能这样玩的啊？”周浅柠震惊。

　　陆深倒是很淡定，“可以，只不过需要一些手续。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我只是在疑惑。我弟弟和奶奶去世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周浅柠仰头喝完所有啤酒，“我怀疑，我弟弟还有奶奶都不是单纯的自杀，而是被鬼附身了。”

　　“你们鬼，其实是可以附身到人类身上的，对吧。你不会这样做，孟岩没有这个能力，但我知道有个鬼可以。”周浅柠猛地想到陈书，刹那之间，之前对她的别扭感熟悉感有了柳暗花明的解释。

　　“陈书，孟岩说她偷学禁书，会偷偷附身到人类身上。”周浅柠板起脸，“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但是，太奇怪了，我不得不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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