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拾

　　四天前，社畜蒋扬陪客户到凌晨才醉醺醺的回家，摸着指纹锁打开了门就闻见一股酒味，正如他身上这个味儿，所以反应迟钝一时反应过来。

　　蒋扬进门摸着开了灯，猛然看见一个大活人坐自己屋里。

　　“嚯！”蒋扬吓了一跳。

　　“打工人回来了。”蒋时语气自然的就像下一句得说，别客气，随便坐，就当自己家一样。

　　蒋扬换了鞋走进，“恶狠狠”道：“我迟早把你指纹删了，让你坐门口吹冷风，感受感受什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让你分不清大小王不知道谁是哥。”

　　蒋时笑的一脸谄媚：“别呀我的好哥哥，我这不是还给你带了礼物来。”

　　蒋扬走过去坐到蒋时对面，摊出右手指向满桌啤酒易拉罐，眯眼看着蒋时道：“这就是我的好弟弟给我带的礼物？你是生怕我吐不出来是吧蒋时同学。”

　　“有就可以了，咱就别挑了成吗？”

　　放眼望去，竟无一人比蒋时脸皮厚。

　　蒋扬：“……”

　　“又来烦我干嘛？我今儿喝多了，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趁早滚蛋，不然等我发起飙来，把你屁股揍开花。”

　　“这不是又遇到一些困惑，来找我的好哥哥指点指点。”

　　蒋扬白眼翻上天：“别来这套。有屁快放。”

　　蒋时稍稍正经的叹了口气：“我迷茫了。”

　　蒋扬无情吐槽：“小伙儿，谁的青春不迷茫，虽然你已经过了青春期了。”

　　蒋时难得的没有回怼，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很久很久以前，宋十清问过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我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每天就混日子不求上进的。”

　　蒋扬故作深沉：“没有追求也是一种追求。”

　　“我害怕。”

　　蒋时突然低气压的来一句，叫蒋扬失了神。

　　屋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明明灯大打开着，但依旧觉得暗沉。

　　良久的沉寂，好像两个人身上的酒气也随着时间散去，也可能是鼻子已经完全适应不被发觉。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自始至终你都不觉得你错了，但偶尔面对某人时会觉得后悔、后怕的事情？”

　　蒋时像是在问蒋扬，更像是问自己，不等蒋扬作答，又自顾回答：“我有。”

　　“……好几次我想告诉宋十清，但是正如我所说的，我不觉得我错了，那我应该怎样表述呢？”

　　“……其实，在每次望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也日渐生出某个念头，某个念头推翻了我曾经说的话。”

　　蒋时心底翻涌，不得不承认，也许他也让宋十清成为了笑柄。

　　他真的了解宋十清吗？

　　“去年冬天我跟蒋易推开门看见你俩亲一块儿的时候，我脑子里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我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而是，‘我靠，你俩是真不怕推开门的是小叔啊，猖狂过头了吧！’”蒋扬笑得无奈：“蒋易当时脸都绿了，他后来跟我说，当时是真想砍了宋十清，再不济也是要揍他一顿的。但是他没有，因为我们一瞬间就回过神儿来了，宋十清啊，就是我们蒋时同学的命呐！”

　　你看吧，就好像他们合该天生一对，眼见在一起便是如此正常，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我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蒋时小霸王整出这么副窝囊样儿，我是劝你有什么话趁早说，往往小事拖成大事，你别后悔的更厉害就是。”

　　蒋时摆摆头：“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是故作闲谈提及，还是算坦白从宽。我甚至觉得，一直拖着，只要宋十清越来越爱我，是不是就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蒋扬无奈叹气：“傻小子，这事儿这么牵绊着你的心绪，你又称它为细枝末节，怎么论呢？”

　　蒋时也不知道怎么论，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时间久了他分不清了，也可能是太沉溺在这段感情之中，让他开始患得患失了。

　　蒋扬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出主意道：“过两天蒋易他们要出去考察，你请两天假跟着出去转转呗，一来散散心，二来除了那两三年，你和宋十清还没有分开过，分开几天看看，让脑子清醒清醒。”

　　蒋时听从了蒋扬的意见，联系了蒋易跟他们一起去徽州考察，蒋扬的导师也是蒋教授的老熟人了，算是看着蒋时长大的，多跟一个少跟一个也没差。

　　刚好这会儿美院大一有几个系安排了出去写生，刚好在徽州，刚好带队教师就有丽瑃集，刚好蒋易他那订房间的同学想着凑一块儿去了就订同一个民宿好了。

　　在陌生的城市，像是天意如此。

　　丽瑃集他们早来两天，蒋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没跟丽瑃集碰上面，房卡还没有拿到时候就把行李箱丢给蒋易，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骆有思比蒋时年长两岁，小的时候也住在美院生活区大院里，如他所言，宋十清没来之前，他跟蒋时玩的最好，后来他父母离了婚，他跟着他母亲离开了大院离开了江城。

