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降神

　　奥夫娜对于萨特维这位特派员的尽职非常满意，她甚至邀请他进来一起吃晚饭，这让本就心里藏着事情的萨特维十分惶恐不安，最终在安德烈的热情邀请下他还是盛情难却了。

　　一张桌子周围刚好坐下五个人，萨特维坐了谢廖沙的位置，他抬头左右看看，觉得餐桌周围的气氛怪怪的。

　　奥夫娜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身上，奥列尔在旁边始终低着头，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萨特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圈，刚准备拿起叉子，奥夫娜忽然开口：“可以和我讲讲马卡尔总督吗？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奥夫娜的话让萨特维手一抖，叉子的尖端戳到了他的手指，他本能地松手，银制的叉子在木头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当啷”声，萨特维的脸红了，他想立刻找个洞钻进去。

　　“嗯……他是夫基斯克警局的总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些什么玩意。

　　“是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吗？比如他对这几起离奇死亡案的特别关注？”奥夫娜的声音循循善诱，不知不觉中米莉娅和奥列尔都放下了叉子看向萨特维。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萨特维终于绷不住了，他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肉眼可见地在椅子上堆了下去：“还有一件事情，马卡尔想知道如何操纵一个鬼魂。”

　　他说完如履薄冰地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他的一瞬间立刻把头重新低了下去，萨特维非常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抱歉，我不是很赞同他的想法，但他是总督……”

　　“我知道了。”奥夫娜轻声说道，“我应该说我猜到了。”

　　萨特维无意识地用叉子捣着面前的食物，奥夫娜的话让他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所以这些都是真的吗？你们真的可以操纵鬼魂……之类的？”

　　“答案重要吗？”奥列尔抢在奥夫娜之前对萨特维说道，“我们也不能左右马卡尔的想法。”

　　萨特维的头更低了，几乎要掉到盘子里，他再次道歉：“对不起，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他说我要是一个月以内不找到操纵鬼魂的方法就从警局滚蛋。”

　　他此时惶恐急了，不知道自己全盘托出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他很可能因此而彻底丢掉这份工作，甚至被别尔什塔家族记恨……

　　“……我可以听你们的，你们需要什么文件我可以去拿，你们要打听马卡尔的事情也好，知道他的行踪也好……”

　　萨特维已经尽量表现出了他最大的诚意。

　　奥夫娜面色平静地看了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我知道了，吃饭吧。”

　　一顿气氛怪异的晚饭吃完，米莉娅紧跟着奥列尔的脚步走向他的房间，赶在他要关门之前挤了进去：“嘿，你的情绪不太对，今天发生什么了？”

　　奥列尔也不打算瞒着米莉娅，他直接叹了口气。

　　早上他还在欣喜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索菲亚的眼睛，结果到了晚上再去办公室，他竟然发现，那个玻璃罐不见了！

　　他将办公室里里外外全部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他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看见他和瓦里佳进来，在他离开后将东西拿走了。

　　问题是，那是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明晃晃的放着两颗眼珠，是乍一看都要被吓一跳的程度，谁会拿呢？

　　弗拉基米尔？

　　奥列尔很是自责，他完全没有心情打开音响，径直坐在沙发上：“我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是真的，当我握住那个玻璃罐的时候，它充满热量。”

　　为了安抚自家二哥，米莉娅主动去打开了音响，又拿出一罐汽水递给奥列尔，在他旁边坐下：“你觉得谁会拿走它？”

　　奥列尔接过汽水打开，冰凉的液体让他冷静了不少：“我怀疑弗拉基米尔和瓦里佳。”

　　“好的，下周我会去问问。”

　　“不要。”奥列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米莉娅，过后又再次叹气，解释道，“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

　　米莉娅从没见过奥列尔露出这样带着无助的眼神，他说起昨晚寻找米莉娅之前发生的事情，低声道：“我觉得谢妮娅有问题，我打算明天亲自去薇拉夫人那里看看。”

　　“明天我要去阿琳娜夫人的咖啡馆兼职，没法陪你。”米莉娅下意识地提醒道，“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奥列尔低下头。

　　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和米莉娅说，那就是他发现叶列娜的鬼魂不见了。

　　他十分肯定叶列娜并不是走了，而是像丹尼尔一样，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如果是“死亡”做的，它为什么没有在杀死叶列娜之后就吞噬灵魂呢？

　　如果不是“死亡”干的，那就只可能是维克托干的了。

　　奥列尔把汽水罐在手里捏的咔咔响，听的米莉娅心烦，见奥列尔不再说话，她便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她也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奥列尔，那就是自己的梦。

　　不管奥列尔乐不乐意，她都要找机会质问弗拉基米尔为什么闯入她的梦里，那些梦里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

