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年以外

　　言克礼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尽管十二点就没了空调，但屋子里的冷气也残留到了后半夜，再加上落地扇的二档风，足以支撑他到了五点多才醒。

　　眼睛慢慢睁开，合上，再睁开，近在咫尺的是一截玉白的锁骨。

　　本身这睡衣的领口就大，两人互相抱着睡觉难免会有磨蹭，这一来二去，洛晏清的领口就垮到了胸膛那。

　　白花花的，晃眼又勾人。

　　言克礼明目张胆地盯着看，皮肤上那些细碎柔软的绒毛都叫他瞧得清清楚楚。抬头去看，脸颊上的肉被枕头挤压着，小巧的嘴唇也微微嘟起，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少年人的可爱。言克礼没控制住，伸手去捏了捏，力道极轻，洛晏清压根没反应。

　　目光便又落回眼前的胸膛上，早起的大脑不愿几多思考，心里想着如何，身体也跟着如何。

　　来到蓝星后，洛晏清经常会做梦，今天也不例外。睡梦中，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有蚂蚁爬过，又酥又痒，又像是有火星落在上面，把心口烫出一个洞来。

　　言克礼不厌其烦，落吻与心跳同频，炙热克制的肌肤相亲之下，是洛晏清鲜活鼓动的心脏。

　　这让他感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言克礼又贴着他心口的位置，沉沉睡去。

　　一个小时过后，洛晏清被热醒。

　　他的脸挨着言克礼的额头，鼻尖是对方头发的香味，手还揽着他的脖子和肩膀，衣服睡得凌乱，下摆早就往上跑了去，腰间是言克礼温热的掌心，就连两人的腿也是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

　　很亲昵的姿势，可洛晏清显然已经习惯，这是朋友间的相处。

　　不过貌似现在的情况与之前有些许差异。

　　洛晏清松了手，想稍微分开一些。然而他只是刚动一下，还没翻身，就被人更加用力地摁了回去。

　　异物感更明显了。

　　“再眯会。”刚睡醒的声线慵懒又沙哑，言克礼在他胸口蹭了蹭。

　　“好热。”洛晏清往后仰了仰，试图拉出点缝隙，让风在两人之间流通。

　　“不热。”言克礼把他捞回来。

　　“你……，它，好精神……”

　　虽然知道这是人的生理现象，但和朋友在床上发生这种事，洛晏清还是感觉蛮奇怪的。

　　沉默几秒，言克礼倏地笑出声，语气懒洋洋的：“它喜欢你呢。”

　　“……，”洛晏清语塞，又说：“好烫，还硌，不舒服。”

　　言克礼闭着眼说胡话：“不烫，不硌。”

　　“……，”洛晏清懒得和他争论，只能尽量让自己忽视它的存在。

　　片刻后，洛晏清忍不住再次开口：“它怎么还没好？”不仅没好，他还觉得更硌人了。

　　没等到回答，正以为言克礼又睡着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抱到了身上，言克礼的双手在他背上紧紧压着，又在他脖颈处深深嗅了一口，而后才捧起他的脸，笑盈盈地说：“都说了它喜欢你。”

　　说完洛晏清就被放回了床上，言克礼替他整理好衣服，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过于温和：“自己睡会，我出去冷静冷静。”

　　洛晏清看着他开门，又关门，脑子里一时半会跟宕机似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言克礼是什么意思？朋友之间可以开这种玩笑吗？如果不是玩笑的话，难道他是在对自己耍流氓？还有，为什么要冷静？这种生理现象不是会自然消失的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生病了，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风这么大，他却感觉更热了，尤其是脸，好烫。

　　洛晏清不知道他是怎么冷静的，最后他被叫出去时，对方已经偃旗息鼓了。

　　或许刚刚只是他在开玩笑，洛晏清再一次对蓝星上的朋友相处模式表示怀疑。

　　食堂里有空调，两人的早餐是在下面解决的。不过，这次不仅碰上了弗拉米尔，就连张景，唐周他们也都一并偶遇上了。

　　这就是集体生活的弊处。

　　他们对于中将和洛晏清同时出现在这栋宿舍楼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弗拉米尔。每次他都要凑上去询问诸如为什么你俩又睡一起了，你俩昨晚干啥了，你俩到底是啥关系等等之类的问题，当然，他不敢问言克礼，都是躲到洛晏清的另一边问的。洛晏清一开始还会很正经地和他回答，后面问多了他也就明白了，弗拉米尔根本不是真心想知道这些，他单纯就是想逗他玩。