　　这些年偶尔也会回去，每次看见蒋时和蒋时身旁的宋十清，他眼底里总会有耐人寻味的笑意。

　　也许并非自己是，而看旁人是。可能是那个旁人根本毫不收敛呢。

　　蒋时是到了杏直才跟骆有思发的消息，骆有思发了定位之后在月湾正入口等他。

　　天阴沉，雨将下未下，一时间分不清时候。

　　“好久不见啊，蒋时同学。”

　　“好久不见，‘逆子’。”

　　听蒋时这样称呼骆有思也没生气，竟还有些宠溺的笑道：“我看你呀，到七老八十也长不大的。”

　　说着话骆有思带着蒋时往来路回去，蒋时不解：“怎么，我这还没有进门就送客了？”

　　骆有思掂掂手里的保温桶示意：“你来的不巧，我要去给我们家陈师傅送饭了，等你这一会儿我还怕我饭菜凉了呢。”

　　蒋时咬牙切齿：“重色轻友的家伙！”

　　骆有思哼笑：“明天过来吧，请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蒋时同学下馆子赔罪。”

　　“这还差不多！明天约上你家手艺人小哥一起，没他请我可要摆谱不来的昂。”蒋时傲娇回应，又接着吐槽道：“每次朋友圈里发个照片也看不见脸，怕让人看见就别发！”

　　骆有思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没有褪去，没有回应蒋时后面那句，只答：“好好好，我问问他能不能调出时间来。”

　　骆有思准备把蒋时送回民宿再去送饭，蒋时摆手让他赶紧滚吧，一会儿又该逼逼赖赖说饭凉了。

　　骆有思也没客套，转身就去了。

　　蒋时自己顺路逛了逛、看了看，天色渐渐黑了，雨终于下起来了。

　　等蒋时回到民宿的时候，民宿一楼偏厅里有两个老师在查今天布置的作业，一群学生围着，但却不吵闹。

　　他掸了掸身上的水，往楼上走去，给蒋易打着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刚好楼上下来蒋易同学，他拦住问了问。

　　那同学抠头回道：“你们房间好像是201还是202，要不然就是203，你挨着敲嘛，总能敲到。”

　　“在理。”

　　蒋时真打算挨着敲，但无奈没这个机会。

　　一上二楼是个大露台，拐角过去是二楼第一间房。蒋时拍了拍门，先没听见动静准备换下一个，但刚准备挪步就听见里面有靠近门板的脚步声。

　　里面的人打开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有惊现错愕，蒋时的错愕劲儿还没有收回去，丽瑃集的手就已经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来。

　　蒋时的后背在墙面上轻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场景。他后背贴着墙面，丽瑃集将他反手措过锢在脖子后侧，正手不忘随手将门推过去合上。

　　他立即伸出另一只没有被牵制住的手想要去解救被禁锢住的手。

　　丽瑃集看着力量感不强，但力气却出奇的大，蒋时并未挣脱开来，一瞬耐心耗尽。

　　蒋时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觉得厌恶至极，已经是在暴起的边缘。

　　“放开。”

　　丽瑃集扬唇，如是放开。

　　蒋时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刀了丽瑃集一眼，准备打开门出去，丽瑃集立即伸出手搭在他刚握上门把手的手背上。

　　“我现在压着气没跟你发飙，是不想闹的太难看。我无所谓，你也无所谓，但真闹开了，七嘴八舌流言四起，传出去对丽副院长对我爸都不太好，我劝你立刻收手。”

　　蒋时的眼神凌冽，像是真能杀人。

　　丽瑃集依旧淡然笑着，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嗓音有点暗哑，凭添了性感，但蒋时只觉得刺耳，他不急不缓道：“跟我就怕传出去不好听，跟宋十清就不怕了？”

　　明明丽瑃集比蒋时高不了太多，但此刻自上而下看着蒋时，除了力量的压制，还有气场的压迫。

　　门外的雨声一瞬间暴起浓烈，蒋时咬着牙根憋着气。如果能立马就走，蒋时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宋十清说你无聊了。”

　　丽瑃集感兴趣这个话题，笑意更深：“噢~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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