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皇女的闪婚桃花债

　　贸然乱闯的云延意被二人亲昵的模样吓到，掉头直奔正殿，求太后庇佑。

　　太子妃一直守在廊下，碍于身份没有入内。

　　慕容歆脸皮可薄，顶着满面羞红爬起身，飞速穿好衣衫坐去妆台前，随即唤了宫人入内，好能逃避与宁予一独处的尴尬。

　　不多时，太后命人请她往正殿叙话，她凭此机会结识了太子妃贺华仪。

　　顺带，三言两语间，怂恿人带她去东宫逛园子。

　　东宫正殿以北的宅院，是女眷居所，再往后绕过一重院墙，眼前豁然开朗。

　　亭台水榭俱全的精致园林，丝毫不逊色于大兴宫内的御园。

　　慕容歆信步徜徉其中，由衷赞叹：“东宫的园林盛景古朴清雅，一如天人所建之奇观。”

　　太子妃谦和寒暄着：“王妃谬赞，太子忙于公务，顾不得打理园子。吾将门出身，实是个粗人，于雅趣一知半解。若这园中还有能入眼的景致，该是母后来时提出的妙计。”

　　慕容歆摆出一副欣赏模样，顿住脚仔细观瞧园中风物：“皇后娘娘气质出尘，品味更是远胜凡俗旨趣，若静心来赏，此园确有道家‘应物变化’的绝妙意境。”

　　“王妃若喜欢，吾陪你多走走，你若不急，今日晌午便留此用膳？”

　　“我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慕容歆敛眸讪笑了声：

　　“襄王病着，我一为人妻的外来人客居宫禁，不好放肆太过，还是不叨扰了，来此散心已是奢侈。”

　　“理解。”贺华仪似有心事，听慕容歆吐露寄人篱下务必谨小慎微的话音，不知怎得，眉心竟蹙起鲜明的弧度，连语调都变得低沉：“女子出嫁离家，确有诸般不易。”

　　话音未落，一阵嬉笑自满园热烈盛放的蔷薇丛深处传来。

　　慕容歆稍稍觑眼，循声回望，沉声问：

　　“何人在园中嬉闹？可是东宫的小辈？不知我是否有幸得见？”

　　云琮谙成婚数载，膝下已得两女，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吵闹也正常。

　　贺华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几分，嘴角浅淡的笑意渐渐平整，惭愧道：

　　“表嫂见谅，是吾管教无方，内宅女眷在宫内不知收敛，晚些吾定管教一番。”

　　“太子妃言重。”慕容歆眸光稍转，内情了然于心后，她没再追问这让人不快的丑事，反极其亲和地拉起贺华仪的袖口，换了个方向：

　　“我瞧着那边的百合开的娇艳，太子妃陪我过去坐坐可否？”

　　“好。”
　　贺华仪顺势跟慕容歆离开，半途还时不时扫一眼蔷薇丛的方向。

　　慕容歆不经意间往身后瞄了几次，瞥见一身着桃红大袖的蒙眼女子正与一众随侍嬉闹，好似在捉迷藏。

　　若是寻常侍妾，太子妃身为正宫，又何须躲来躲去、畏首畏尾呢？

　　慕容歆隐隐觉得，她找到了从内部瓦解东宫的切入点。

　　她斜翘了下唇角，无声冷嗤着，心底腹诽：有权有势的男子，总会惹出千百种令人厌恶的麻烦，自断前路。

　　百合丛靠近一方人工池，贺华仪顺势邀慕容歆去池畔的八角亭小坐。

　　慕容歆欣然应允，提裙落座时，刻意理顺腰间垂挂的一块兰花样的羊脂玉佩。

　　贺华仪注意到她爱惜玉佩的小动作，好奇发问：“你这玉佩样式好生别致，可是燕国特有的款式？”

　　“算不得。”慕容歆抿一口茶，笑吟吟道：“幼年长辈亲手雕刻的，送我做生辰礼，这些年便一直戴着。”

　　“原是如此。”

　　…

　　时近晌午，慕容歆与人闲扯了些三国不同的风土人情，便告辞折返太后的宫殿。

　　被晾了大半日的宁予一正坐在茶案前碾茶静心，瞧着从容镇定，颇有闲云野鹤之态。

　　慕容歆好不纳闷：“碾茶不累吗？你的胳膊有几分力？”

　　宁予一再捏一撮茶，狠狠转动石滚轮，低着眼不肯与她对视：

　　“王妃弃我而去，我若不拼命复健，日后生活难以自理，岂非悲惨？”

　　“说的跟深闺怨妇似的。”

　　慕容歆冷嗤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低声咬耳朵：“今时想来，多亏昨日你娘察觉蹊跷，我卸去了胳膊的绷带。不然今早被那小鬼撞见，怕要出大乌龙。”

　　宁予一于正事从不含糊：“祖母今早未曾问你伤势？昨日城外她可瞧见你悬胳膊的模样了。”

　　慕容歆端起茶杯，俏皮道：“问了，我承认矫情，骨头没断但怕疼，就悬了一会。自然，我还是将半路有人追杀的口风放了出去。”

　　宁予一稍眯起眼，手头动作顿住：“跑去东宫，是为看他们的反应？有何收获？”