　　吃完早餐，言克礼问他去哪，洛晏清说他要回地下城，言克礼便开车送他回去。

　　下车前，言克礼从口袋里掏出张卡递给他，并嘱咐道：“我这几天可能有点忙，还会出趟远门，你要是来研究所的话，就顺道去宿舍帮我照顾下阳台上那两箱东西，在那里过夜没关系。还有，最近中暑的人很多，城外异物也不可控，你要是没什么必要做的事就不要出去了，日常消费可以用我的卡，知道没。”

　　洛晏清接过去那张象征个人身份的ID卡，认真应下：“好，我会按时过去浇水的。消费就不用了，我卡里还有钱呢。”

　　言克礼点头，接着交代：“有这张卡，联盟境内，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哪里不方便的话直接找张景。他就住我楼上，要不就是在总部大楼，随便问问都能知道在哪，我不在的时候军队由他代管。”

　　“好，那你外出也注意安全，平平安安，顺顺顺利利的。”

　　洛晏清习惯说话时直视着别人，眼睛看不出半分虚假，所以说这种话时，总会让人误会些什么，听起来简直比情话还腻耳。言克礼架不住他这样子，伸手过去掐住他下颌：“放心，你照顾好自己和番茄草莓就行了，其他的别想多。要是有人告状或者回来后我发现你还有流鼻血的情况，到时候，我可要把你锁在我那和水果过日子了。”

　　虽然言克礼是带着笑说的，但洛晏清怀疑他真的能干出这种事，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当天傍晚，两架分别来自澳洲和美洲的客运机落地主城。机上载有两位联盟的研究人员和军队高官，其中就包括NFC病毒制造者欧内斯和罗萨林。休整一晚过后，言克礼正式带队出发，乘坐白天鹅在后护航——白天鹅经改良后，目前已经是世界现役航程最远、速度最快的隐形战略轰炸机，与前两架飞机一同前往旧挪威属地，斯瓦尔巴群岛。

　　为预防末日的到来以及避免一些野生植物和优质良种的灭绝，在前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支持下，旧挪威联合了各国在群岛的山洞内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种子库——斯瓦尔巴种子库，又称末日种子库。

　　末日种子库里的种子要远远超过各大联盟储存库的数量。

　　把地点选在挪威，是在各方面综合考量过后的结果。一是斯瓦尔巴较高的海拔可以确保即便是之后全球变暖，海水也不会淹没这里，二是该地自然地质灾害少。然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它的低温环境。低温环境下，微生物不活跃，储存在里面的种子也不易腐败。

　　但为了最大程度确保种子库的安全，生物学家们还是用制冷剂将库内温度恒定在零下18摄氏度的环境下。又因有永久冻土层的保护，将来即便是在发生了全球断电和变暖的情况，这里的低温环境也能至少让种子保存2个世纪之久。

　　之所以现在要紧急抵达斯瓦尔巴，是因三天前，根据卫星和航空人员返回蓝星的云图显示，种子库所在地在前段时间内被连续拍到有工作人员频繁出入。

　　因种子库性质特殊，除去有联盟要求需要从中拿取或更换种子时，一般在这驻守的工作人员不会过多主动踏进库房里。

　　一是没必要，二是麻烦。

　　因为想要进入库房深处，先是要经过一条长达500英尺的隧道，而后要打开五道密码门，这五道门的钥匙又分别由驻扎在这里的五位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保管着，这代表着，如果你要进去的话，就只能挨个向对方借钥匙，且还不能单独进去，至少要有一人陪同。

　　所以说，在三大联盟都没有需求的情况下，这五位工作人员进出的次数实在是过于异常。

　　“中将，昨晚你发现欧内斯和洛伊泽那两人没？”长达八小时的航程，弗拉米尔无聊透顶，又不能随意离开副驾驶位，只能和言克礼聊着天打发时间。

　　言克礼一身武装军作战服，目光远眺，语气漫不经心：“怎么？”

　　“嗐，”弗拉米尔猛敲大腿，“眉来眼去啊！你忘了，那个洛伊泽就是在美洲感染的病毒。”

　　言克礼依旧应付着：“所以？”

　　“所以这两人居然还能看顺眼？”弗拉米尔发出鄙夷的声音：“我要是洛伊泽，我就该把欧内斯给宰了，好端端的打一炮，差点没了一条命。”

　　言克礼沉默：“上的又不是你，你急什么？”

　　“嚯，上我？我们俄国男人难道会给美利坚压在身下？他要是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上他个几百来回，不过就怕给他爽到——，”

　　耳机里的声音太聒噪，言克礼抬手切了通讯。

　　一片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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