　　第二天是周六，米莉娅照例要去阿琳娜夫人的咖啡馆兼职。

　　阿琳娜夫人似乎对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米莉娅走进店里就给了她一个拥抱：“孩子，你这周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阿琳娜夫人的咖啡馆里总是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闻久了会令人心情舒缓，米莉娅放下背包承认：“是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阿琳娜夫人拍拍她的肩膀：“别害怕，年轻的时候经历不多，以后会后悔的。”

　　米莉娅不自觉地笑笑。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必考虑别人的眼光。”

　　米莉娅还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阿琳娜夫人已经放开她转身去清理咖啡机了。

　　一连三起离奇死亡案确实让夫基斯克市人心惶惶，店里的生意也少了不少。

　　临近中午，米莉娅正坐在吧台后面发呆，突然听见门口挂着的小铃铛响了。

　　一个红发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刹那间，她完全从神游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这一幕在她看来分外熟悉。

　　正是前两天梦里的场景！

　　女人的穿着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并没有谢廖沙。

　　她朝米莉娅轻轻笑了笑，走到菜单面前：“一杯美式加冰。”

　　她的声音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米莉娅看着她的脸半天没缓过神来。红发女人虽然打扮靓眼时髦，但性格如同梦里一般有些腼腆：“怎么了？”

　　“没怎么。”

　　米莉娅迅速低下头去做咖啡，递给女人时，她神出鬼没般地问了句：“你是叫安娜吗？”

　　红发女人站住脚步抿嘴：“是的，你从哪听说的？”

　　米莉娅回答不上来，但安娜似乎并不怎么介意，反而靠在吧台上问道：“我刚来这座城市，打算随意转转。听说这里的神秘学气氛很浓，你知道哪里可以让我涨涨见识吗？”

　　她给米莉娅的感觉是温润的，比梦里的那个安娜还要善解人意。与身为降神者的谢廖沙和奥列尔完全不同，安娜让她联想到午后阳光照耀的花园，小溪边茂盛的植物，以及桌上散发着金黄色香气的果子。

　　“我知道一个地方，但是它的主人前一阵住院了。”米莉娅将谢廖沙神秘物品商店的地址给了安娜，并诚心建议她，“夫基斯克市最近不算太平，你需要小心一些。”

　　安娜感激地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拿着咖啡走到了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与梦里的场景不甚相同，只不过没有谢廖沙。

　　短暂的接触让米莉娅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她一直偷偷注视着安娜，直到对方喝完了咖啡离开。

　　阿琳娜夫人在研磨咖啡豆的间隙和米莉娅闲聊：“秋天来了，女巫们都青睐这个地方。”

　　米莉娅低着头小声道：“真奇怪，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吸引人的。”

　　“也许别人并不这么想。”阿琳娜夫人拍了拍她，“你看，又来了一位。”

　　这次推门进来的女人一头金色短发，但和精致的安娜不同，这个女人的头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衣着也是大毛外套配瑜伽裤的奇怪穿搭，还背着一个很大的深绿色背包，上面挂着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挂饰。

　　“一杯卡布奇诺，加三倍糖。”她化了很重的烟熏妆，单手拄在吧台看着米莉娅，等待咖啡的功夫又点了一支烟。

　　米莉娅将做好的咖啡端给她，女人却没立刻走，而是吐了一口眼圈，平缓介绍道：“我叫玛格利塔，我喜欢你的项链。”

　　米莉娅低头，发现刚刚忙活的时候，衣服里的月光石护身符滑了出来，她有点尴尬地笑笑把它重新塞回衣服里：“谢谢，是我妈妈做的。”

　　玛格利塔盯着米莉娅的动作，端起杯子一口气将咖啡喝掉大半：“你妈妈不简单吧，我看的出来那块石头价值不菲。”

　　米莉娅不太喜欢她的语气，只是微微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玛格利塔一个人滔滔不绝：“我是被吸引到这个地方的，你知道夫基斯克市就要出大事了吗？”

　　要出什么事还有人比他们一家清楚？

　　米莉娅面不改色地侧耳倾听：“你可以说说。”

　　“恶魔就要降临了，而我将会亲手解决它。”玛格利塔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我听说这里曾经有一位很厉害的灵媒，但很遗憾，她不能解决这次的事情。”

　　“我可以。”她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全部喝完，擦了擦嘴将杯子递给米莉娅，“这将是一场难以预料的战斗。”

　　“谢谢你。”米莉娅接过杯子，对玛格丽塔的话不置可否，“我就是那位很厉害的灵媒的女儿。”

　　玛格利塔有点震惊地瞪大眼睛看了米莉娅一眼，左右打量着她：“真的吗？但你不是灵媒，也不是女巫。”

　　她的话正好戳中了米莉娅的痛点，她转身去开始洗杯子，不再听玛格利塔说什么。

　　玛格利塔还在自言自语地喋喋不休：“我会以一己之力战胜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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