　　慕容歆抿了抿嘴，搁下茶盏默然良久。

　　她此行入东宫，是想去找找，昔年放入宁州的密探可有出息的，混入了东宫当差。奈何挂着接头玉佩招摇半日，没有一个人给她反馈。

　　“这是没有？”
　　宁予一毫不意外，若云琮谙蠢到这份上，大魏倾覆指日可待。

　　慕容歆再添一杯茶，咕咚饮尽：“你可知太子内宅有何风闻？若我的消息不错，我斩杀的老将贺经年，该是太子妃之父？”

　　宁予一满目匪夷：“贺华仪确为贺经年的幺女，但太子的内宅风闻我从何而知？这些年明争暗斗，我从未由家小入手，到底是亲戚，颜面自当顾全。”

　　慕容歆转起小盏，不屑哼笑：“还挺有道义感似的。权欲漩涡里沉沦的人，丧心病狂是早晚的事。”

　　宁予一并不认同慕容歆的观点，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她的信条和坚守数年的底线，至少眼下无意撼动，更不会越雷池半步。

　　她继续转动起手中的石碾子，不时扫些碎茶沫放入茶盏。

　　慕容歆觑眼盯她半晌，出口的问句却是尤其肯定的口吻：“东宫有你的眼线吧？”

　　宁予一警觉追问：“做什么？”

　　“我没妥帖的人手可用，计谋已成，你只需给我一名牢靠的人。”

　　宁予一倏尔讽笑起来：“慕容歆，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我带你来宁州，你便能指挥下属顺利施展计谋的？”

　　她本想做片叶不沾身的渔翁，哪知慕容歆要她主动送个钓鱼竿！

　　“借刀杀人的把戏，我任你玩一次就够了。”慕容歆亦回敬她一声冷笑：

　　“哪有坐收渔利的美差？你这些年惯于如此算计旁人，我心知肚明。但你在我这，不会得逞第二次。”

　　慕容歆本想念在宁予一答应放她自由逍遥的情分上，再舍人手帮她一次的。奈何东宫当真无人可用，这就怪不得她了。

　　宁予一掏出丝帕净手，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神色转瞬板正起来，犀利的视线满是漠然的审视意味：

　　“详细计谋先说来，我可不想陪你上断头台。”

　　慕容歆心道：果不其然，旧日情报无误，触及利益时，宁予一便暴露了冷血蛇的本质。

　　“无可奉告。我不说你不清楚，出了差池才牵累不到你。若成事，你不亏。”

　　慕容歆也恢复了以往与各路政客谈判的姿态，且她凭口风估量，宁予一定然在东宫安插了内线：

　　“我做事惯于壁虎断尾，成与不成都会留后手把自己摘干净，你尽管放心。真有意外，你大可供我出去，既是主动交易，我也不怨你。”

　　“模棱两可，我信不过。”

　　“那我撒手不管好了。”
　　慕容歆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回来！”宁予一心有不甘，忙将人唤住：“以往你便是如此行事的？独断任性？”

　　慕容歆哭笑不得：“我啊…做密探数载，你死我活的较量里，哪有闲工夫谋来划去？直觉与先机，果敢与狠绝，才是谍者活命的法则。畏首畏尾只有死路一条。”

　　密探？谍者？

　　宁予一眉心蹙起数道沟壑，慕容歆在说什么？皇女会做这等危险差事？

　　莫非先前地牢里慕容歆提及昭靖司时，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

　　沉吟须臾，宁予一试探发问：“你在燕国何处秘密职司履职？昭靖司么？掌司还是燕都提督？”

　　慕容歆倏尔回眸，朝她嫣然笑开：“你猜。”

　　宁予一讷然，凝视着她绚烂撩人的笑靥，心底却在构想她囿于危机中的另一面，强烈的反差感令宁予一浑身长满鸡皮疙瘩。

　　“给你半日掂量，若入夜没有人选，你我的交易作废。”

　　慕容歆撂下话，提裙朝门口走去：“太后说荷塘的红莲开了，我去瞧瞧。”

　　“…且慢。”
　　宁予一鬼使神差的，于慕容歆出门一瞬，出言拦住了她。

　　慕容歆并未回身，只淡声问了句：“改主意了？”

　　皇权面前的较量，简单粗暴索走性命，是效率最快的办法。

　　但古往今来史书中少有如此干脆的记述，只因大多数人无有此等得心应手的机缘和六亲不认的狠辣果决。偶有成事者，后来身居高位，能左右史册撰写，自要费心粉饰一番。

　　慕容歆寻思，她给了宁予一得天独厚的契机，若宁予一犹豫不决，便是个扶不起的，她也无需惭愧惋惜，纵使此人日后能得大宝，也未见得能做乱世中取舍有度的君主。

　　宁予一攥了攥拳，下定决心后，沉声道：

　　“晌午炙热，留房中一道用膳吧。午憩后，我将人选指给你。”

　　慕容歆眼底闪过十成十的欢欣亮色，收回攀住门把的手，笑呵呵点菜：“要吃烧鸡！”

　　宁予一转瞬失笑，还真是无肉不欢的小狐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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